斬夜_分節(jié)閱讀_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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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便聽煜華道:“賀春秋的獨生愛女,天下第一莊少莊主,她的死引來清心小筑雷霆一怒,屆時清心小筑與登樓翻臉,江湖大亂,不但登樓難保今日威望,謝郁更要直面賀春秋的怒火,其結(jié)局不難想象。這難道還不足以報你的大仇?” 他早該想到了。賀修筠與謝郁乃是未婚夫妻,江湖中能夠與謝家聯(lián)姻的賀,唯有天下首富賀春秋的賀。 但他更知道眼前這人根本不是賀修筠,那他…… 想到一個可能,段須眉心中忽然微微一跳。但他心中所想,面上卻未顯露半分,口中淡淡道:“只怕并非如此?!?/br> 煜華目光閃了閃。 “賀春秋之女身亡,江湖大亂可想見。卻并非清心小筑與登樓火并,而是‘關(guān)雎重出江湖,其令主關(guān)山月殺害賀修筠,清心小筑與登樓聯(lián)手剿殺’,大肆拼殺、亂作一團之時再由衛(wèi)雪卿坐收漁翁之利?!倍雾毭祭淅淇粗办咸弥?,我可說到了你心坎上?” 煜華聳了聳肩:“你若不愿,只當我沒說?!?/br> 賀修筠忍不住道:“他又不傻?!?/br> 煜華笑了笑。 她笑得很是美麗,賀修筠卻從中看出幾分輕蔑的味道。不由得心中一動,暗想主使今日之事的明顯便是煜華身后之人,極大可能便是那“衛(wèi)雪卿”。但他從始至終并未出面,只使了個法子請段須眉來做這件事,煜華的名字雖為段須眉叫破,但他敢斷定煜華即使將解藥如約送去了東方家也并未現(xiàn)身,眾人只怕連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之后衛(wèi)雪卿一方得寶藏,段須眉與關(guān)雎得半個江湖的雷霆怒火。這事連他一個道聽幾句的人也琢磨出味道來,段須眉難道當真是……傻? 段須眉卻不理二人這一番古怪面色,只有些不耐朝煜華伸出手。 煜華眨了眨眼:“沒了。你又沒說尚有人未曾解毒,我大大方方盡數(shù)留給了那群怕死之徒。” 段須眉沉下臉,伸出的那只手并未放下,直接朝著煜華衣領抓過去。 驚呼一聲,煜華嚇得連退數(shù)步,怒道:“你做什么?” 段須眉不耐道:“搜身?!?/br> 煜華氣得臉都白了:“我可是女子!” 段須眉冷冷看她:“那就自己交出來?!?/br> “我騙你作甚?我真想要她死,有的是一百種方法!”煜華怒極反笑,“人就在你身邊,你自己忘記替人家解毒卻將氣撒到我頭上,真當我好欺負不成?” 段須眉臉色更是難看,但此事正如煜華所說,錯本在他,看向神色驚怒卻并非朝他撒火的賀修筠,一時抿起了唇。 賀修筠并非不氣,也并非不想罵娘,他只是敏感察覺到了段須眉對他態(tài)度的微小變化。他敢一百個肯定段須眉之所以擄走他卻忘記解毒這事全因毫不在意他,但他此時極力掩飾卻也瞞不住眼中的一絲懊悔之色。這態(tài)度似是從……他得知賀修筠身世才發(fā)生的轉(zhuǎn)變。但他明知他并非賀修筠,這又是為何?又或者讓他在意的并非賀修筠,而是賀修筠所代表的……賀家? 不動聲色掩蓋這番細思,賀修筠垂目淡淡道:“是以我如今必死無疑了?” “那也不至于?!膘先A口風一轉(zhuǎn),“我手中雖沒了繞青絲解藥,我家尊主處卻是有的。你中毒不過半日,只要期間不動用內(nèi)力,尚有六日可活。段須眉,你如真想救她,現(xiàn)在就將藏寶圖交與我,如此我也可告知尊主前往藏寶處會合?!?/br> 段須眉似笑非笑盯著她:“你想就此將我撇開?衛(wèi)雪卿是這樣吩咐你的?” 煜華心念急轉(zhuǎn)。 那人確實告誡過她,這一路都須得令段須眉同行,她倒并非想撇開他,只是五張藏寶圖皆放在他的手中,他們一方豈非處處都要受他制衡? 賀修筠忽道:“為何兩位都對剩余的兩張殘圖毫不關(guān)心?兩位就這般肯定關(guān)雎之人必能勝過登樓將另外兩張圖送過來?” 煜華冷笑一聲,段須眉一臉漠然。 