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李媛頓了頓,又小心地問:“皇上哥哥是個什么意思?” 朝堂上那些大臣怎么說,她不管,最重要的還是皇帝的意思。 王瓊姿無法回答:“皇上還沒有明確的意思?!?/br> 或者說李逸并不大把這事看在眼里,在他眼里,邊境的戰(zhàn)事,市舶司的情況,怎么制衡那些文官們這些才是至關重要的事情。 王瓊姿挺憐惜李媛的,先帝寵幸了她的母親,把她帶到這個世上來,但是先帝為了太后,對這個女兒不聞不問,任由太后打壓她,忽視她。在王瓊姿進宮之前,李媛在宮里過得甚至連宮女都不如,她像一株野草一樣頑強長大。 李媛也仿佛猜到了什么,苦笑一聲,“算了,嫂嫂也不必為我的事情去問皇兄了,其實嫁給誰不是嫁,最差也不會比涇陽姑母差。不管是不是蔣安,我都認。” 后面幾日,朝堂上最主要爭論的焦點還是駙馬的事情。六科給事中也開始參合其中,似乎有人去實地調(diào)查了,說蔣安的生親陳氏是個德行敗壞的女人。并且給出了證據(jù)一二三四。 蔣安的生母丫環(huán)出身,但這個丫環(huán)是個有志氣的丫環(huán),立志要做主子,被老爺收房后,使出渾身解書討好蔣員外,后來生了蔣員外唯一的兒子。陳氏得勢就猖狂起來,對主母不敬,仗著兒子,不停地氣這主母,蔣員外寵妾滅妻,把個妾看得比元配還重要,甚至連內(nèi)宅都交給陳氏管理。 元配夫人本來就身子不好,經(jīng)這么一氣,一命嗚呼,于是,陳氏順理成章被扶正,做了正室夫人,蔣安一躍成為嫡子。 說的是栩栩如生,似乎是親眼所瞧一樣,不知是真是假。 最終還是由李逸拍板,蔣安這個準駙馬不合格,直接淘汰。 這就相當于皇室悔婚了。世人重婚約,此事一出,民間傳成什么樣的都有,有說蔣安騙婚的,還有說永安公主貌若無鹽等等,反正大多數(shù)人存了看笑話的心,算了給京城百姓增添了茶余飯后的笑料。 蔣安淘汰,還得為公主另外選定一個駙馬,盡快了結(jié)公主的婚事。 當時有三名候選人,除了蔣安,還有袁光、李兆文兩人。 李逸著令禮部再次查這兩人的家世,務必不能出一點紕漏,這回禮部去查了,回來說,這兩人家世清白,家風也不錯,確實沒有什么問題。 既然沒什么問題,那么駙馬就在這兩人中產(chǎn)生。 這次李逸親自問李媛,袁光與李兆文她看重哪個? 李媛不肯回答,只是說:“一切都憑皇兄做主?!?/br> 李逸道:“這是以后跟你一起過日子的人,要自己看中才行。” 李媛還是不說,李逸沒辦法,讓王瓊姿去問。 王瓊姿看她那低頭不語的樣子,笑道:“我認識的永安公主可不是這么害羞的人,上次都能選,這次為什么不行?” 李媛?lián)u搖頭,“上次我選蔣安,鬧出這許多事來,我深感不安。這次就讓皇兄為我做主吧,是誰都無所謂,我對這二人并無偏好?!?/br> 作者有話要說:三國時,袁紹就是庶子,過繼給大伯還是叔叔,長得帥氣,能力也不錯,混得很好,他弟弟袁術是嫡子,比不過他,就罵“吾家奴”,不過罵也白罵。 說這些只是想說明,古代嫡庶對于男子影響并不大,至少走出家庭,在官場上嫡庶的影響是不大的。 晚安,明天見。 118、第 118 章 既然李媛執(zhí)意讓李逸選定駙馬人選, 李逸便又重新召了袁光、李兆文兩人入宮覲見。 袁光年紀小,躍躍欲試, 總想在皇上面前表現(xiàn)自己, 李兆文穩(wěn)重許多,恭敬有禮, 加之模樣俊俏,不深入接觸,只覺得李兆文是個沉穩(wěn)有禮的翩翩公子,把袁光襯著一團孩子氣。 李逸與王瓊姿在御花園設宴招待他們,重陽節(jié)剛過, 御花園里還擺著一盆盆的菊花, 黃的紫的白色,各色各樣地都有。袁光忍不住賦詩一首,明面上在說菊花, 實際上在恭維皇帝,贊揚大周太平盛世。李兆文就沒這等出口成章的本事,老實地站起來給帝后二人敬酒, 祝愿皇上與皇后娘娘身體康健, 萬壽無疆。 