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當如此?！睌?shù)珠丸不假思索地回答，之后卻愣住了，他猶豫地說，“可是……這些話，您應(yīng)該與江雪殿說才對，我已經(jīng)決定要為我所犯的錯誤負責……我不該答應(yīng)您的。因為今后，數(shù)珠丸恐怕無法再回到這里，繼續(xù)守護其他付喪神了?！?/br>
    聽到他這樣說，都彭微微笑了起來。

    “希望你馬上取消這個計劃?！彼砹死碜约旱男渥?，慢條斯理地說。

    一直以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三日月宗近，極其有眼色地在這個時候，為說了一句話后沉默下來的審神者、以及詫異抬頭的數(shù)珠丸恒次倒茶，既緩解尷尬的氣氛，也有讓自己的主人潤潤嗓子方便發(fā)揮的意思。

    都彭給了三日月一個贊善的眼神，理了理狩衣寬大的袖子，喝了一口茶，開始說明自己的另一個來意。

    “我想，我不至于看錯：是你首先出現(xiàn)在這里，接納了后來的左文字兄弟。江雪左文字厭惡戰(zhàn)爭，而數(shù)珠丸卻不介意拿起武器。是你建立了最初的秩序，打退了第一波溯行軍的攻擊，放棄了更容易的途徑，約束付喪神不要無差別遷怒審神者?！?/br>
    審神者又喝了一口茶，含著笑意說：“我想，昨天，這里已經(jīng)接收到了幻影旅團搶到新一批刀劍付喪神。他們不會太認真地隱匿行蹤，這次搶劫行動，已經(jīng)把你們這里推上了風口浪尖。你們沒有質(zhì)疑我這個決定的目的，我很高興?！?/br>
    數(shù)珠丸恒次輕輕搖了搖頭，“怎么會……就算被從暗黑本丸中解救出來，付喪神也只有等待審神者選擇的份?，F(xiàn)在，他們被送到我這里，可以選擇自己返回時之政府，也可以選擇留下來。我們都很感謝您?！?/br>
    想了想，他繼續(xù)說了下去，“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我?guī)е鴮徤裾呷r之政府自首，可以給其他付喪神爭取到撤離的時間，他們不需要繼續(xù)聚集在這里。大家分開行動，每一隊帶走一位審神者……”

    “然后一直躲躲藏藏?！倍寂矸畔虏璞?，無奈地擺了擺手，“是我表現(xiàn)得仍不夠明顯嗎？那直說好了——我站在你們這邊?！?/br>
    “把我當成是你們這方的戰(zhàn)力來考慮，好好看看我給你們的錄像，想想我都做過些什么，也可以去跟你的朋友們商量，然后告訴我，你們打算如何做?！倍寂碚f完后，徑自站了起來，帶著三日月宗近離開了會客室。

    留下數(shù)珠丸恒次，沉默地點開了都彭帶來的視頻資料。

    “您要在這里等待數(shù)珠丸殿的回復(fù)嗎？”三日月宗近笑瞇瞇地跟了上來，低聲說，“哈哈哈，一口氣就拿出了二十個審神者來，真是大手筆呢?！?/br>
    都彭側(cè)過頭，等他走到自己身邊，不置可否地問：“自己在這里住了一天，還習慣嗎？”

    “啊呀，雖然想像平時一樣說甚好甚好……”太刀拖著長調(diào)嘆了口氣說，“但是完全說不出口呢?！?/br>
    都彭理解地點了點頭，溫和地說，“是在惦記著游戲的進度嗎？放心，昨天鶴丸鶯丸都有幫你做日常任務(wù)，如果時之政府的工作效率不高，等你回家的時候，他們可能已經(jīng)幫你通關(guān)了吧?！?/br>
    “什、什么？！哈哈哈哈，不、不是該笑的時候嗎？”

    說話間，審神者和三日月已經(jīng)回到了他的房間。都彭越過疑似中傷的老年太刀，拉開了房間的拉門，恰到好處地與眼角發(fā)紅的膝丸視線相接，沉默不語地望著他慌里慌張地垂下頭，用袖子狠狠擦了一把眼睛。

    都彭回過頭，望著三日月宗近，漠然問：“你對他做了什么？”

    在三日月宗近回答前，膝丸已經(jīng)抬起頭，欲蓋彌彰地說：“我才沒有在哭，我絕對沒有在哭！”

    “不是我對他做了什么啊！”三日月攤了攤手，表示無奈，“我就只是讓他幫我脫衣服和穿衣服，陪我玩玩花牌什么的。主公，這個本丸有髭切的，如果膝丸哭了，您問問髭切就可以知道原因了?！?/br>
    “我沒哭！我都說了我沒哭！”

    在膝丸弱氣反駁的背景音里，審神者親切和藹地問：“你好，想必三日月已經(jīng)向你澄清了有關(guān)于我的誤會吧？”

    “是的……”太刀飛快地瞥了一眼三日月宗近和面前的審神者，想起前天晚上窺破的愛恨情仇，連忙垂下了頭，認認真真地說，“之前對您多有冒犯，請原諒?！?/br>
    “沒什么，”審神者大度地說，“是我沒解釋清楚，直接用暴力解決問題?！?/br>
    “不不，這沒什么。比起您所做的一切來說，不足掛齒。”

    發(fā)現(xiàn)審神者意外很好說話后，膝丸稍稍放松下來。在他的心中，這位叫做都彭的審神者，本來也沒有三日月殿那樣可怕，是很隨和，而且一推就倒的人類。如果仔細想想三日月殿對他所報的心理，還會讓人不由自主地為他感到擔憂。

