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掃視一眼驗尸臺上的骨頭，皺了皺眉，“發(fā)現(xiàn)的骨頭就只有這點？”

    晏云影點點頭，“這是被山泥沖到公路的……你說過，這具尸體被野狗啃咬過，會不會這些骨頭就是被野狗叼到山邊去的，隨著暴雨被一起沖到了公路，山上或許還有其他的骨頭?！?/br>
    “我們還得上山一次，或許能找到當(dāng)初拋尸的地點。”

    “不過昨晚下了場大雨，也許痕跡都被沖沒了，而且這人死了挺久的，也不知道還能剩下什么?！?/br>
    “盡力而為吧?！?/br>
    說罷，伊芙讓周朝暉安排了一輛直升機，半個小時候，兩人已在空中，隨行的還有事務(wù)所的工作人員。

    直升機到達(dá)橫山公路那山頭時，夜幕漸漸低垂。

    暮色中，在距離樹木繁茂的山丘四百多米上空，伊芙不能確定搜索區(qū)的準(zhǔn)確位置。更重要的是，找不到降落點。

    “看來我們只能背著工具用繩索滑下去了，你們有問題嗎？”伊芙看了看直升機上的工作人員。

    一行人搖搖頭，“沒問題?！?/br>
    “好，那就馬上行動?！?/br>
    所有人快速背上所需的工具，在直升機降落至還有一百米左右時，從直升機扔下一根繩索，一個一個有序地滑落到地面。

    伊芙手上拿著一個平板電腦，調(diào)出這里的衛(wèi)星地圖，指向一個方向，“那邊是公路的方向，我們先到山邊，再從那里向外擴(kuò)散尋找，有發(fā)現(xiàn)就插旗做記號，然后用無線電通知我?！?/br>
    一行人沒意見，找出探照燈快速前行。

    跟著伊芙來的一共有五人，連同晏云影，七人在山邊分頭行動，仔細(xì)搜索著。

    直升機并沒有走，而是跟著伊芙的定位一直替他們照明。

    兩個小時候，搜索隊已經(jīng)找出了不少的證物，山上好幾處插上了證物旗，并在平板電腦上做了記號。這些發(fā)現(xiàn)里有骨頭和衣服，散落在林間方圓一百多米的范圍內(nèi)。

    伊芙找到的最重要的東西是上頜，包含13顆牙齒，有些完好，有些破損。

    她的注意力立刻集中在門牙上。上排4顆門牙有兩顆從牙根折斷，齒冠也不見了。但另外兩顆給她提供了所需信息。

    門牙是鏟形的，雖然不特別明顯，但和她預(yù)期的差不多，這確實是一個亞洲少女。

    “你聯(lián)系一下楊心梓的父母，問問看她有沒有看過牙醫(yī)，如果有，拿到她的牙科病歷，我們今晚在現(xiàn)場這里就能確認(rèn)身份了?！币淋睫D(zhuǎn)向晏云影，十分肯定地說道。

    晏云影沒有耽擱，很快聯(lián)系上了楊心梓的父母。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她確實看過牙醫(yī)，我已經(jīng)派人過去取她的牙科病歷了。”

    伊芙松了口氣，在等待病歷的期間，開始一一去查看工作人員發(fā)現(xiàn)的證物。

    散落在林間的衣物包括一條血跡斑斑的藍(lán)色牛仔褲，已經(jīng)被撕破或剪破；一件紫色毛衣；一件白色外套；還有一雙藍(lán)白色運動鞋。

    新發(fā)現(xiàn)的骨頭包括兩塊右顳骨碎片，剛好是耳朵正上方的部分；左腓骨中斷骨干，也可能是脛骨；上排左正中門齒的齒冠，背面的弧形剖面類似一把鏟子，斷裂的基部與仍然嵌在頜骨上牙根完全吻合。

    這時，晏云影的人也已經(jīng)趕到，架起了便攜式工作燈，照亮搜索時發(fā)現(xiàn)更多骨骼的區(qū)域。

    但骨頭和衣服散落的區(qū)域很廣，黑暗中要全部找出幾乎不可能。

    伊芙和晏云影商量了一下，決定明天早上再進(jìn)行一次更全面的搜索。

    雖是如此，晚上的工作仍未結(jié)束。

    警員送來了楊心梓的牙科病歷，交給伊芙進(jìn)行對比。

    伊芙只花了片刻的功夫就得出了結(jié)果。

    她最初檢查顱骨時已經(jīng)注意到，牙齒情況相當(dāng)糟，不只因為其中幾顆已從牙齦線折斷。上頜的13顆牙齒中，10顆補過，有一顆還補了三個洞。

    此外，左邊有一顆臼齒生前已經(jīng)拔掉，時間似乎很久了，因為齒槽凹洞已開始長出骨頭。

    蛀洞對蛀洞，填補對填補，顱骨上的牙齒與牙科記錄相符。

    “證實了，死者就是楊心梓，晏隊長，你可以立案了?！币淋桨咽掷锏牟v交還給那名警員，對晏云影說道。

    從發(fā)現(xiàn)尸體開始到確定死者身份，只用了幾個小時，晏云影卻一點都不覺得高興，“案件性質(zhì)可以確定為他殺嗎？”