因有王瓊姿在場,這兩人的目光都不敢直視皇后, 只看她的衣角,就覺得臉紅耳熱,胸口萬分激動。 袁光本來已經(jīng)對選駙馬的事情不抱有希望了,天賜良機, 蔣安身世在朝堂上爭論不休,他便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此次進宮,一路所見,滿目繁華似錦,金碧輝煌的宮殿,往來美麗的宮娥,佳肴瓊汁,歌舞奏樂,仿佛身臨蓬萊仙境之中。 袁光雖然自負才能他日參加科舉考試,手到擒來一個進士,可是十年寒窗,就算是考中了進士,最好的情況是進翰林院做庶吉士,然后一步一步熬資歷升遷,最后能進入最有權勢的內(nèi)閣,既需要得到皇帝的看重,更加需要一點機遇,那么多進士,大多碌碌無為,一輩子做一個普通的官僚,有幾個人能做到內(nèi)閣大臣的位置?而現(xiàn)在有一條捷徑,當了駙馬,皇帝的妹夫,立刻就能與皇室成為親戚,名利自入掌中,以后這個宮廷宴會要多少有多少。 袁光這么想著,臉上不由得帶了一點期盼與急切的心思出來。他還是太年輕了,喜怒于形色,這么明晃晃的欲望,讓人一望就知。 至少王瓊姿就看出來了,上回三人覲見,袁光還沒有表現(xiàn)的這么急切,這回因為這一點貪婪,整個人身上的氣質(zhì)似乎就變了。 而一旁坐著李兆文就是顯得老實沉穩(wěn)許多,或者說是木訥吧,但他外貌很不錯,所以就算在哪里坐著,說不出什么風趣的話,也做不出什么精妙的詩詞來,也沒把他顯得太笨,花瓶自有花瓶的好處。 葫蘆一向喜歡俊俏白凈的小郎君,趁著替王瓊姿斟酒的功夫,小聲笑道:“娘娘,李公子長得真好看,坐在那里也好看!” 李逸耳朵尖,聽到這句話了,問道:“小葫蘆,那里好看了?” 葫蘆低聲道:“眉眼俊俏,唇紅齒白,連皮子也白,奴婢覺得自己都沒他白?!?/br> 王瓊姿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麥黃色皮膚的李逸,然后道:“我們葫蘆喜歡白面小郎君。” 李逸呷了一口酒,搖搖頭道:“膚淺!長得白一看就是少曬太陽的,你讓他提一桶水只怕都提不起來,連雞都不能殺!” 葫蘆臉漲得通紅,哼哧哼哧不敢說話,王瓊姿笑道:“白菜蘿卜,各有所愛,她喜歡白的,也不關你是什么事吧?” 李逸悄悄瞪了她一眼,王瓊姿毫不客氣地瞪回去,李逸輕聲道:“等回了坤寧宮再跟你仔細分辨?!?/br> 下座的袁光、李兆文兩人坐的較遠,加之奏樂聲,聽不清上頭的人再說什么,只看見皇帝與皇后,還有一名小宮女在說話。李兆文自顧喝酒吃菜賞花聽樂,多余的眼神一點也不往外瞟。袁光忍不住,偷偷打量,皇后娘娘的鳳顏他不敢直接瞻仰,就去打量皇后身邊的那名宮女。 那名宮女穿一身海棠紅的襦裙,葫蘆形的身材,稍微有些豐腴,容貌也很動人,而且在宮里養(yǎng)尊處優(yōu),看來又極得帝后的寵愛,袁安覺得比起普通官宦人家的千金也比不過這位宮女。宮女都這樣美麗,只怕公主更加美麗雍容,袁光不僅想入非非,他要娶天底下出身最高貴的女子為妻…… 午宴結(jié)束,李逸讓人帶了這兩位下去。王瓊姿問道:“你選那個?” 李逸覺得這兩人實在都挺一般的,沒特別出眾,于是問道:“你覺得呢?” 王瓊姿想了想,道:“兩人都有不足之處?!崩^而又嘆息,“怎么就找不到一個更好的人呢?” 袁光、李兆文的綜合素質(zhì)甚至不過當初的謝斌,王瓊姿來京城見過的武定侯世子鄧禹也是極優(yōu)秀的。 李逸道:“駙馬就從這兩人里出。再去尋訪,勞民傷財,朝堂上那些臣子又有話說,最重要的是再去尋訪說不定找出來的人還不如這兩個。袁光、李兆文這二人,雖然不是頂好的,但也不差了。” 這倒是實話,就大周這選駙馬的體制,真不一定能選出什么樣的人來。