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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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從他薄唇之中冷冷吐出幾個詞來,“去尋個人牙來?!?/br> 云枝正被阿爺叫去了書房,“你膽子不小?!?/br> 阿爺上來這一句話,她便知道自己送信去武都王府的事已然敗露。 “女兒若是再不有所表示,阿娘要叫那賢妃擠兌死了,哪里有送禮送的鼻孔朝天的道理,寺人們瞧不起學士府,我還看不上五王那個紈绔呢?!?/br> 她自然氣咻咻,心難平靜,現(xiàn)在想來那賢妃母子一唱一和的,仍舊覺得好笑。 “說完了?” “完了。” 戚如敏瞧著自己的寶貝丫頭,心里不住嘆氣,這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性子,倒是同年輕的自己一模一樣。 “阿爺要教訓女兒么?” 戚如敏下筆一個“放”字,“你二人本就不合適,教訓你做什么,做錯的又不是你?!?/br> 他雖不想宜都與皇親之間再有牽扯,可也不能不辨內(nèi)情,將孩子養(yǎng)得束手束腳,若是遇事全沒個主見,那可不行。 想到日后宜都出嫁,娘家若是鞭長莫及,沒主見的小娘子可要被夫家磋磨死了。 宜都并不知道阿爺心中打算,已經(jīng)將她未來十幾年都考慮進去了,這會兒還有心情品評阿爺新寫得字,“這個‘放’字怎的收筆這樣重……” “怎么?不好看?” “像長腿要跑了似的。” 乾朝上下也只有宜都敢對戚如敏的字挑挑揀揀。 “嘁,這是阿爺新琢磨的字體,你小孩子家家哪里會懂?!?/br> 戚如敏擠兌她一句,卻又想得一句女兒的肯定,“這個字呢?” “這也是新體?像畫畫兒似的?!?/br> “這是自在風流——” 戚如敏瞥他一眼,裝作并不在意的模樣,接著筆走龍蛇,“你何時認得了二王,竟引得他到賢妃那邊施壓?” “嗯?” 宜都圓瞪一雙清澈的雙眼,“女兒不認得,阿爺特特囑咐過,女兒近來可是連府門都不曾出過。” 戚如敏自然知道她好生待在府上,不然這會兒便不是這般心平氣和同她問話了,“是執(zhí)白幫了你?” “阿爺不要把不相干的人扯進來!這是咱們家的事?!?/br> 宜都立刻不喜,執(zhí)白阿兄不過幫忙送信,是自己拜托了他,他何錯之有? “好好好,你叫他送信我還不能過問了,這又是什么道理?” “這就是我的道理!戚云枝做事便是這樣的,我可以做,旁人不能過問!” 這一句氣吞山河,簡直把戚大學士完全鎮(zhèn)住。 好得很,小娘子不講理起來,阿爺?shù)拿孀右彩强梢圆唤o的,“執(zhí)白阿兄不過剛剛進京,那些個天潢貴胄們自視甚高,哪里會注意他這么個微不足道的舉子。” 戚如敏心中嘆息,卻不同意云枝這番言論,“執(zhí)白,府試之時便露鋒芒,這樣的人才,二王和三王怎么可能錯過?!?/br> 宜都叫阿爺這話說服,也琢磨了起來,“那……” “你小孩子一個,哪里知道武都王府,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送信進去的……” “且,執(zhí)白進京當日受五王中軍盤查,那可是耽誤了半日才到了咱們府上,你可還記得?” 這事發(fā)生并不算太久,宜都自然記得。 宜都湊到阿爺身邊,撐著下巴玩起一旁的鎮(zhèn)紙,“阿爺會生氣么,執(zhí)白阿兄同‘他們’有來往?!?/br> 這“他們”,可就不單單指五王與二王二人了,相比政敵天然的對立,自己最為器重的弟子背叛師門,似乎才是叫戚如敏恨之不可原諒的根本原因。 “宜都,你須知道,天下沒有兩全事?!?/br> 那答案不言而喻。 阿爺眼中可容不得沙子,安執(zhí)白在某些事情上同阿爺其實有些相似。兩人都如出一轍的較真和認死理,一是一,二便是二,沒有糊弄過去的道理,官家來了也需照章辦事。 宜都并不意外阿爺這般答復(fù),不過仍舊失落。執(zhí)白阿兄這樣好的人,日后若是歸到那邊的陣營,如獨孤及信一般同戚府再無可能往來,那可著實叫人難過。 “我曉得了?!?/br> 深秋一過,初冬如約,甘將軍先行回了駐地,剩下娘子和妃令繼續(xù)留在戚府上。大娘子姊妹兩個,在京中有個親近的表姐妹,她家的小女兒要出嫁,二人便跟著一起忙前忙后。 這日得了空,兩家的女眷一道去高臺山上的觀中祈福,也是為即將出嫁的小娘子求個平安,望她平安順遂夫妻和睦。 妃令瞧著山上到處冰凌,新奇的左右張望,“這樹上掛著的東西是什么,瓊枝似的,在山下可不曾見過?!?/br> “是霧凇?!?/br> 兩人擠在馬車窗口一起朝外看,“山前山后的溫差有些大,靠江那面溫暖濕潤,背江那面有西旗來得寒流,一冷一熱便成了這樣?!?/br> 妃令在心中驚嘆,宜都阿姊知道的東西可真不少,“西旗是什么地方,又緣何會這般寒冷?” “西旗有這世上最好的馬匹,是個神秘又野性之地。至于為何寒冷,似乎是太陽冬日里向南偏移,西旗最西北處那片低洼地便越發(fā)寒冷,冬天里呵氣成冰,最神奇的是那里居然也有人生存著,并非想象之中的寸草不生……” “姨夫博文廣知,給阿姊說了這么些有趣的事,真好真好?!?/br> 妃令正拍手稱贊,宜都卻調(diào)皮地眨眨眼,“并非是我阿爺教給我的,是四哥偷偷隨著舅舅到那邊去看過,回來告訴我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