心思急轉(zhuǎn),賀修筠片刻間已想得明白,只覺心里一陣發(fā)冷:“根本沒有關(guān)雎前往兩家爭奪剩余兩張藏寶圖之事……那兩張圖原本就在你們手中。”他一邊思慮口中喃喃道,“南宮與千秋門中途回轉(zhuǎn)之事原就是謊言,他們來了,只是一早便被煜華悄無聲息的攔截在城外,不但奪走了圖,還將人給秘密囚禁起來。你趁機誘騙謝郁調(diào)集人手前往南宮與千秋門救人,他們一心以為你手中沒有完整的藏寶圖此物便是廢物,你拿著也沒有用,是以說走就走,并不糾纏。你擺脫了登樓這最大的麻煩,又拿到完整的藏寶圖……好個一石二鳥,聲東擊西。” 段須眉道:“我從未說過剩下的兩張圖在南宮與千秋門中,是謝郁聞關(guān)雎之名亂了方寸,怪他自己蠢?!?/br> 賀修筠仔細想過,憶起他當時字字誘導,卻確無一字是明指兩張殘圖就在兩家之中。對這人說一不二的性子,由此又加深兩份了解??谥械溃骸澳惴懦鲞@假消息,縱使騙得謝郁一時,可登樓探子遍布天下,只怕立時就能得到消息,你又能拖得幾時?” “他不會來?!倍雾毭寄坏溃皟杉抑须m沒了藏寶圖,關(guān)雎十二生肖前往兩家伏擊之事卻是真的?!?/br> 賀修筠啞然半晌:“你對他……口中放言想殺他立時便能殺,內(nèi)心里卻忌憚得很?!?/br> 良久段須眉輕聲道:“我體會過他的手段,自不敢掉以輕心?!?/br> 賀修筠聞言皺眉:“你二人之間究竟有何等仇怨?”他原本是不信那句血海深仇的,然而經(jīng)歷東方家一場變故,又知關(guān)山月與關(guān)雎有關(guān),方才更從他自己口中得知他便是關(guān)雎現(xiàn)任的令主。關(guān)雎從創(chuàng)建直到六年前覆滅,唯一只有過一位統(tǒng)領那便是殺圣池冥。如此想來,段須眉與池冥之間想必關(guān)系匪淺,這仇怨倒當真結(jié)大了。 段須眉卻并不理會他這問題,只向煜華道:“你愿捂著你那兩張圖只管捂嚴實了,我暫不需要。我們此行,是前往大明山。” 這想必是他手中那五張圖透露的信息。煜華咬了咬唇,到底不敢動手明搶。她一身手段雖層出不窮,卻也知道與段須眉頗有差距。之所以還能耍弄一二,全因段須眉并未對她起殺心之故。 心下恨恨想道,等到了尊主的面前,看他還能剩余幾分威風。 大明山在雍州與戎州交界之處,據(jù)此還有大約八百里的路程,以段須眉與煜華腳程,原本三日應能趕到,現(xiàn)下加上個不能動用內(nèi)力的賀修筠,立時成了拖累。 賀修筠十分識趣道:“我的馬車此刻還放置在東方家,那馬十分神駿,若能駕它前往,必不會拖延太過?!?/br> 煜華聽得有趣,笑道:“世上的誘餌如都像賀小姐這般知情識趣,倒省掉我們許多事。” 賀修筠亦淡淡一笑:“我心急保命罷了?!彼先A嬌笑如花,忽道,“煜華姑娘當真殺了東方莊主的兒子?” 不知他何以提到這件事,煜華笑容微斂,還是點了點頭。 “為何?”賀修筠追問道,“我猜測南宮大俠與瞿大俠此刻仍活著,姑娘既未處置他們,又何以殺了那個孩子?他畢竟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 煜華淡淡道:“只因他太多嘴。明明從出生就是個棄子,卻還要為揣著明白裝糊涂的那一家子說盡好話,軟弱令人生厭,能殺一個是一個?!闭f話間看向段須眉,忽然笑道,“段令主呢?其實你我從未討論過這等小事,你何以猜到那小孩兒身份?又何以要說破?” 段須眉冷冷道:“世上道貌岸然、沽名釣譽之輩何其多,虛偽令人生厭,能惡心一個是一個?!?/br> 他沒說怎么猜到東方玉與那家丁的關(guān)系,賀修筠卻知道。那兩個人的相處情形正是他二人親眼所見,其后事發(fā)東方玉慌張失措,段須眉隨口猜測卻一語中的。 他只是一直以為段須眉一早就從煜華口中得知了東方玉父子的關(guān)系。 這時才知他是臨場發(fā)揮。 他之所以再問起那孩子的結(jié)局,本來也只是好奇段須眉這樣一個并不多事的人,為何非要當堂道破東方家中私事令人既傷心又難堪。 如此看來他與這煜華能夠合作倒因他們確有共同之處—— 此二人行事通通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