    畢竟一個16歲的少女，怎么會獨自一人跑到這荒山野嶺來。

    “回去檢驗過才能最終確定?！币淋降恼f道。

    晚上11點多，幾人再次坐上直升機返回。

    從座艙罩望出去，燕城的燈火宛如撒在黑絲絨上的珠寶，在眾人腳下閃閃發(fā)亮。美麗璀璨，與這起丑陋的命案形成強烈的對比。

    伊芙回到家時已經(jīng)是后半夜了，她匆匆洗了個澡躺在床上就睡著了，夢里是那具殘缺不全的尸骨。

    第二天清晨，伊芙起了個大早回到事務(wù)所。

    鑒定身份只是第一步，判斷是否他殺，如果是，被什么兇器殺害，以及被誰殺死，才是至關(guān)重要的第二步。

    雖然之前跟晏云影說不確定，但還沒開始鑒定，伊芙已經(jīng)基本可以確定楊心梓是被謀殺的。

    在她接到那個頭蓋骨開始，她看到的東西已經(jīng)足夠在她腦海里形成一幅相當(dāng)清楚而令人不寒而栗的畫面。

    斷裂的牙齒提供了一條重要的線索。

    四顆門牙有三顆從牙根附近斷掉呈現(xiàn)所謂的鉸鏈?zhǔn)綌嗔眩饧疵款w牙齒正面沿著一道清楚的水平線完全折斷，牙齒向后折進(jìn)口腔，好像鉸鏈對折的樣子。

    鉸鏈?zhǔn)綌嗔汛硌例X遭到正面重?fù)簦驌袅Φ婪浅姟?/br>
    事實上，不僅牙齒往后折斷，還翹起牙根，從口腔前面的骨頭戳出。右側(cè)門齒是四顆中間門牙當(dāng)中唯一未斷的，但它的內(nèi)側(cè)面出現(xiàn)缺口，代表打擊大概來自稍偏楊心梓左邊的方向，最可能的情形是，一個慣用右手的人水平揮動某種工具所造成的。

    這就推翻了她最初猜測的楊心梓是否自己摔倒撞擊到石頭所致。而這次的打擊雖然很痛，卻不會要了她的命，甚至可能沒有把她打暈。

    另一次水平重?fù)舸虻剿念~頭，打在左眼上方。

    這一擊在顱骨外板留下一道橢圓形凹口，但打擊的力量不夠強，顱骨三層骨頭的最內(nèi)層還沒有裂開。凹陷裂縫的剖面量起來有2厘米長、1.2厘米深。

    橢圓形表示傷口可能是鈍器造成的，從剖面看，這個鈍器是圓柱形或圓形，例如棒球棒、拆輪胎用的扳手，或夜班保安用的那種長手電筒。

    接著又是一擊，這次力量比較弱，幾乎打在她的額頭中線上，剛好在眉毛上方。

    這一擊也留了一個橢圓形凹陷裂縫，垂直方向，約為左眼上方傷口的一半大。也像較大的橢圓裂縫一樣，沒有打裂顱骨內(nèi)板。

    在伊芙看來，這三次打擊的力量都不足以殺了楊心梓，不過，前額兩處骨折中任何一處都能讓她不省人事。

    然后又來了第四擊，敲在她的右耳后方，力道非常強，把她的顳骨后部砍成兩半。除了打碎顳骨外，這一擊還打出了一道7厘米長的裂縫，同時打穿顱骨的外板和內(nèi)板。

    這些裂縫的形狀與其他裂痕不同，伊芙最多能判斷，兇器打來的時候，楊心梓躺在地上，頭右側(cè)朝上。

    這次可能還是同一圓柱形兇器打的，但也可能是一只厚重的靴子踩的。

    當(dāng)楊心梓倒在地上時，兇手用力踐踏女孩頭部朝上的一側(cè)。

    檢查完顱骨，晏云影走進(jìn)了驗尸間。

    “你來得還真早，”看到伊芙已經(jīng)穿好工作服戴著手套站在驗尸臺前，晏云影佩服地說道，“可以確定是他殺了嗎？”

    伊芙放下顱骨，臉色有些冷，“可以確定了，而且，她還是被虐打致死的?！?/br>
    她將剛剛發(fā)現(xiàn)的和自己的推斷說了一遍，“當(dāng)然這只是我的推斷，還沒辦法確定，只希望死者在受折磨的最開始就失去了知覺，這樣還不至于受苦太久?！?/br>
    晏云影聽完握緊了雙拳，心底怒氣翻騰，“真是個混蛋！沒能力就去找些比自己弱的女子虐待殺害，這種人就該千刀萬剮！”

    伊芙挑了挑眉，“有確定的嫌疑犯了？”

    “嗯，鎖定了一個有前科的偷竊慣犯，名叫黃沛，32歲，就住在橫山公路邊上的一個村子里，在楊心梓失蹤的那天，有人看到他上山了。那家伙十年前就綁架過一名少女而被捕過，還好那個女孩跳車逃過一劫，不然她也可能遇害了?！?/br>
    “抓到人了嗎？”

    “還沒，人不在家，村里也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不過我已經(jīng)派人四處尋找了，相信很快就能找到人?！?/br>
    伊芙點點頭，心情雖然沉重卻也有些松了口氣，起碼證實了這個案子和萊克斯家族無關(guān)。

    兩人又討論了一下，就準(zhǔn)備坐直升機去山里繼續(xù)昨晚沒完成的搜索，這次的發(fā)現(xiàn)不多，現(xiàn)場工作人員拍了照，讓痕檢和法證取了證后就將所有的證物帶回了事務(wù)所。

    在這些證物中，伊芙?jīng)]有發(fā)現(xiàn)任何財物，由此可以推測，可能是劫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