袁光、李兆文真說起來還行,在著這世上也沒有十全十美的人啊,王瓊姿看看自己身邊的李逸,心想她不也嫁了個昏君么,這日子慢慢地過,李媛是公主,只要有心,日子不會過得太差。 以葫蘆為代表的大部分宮女都是外貌協(xié)會,袁光念的那些詩,她們也聽不懂,而李兆文說話不多,安安靜靜地站在那里,也是一道不錯的風景。 從這個角度來看,這李兆文看著老實木訥,其實也未必啊,說不定是個大智若愚的人,知道自己在才識方面比不過袁光,索性就不跟袁光搶風頭,免得出丑,安安靜靜地做一個美男子,還能樹立一個沉穩(wěn)的人設。 駙馬的事情最后由李逸拍了板,定下李兆文。原因如下:他嫌袁光太聒噪了,袁光小小年紀,才思敏捷,確實不錯,但是選駙馬又不是殿試,袁光把駙馬面試,當做進士面試了,既如此,李逸就成全他嘛,說不定來年春闈,他能在太極殿再見袁光。 至于李兆文,老實沉穩(wěn)低調(diào),李逸并不想要一個高調(diào)有欲望的駙馬。因為駙馬是個閑職,他養(yǎng)著駙馬與公主就好,這位駙馬也只需要老老實實的待在府中服侍公主,老實低調(diào)最好,別像建昌伯一樣,一朝得勢,鬧出許多幺蛾子出來,不然當時候一邊是兄妹之情,一邊是國法,陷入兩難之中。 他把原因給王瓊姿說了,然后笑道:“再說那李兆文長得勉強尚可,從外貌上來說也行,給永安配個俊俏的小郎君,以后朕的外甥們樣貌應該也不差。對吧?” 王瓊姿并不順著他的話說,反而道:“我覺得李兆文外貌平平無奇,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還是我夫君厲害,那么重的弓箭都能拉開,文武雙全,比那小白臉可靠多了?!?/br> 她的回答十分優(yōu)秀,李逸表示很滿意。 駙馬正式定下了李兆文,這回禮部沒什么話可說,李兆文出身極為普通,父親是官府的一名小吏,家中有一個哥哥,一個meimei,俱是一母同胞。李兆文進了禮部開設的駙馬培訓班上學,禮部則開始籌備公主下嫁的婚禮。 李媛這邊知道定了李兆文為駙馬,心里怎么想的不知道,面上作出十分歡喜的樣子,感激李逸。這次選駙馬的事情上出了查漏,李逸覺得這位meimei也是受了無妄之災,而且李媛懂事聽話,不吵不鬧,于是乎,大筆一揮,將李媛的嫁妝增加了三成。本來只是按照公主下嫁的慣例準備嫁妝,這次多了三成,可謂是意外之喜。 有人歡喜就有人愁,蔣安本來直奔駙馬之位而來,他家中富有,田產(chǎn)鋪子多不勝數(shù),花了足足五六萬兩白銀賄賂遴選的太監(jiān),才選到最后一關,本來以為駙馬之位穩(wěn)了,誰知到手的鴨子飛了! 他生氣之下就找了當初拿他錢的小太監(jiān),將其一頓指責。 那人也很無辜,道:“也怪你太不低調(diào)了,選了駙馬就老實待著,安分一點,等與公主正式成親,生米煮成熟飯再高調(diào)炫耀也成,到時候就算你身世爆出來也沒事,反正皇家總不至于讓你同公主和吧。你到處炫耀,惹人嫉妒,把你告發(fā)了,現(xiàn)在你反而來怪罪我,這是什么道理,我該問你的責任才是!你還得司禮監(jiān)的馬公公被皇上訓斥了幾句,連同我們下面的人也跟著倒霉!” 蔣安是個混不吝的,仗著有錢,家里也有一門還算不錯的親戚,這些人被人捧慣了,被個閹人這么說,氣上頭來,道:“我那五六萬兩銀子,打兩個金人都夠了!難道我的錢是白給了,既然受了我的錢,就該替我把事情辦好!” 那小太監(jiān)嘖嘖兩聲,“你沖我發(fā)脾氣有什么用,你那五六萬兩銀子,大多都進了馬公公的腰包,我也就拿了一個跑腿費,你找馬公公說去!” 蔣安以往準駙馬的身份,還能與馬大成一起坐下喝酒說話,現(xiàn)在駙馬位置丟了,馬大成看都不看他一眼,他去馬大成京郊的大宅子求見,門房理也不理,實在是無奈之下才來找小太監(jiān)。 119、第 119 章 小太監(jiān)被他纏不過, 道:“如今駙馬人選定了,再要更改也不成了, 你就死了當駙馬的心吧。” 