    都彭很滿意膝丸今天的態(tài)度。老實說，他是個很重視效率、珍惜時間的人，當然不愿意無所事事待在這里，只為了等待數(shù)珠丸恒次他們做出新的決定。

    “所以，你不生氣了。”審神者點了點頭，從容地說，“那么，為了表示友好，讓我們抹去那天晚上的不愉快，重新開始吧——讓我來給你的本體做個保養(yǎng)?！?/br>
    什、什么鬼？膝丸緊張地抬頭偷瞄了一眼三日月宗近。他什么都沒做過，已經(jīng)被這振黑化的戀主稀有刀欺負得如此悲慘，現(xiàn)在……這個人類為什么要當著三日月宗近的面，說這種曖昧的臺詞。

    源氏刀已經(jīng)不太記得那天推開審神者的原因，正是因為他湊到離自己很近的地方，提了相似的建議。而他忿忿推開了審神者，說了一句“別以為你保養(yǎng)的手法好就能在付喪神間無往不勝”，而審神者之所以沒有馬上離開，也只是為了話而已。

    該怎么說呢，他對自己的技術(shù)還是很自信的。而且，膝丸明明這么愛哭，哭起來又很可愛，卻總是要哭不哭。都彭每一次看他紅著眼睛垂頭擦眼淚，就覺得……有一種自己困倦時舒舒服服打個呵欠，卻突然被人打斷的不爽快感覺。

    所以，在膝丸緊張得忘記回答時，審神者追問道：“怎么不回答，所以說，你還在生氣？”

    “啊不，當然不是?！碧哆B忙端正坐好，恭敬地雙手托著自己的本體，遞到審神者的面前，像傻乎乎踩上陷阱的獵物，茫然不知即將面對什么，“真是非常感謝您?！?/br>
    時隔一天，審神者終于拿到了膝丸的本體。他將刀拔出刀鞘，仔細欣賞了源氏的寶刀。接下來，越發(fā)嫻熟地開始了刀劍的日常養(yǎng)護工作。作為一振練度不高就已經(jīng)流落戰(zhàn)場的刀劍，膝丸對審神者的了解程度，大概比山姥切國廣還不如。

    當初，山姥切國廣直接摔倒在浴室當中，驚慌失措地質(zhì)問審神者對他做了什么；現(xiàn)在，膝丸也沒有比當初的山姥切好到哪里。當都彭的靈力灌輸進他本體的時候，連呼救都做不到，便一頭栽倒。

    不過，由于三日月宗近的存在，他沒有在這種狀態(tài)下把額頭磕在地板上。他所懼怕的那振黑化太刀，穩(wěn)穩(wěn)地把他抱進了懷里，看著他的樣子，驚詫地挑了挑眉：“哦呀哦呀，主公為何一開始就這么激烈，膝丸應(yīng)該還是第一次吧?！?/br>
    他沒指望審神者會給他一個答案。說到底，肯定是這振倒霉的膝丸有哪里得罪了主公大人嘛。三日月宗近把膝丸輕輕地放在了地板上，從壁柜里掏出被褥，笨手笨腳地鋪在地上，轉(zhuǎn)過身，把膝丸抱了上去，脫下了他的西服外套。

    綠發(fā)的太刀顫抖地抓住他的袖子，驚恐地問：“你……你要做什么？”

    “哈哈哈別怕別怕，這是主公保養(yǎng)刀劍的必要步驟?！比赵伦诮脺厝岬恼Z氣，替專注于工作無心說話的都彭解釋起來。他感覺自己正在慢慢進步，一步步變成一個完美的近侍。

    “啊……不……放開我……”但是被安慰的膝丸完全沒有感受到安心，他氣喘吁吁、用盡全身力氣，才發(fā)出了一聲微弱的呼喊，“……兄、兄長，救我！”

    第154章 收獲季（1）

    三日月宗近為難地看著求救的膝丸。眼眸閃爍著迷離醉人的光芒, 五花太刀煩惱又溫柔地笑著說：“哦呀，就這么怕我嗎？有點傷心呢?！?/br>
    就在膝丸稍稍松了一口氣, 誤以為這種臺詞是代表著他愿意暫時停手時，三日月宗近已經(jīng)光速振作起來, 開始奮力與綠發(fā)太刀的腰帶作斗爭, 同時自語道：“啊哈哈哈，不管是穿衣服還是脫衣服，我都不怎么擅長。但主公跟我正相反呢。見諒嘍，膝丸?！?/br>
    如果還能正常地說話，膝丸真的有很多問題想要問出口, 比如：三日月宗近跟他的審神者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他們是不是都被騙了？這個審神者真的沒在本丸里開寢當番嗎？！

    可惜現(xiàn)實情況不允許他分心, 必須要全神貫注, 手軟腳軟地跟三日月宗近抗爭, 保護自己逐漸減少的衣物。十分鐘后，綠發(fā)太刀大汗淋漓，感覺到一種缺氧般的眩暈，不得不倒回被褥中，任三日月宗近為所欲為。

    ——但他悲哀地發(fā)現(xiàn), 太刀的工作進度反而慢了下來。剛才……似乎是他在掙扎中自己將胳膊從襯衫袖子里抽了出來吧。又是一種新的絕望淹沒了源氏刀，讓他更加無力起來。這時，房間的門被拉開了。

    膝丸的呼救對象，太刀髭切將頭探了進來，飛快地看了看屋內(nèi)的情況，不急不緩, 軟綿綿地說：“哎呀，三日月殿，您這是在做什么？”

    “兄、兄長！”膝丸的眼睛亮了起來，朝哥哥伸出手。

    三日月宗近順手拍了拍他的手心，輕松愉快地解釋說，“哈哈哈，因為膝丸出了很多汗，所以正在幫他脫掉外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