蔣安不肯白白當這個冤大頭, 扯著小太監(jiān)的袖子,“把我銀子還來!” 小太監(jiān)氣呼呼道:“都跟你說了, 大頭都進了馬爺?shù)暮砂?,他那人平生最愛銀子,你就不要想著還錢的事了。” 他甩甩袖子,掙脫蔣安,快走幾步, 又轉(zhuǎn)頭警告道:“別再來糾纏人了, 你也不看看馬爺是誰,走出去幾位閣老大人都給他面子,他要想要對付你, 比碾死一只螞蟻還容易,你自己好自為之?!?/br> 說完上馬揮鞭而去,馬蹄揚起的灰塵濺了蔣安一身, 蔣安急忙退后幾步, 拿袖子遮住臉。 他的兩個小廝小心翼翼道:“少爺,那馬公公是我們?nèi)遣黄鸬娜? 還是回去吧。” 蔣安冷哼一聲,咬牙切齒道:“他再厲害,也不過是個閹人,我還不信他能一手遮天?!?/br> 蔣安咒罵不止, 馬大成渾然不知,不過即使知道有人再罵他,他也不在乎,這天下下罵他,甚至想要他死的人多得是,可是除了皇上,誰能弄得死他,別人恨他恨得牙癢癢,那又有什么關系,他照樣活得好好的。 不過選駙馬鬧了幺蛾子出來,皇上雖然只是訓斥他一頓,其他沒什么處罰,但是為公主置辦嫁妝的事情交給了李平與羅翔兩人,這可是大肥差啊。去年皇上大婚時,馬大成可是狠狠地撈一筆,他吃rou,李平與羅翔兩人跟著喝湯。 這兩個沒良心的,現(xiàn)在采辦公主嫁妝的事情,兩人準備徹底把馬大成排除在外面吃獨食,馬大成心里很不爽快。 不管怎么,永安公主正在籌辦過程中,婚期定在十一月初。至于公主府,就定了涇陽公主原本的宅子,涇陽公主年紀輕輕過世后,公主府被皇家收回,現(xiàn)在直接修葺一番,當做永安公主的宅邸??傊?,一切按照以往公主下降的慣例有條不紊的進行。 李媛照舊每日去坤寧宮給皇后請安,有時候剛才有人來給王瓊姿匯報公主婚事籌辦的進程,李媛聽了,也會臉紅,然后躲進內(nèi)室,比之從前多了幾分小女孩的姿態(tài)。 葫蘆與小英捂著嘴巴笑,“永安公主終于有了待嫁新娘子的嬌羞了!” 出嫁之后,從此就要與一個陌生的人生活在一起,不管是害羞或者忐忑,哪有人能夠完全不放在心上? 王瓊姿看著葫蘆與小英,葫蘆年紀稍微笑一些,今年還沒滿十七歲,小英是俞氏為了找個穩(wěn)重的人照顧女兒,特地找了個年紀稍大一些的,如今已快二十歲了。 王瓊姿笑著拉了小英的手說:“等公主出嫁后,就輪到我們小英了!” 她已經(jīng)替小英看好了人選,是京衛(wèi)指揮使司的一個正八品的知事,她找人多方探聽過,此人今年二十五歲,品行好,穩(wěn)重可靠,老實上進。在東苑時,也找機會讓小英見過這人,小英點了頭,王瓊姿便打算等這陣子忙過去了,就著手辦小英的婚事,不耽誤她。 小英心里既害羞又歡喜,低著頭,吶吶無言。 葫蘆輕輕推了她一把,笑嘻嘻道:“小英姐害羞了,別呀,還不快回娘娘的話,當心娘娘以為你不愿意呢!” 小英忍著羞道:“都聽娘娘的?!?/br> “那你可以開始準備繡嫁妝了!” 正巧李逸這時候走進來,聽了一言半語,問道:“誰又要出嫁了?” 小英滿臉通紅,匆匆福了福身,退了下去。葫蘆見狀也跟著她一起出去了。 王瓊姿努努嘴:“小英要出嫁了?!?/br> 李逸笑道:“你不是說她陪你從小長大,現(xiàn)在把她嫁出去,你舍得嗎?” 王瓊姿奇怪道:“有什么舍不得的?反正嫁在京城,偶爾想念她了,再傳她進來就行了,她能嫁給好人家,我為她開心還來不及!” 見李逸滿臉喜色,神采飛揚,她奇怪問道:“今天早上去上朝時,還滿臉的不高興,怎么現(xiàn)在跟挖到大金礦一樣,有什么好事?” 李逸在她臉上親了一口,笑道:“大好事,正好跟你說呢!邵廷玉在河套打了勝仗,而且乘勝追擊,深入蒙古人的草原焚燒他們的草場,燒了兩片草場,只怕蒙古人今年難過冬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