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我仿佛知道得太多_分節(jié)閱讀_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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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適之點了點放在邊上的面碗,輕聲說道:“這是家中常做的,不知道合不合殿下的口味?”那是臊子面,小時候龔氏常做的,因為他有段時間特別挑食,不知為何對這種面食十分喜歡,又恰巧是龔氏家鄉(xiāng)的東西,她常常親自下廚為焦適之煮面。朱厚照一開口要他下廚,他第一反應便是這個。不過他平日里只看過龔氏下廚,并沒有親自做過,只是憑借記憶做出來的,因而心中也有些揣揣。 朱厚照絲毫不含糊,招手讓人把面碗放到自己面前,夾起一筷子就吃了起來,完全沒有猶豫。焦適之抿唇,低頭把另一碗給自己留的面給吃了。 一碗面下去,這肚子里就沒有地方放其他東西了,朱厚照把剩下的膳食都賞給宮人,帶著人散步去端敬殿,打算借此消消食。 焦適之跟在太子身后,抱劍說道:“殿下,吃太多對胃不好?!彼龅臅r候可完全沒料到那一小團面團能切出這么多條面出來,做得有點多了。 “噫,不可以浪費嘛?!敝旌裾沼行┥⒙卣f道,邁著步子去上課。 到了下午,他抬頭望了望有點陰沉的天色,在玩和上課中猶豫了片刻,轉眼間看見焦適之靜靜站在他身后的模樣,摸著小下巴邁入了演武場。太子已經(jīng)多日未來,突然來這么一遭讓幾位師傅有些措手不及,此時場中正有一人頂著烈日暴曬,正在打拳。說來奇怪,剛好在朱厚照等人來的時候,這天色一下子就放晴了。 朱厚照擺了擺手,示意眾人安靜,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后,笑著對旁邊的焦適之說道:“看來這林秀還蠻適合練武的?!?/br> 焦適之知道林秀心中所想,便說道:“林秀雖出身文人世家,骨子里卻是個武人,向來不愛墨水,只愛舞刀弄棒,殿下送他來這里,算是給他找了個極好的去處。” 朱厚照扁嘴,“適之的意思,不就是說他看不上我這里咯?”焦適之這段時日下來,也不懼他,輕笑著說道:“難不成不是殿下看不上他?” 焦適之素日來難得笑上幾次,朱厚照看見焦適之的笑意便滿心歡喜,連那一絲小小的怒意也飛走了,“說起來,若是他真想去戰(zhàn)場,我到還能給他找個好去處?!敝旌裾蘸龆氖终f道,大眼睛瞇了起來,仿佛想到了什么好主意,開心得彎成個月牙兒。 而此時,林秀也看到了焦適之等人,連忙停下來,幾步上前見禮。朱厚照擺了擺手,把人叫了起來,開口說道:“我想送你去五軍營,你可愿意?” 這五軍營雖然大多是從各地調(diào)來的精銳,但也有少部分是朝中舉薦,太子想要塞個把人進去當然不是難事。五軍營與三千營,神機營一起作為禁衛(wèi)軍,地位比較特殊,也是能實際cao練人的地方,林秀自然欣喜過望,立刻答應了。 于是乎,太子終于把林秀這個家伙給送走了。 朱厚照早先便只想要一個焦適之,豈料在父皇壓迫下多了個林秀,他不討厭他,卻也不喜歡他,現(xiàn)在總算給人歡天喜地找了個歸宿,嘿,父皇再生氣也不能怎么找了吧? 第18章 宮內(nèi)伺候的人分幾種,一種是一直在宮內(nèi)的宮人,一種是有輪值出入的侍衛(wèi)。侍衛(wèi)自不消說,自有固定的侍衛(wèi)所輪休,尤其是錦衣衛(wèi)這些個人。宮人們又不同了,他們之中除開每夜輪值的,基本上住處都后殿。 劉瑾等人便是這種情況,他們伺候太子的時候自然是時時刻刻都跟在朱厚照身邊,就算是值夜班這樣的苦差事他們也不會松懈。太子是個玩性大的,平日在宮內(nèi)處事就是個撒手沒,還是焦適之來了后才好一點,這樣的情況下這些個大太監(jiān)根本不敢放松,生怕有其他人頂替了自己的位置。 而太監(jiān)內(nèi)侍又不比宮女,生死都是皇宮里頭的人,除了權勢錢財,他們也沒有別的指望了。 挨了一頓板子之后,東宮內(nèi)涌動的暗流消停了不少,幾個受傷的內(nèi)侍有心無力,只得躺在床上養(yǎng)傷,現(xiàn)在剛好是寒冬臘月,如果不好好將養(yǎng)著,以他們的身軀尤其容易落下傷殘,弘治帝命人下手的時候可是毫不留情的。 劉瑾躺在床上,伺候他的小太監(jiān)小心翼翼地將東西放到他床邊的小幾子上,昏暗的室內(nèi)唯有墻角的火盆還透著點暖意,劉瑾作為大太監(jiān),這點特權還是有的。屋內(nèi)的東西不是很多,卻樣樣精品,小太監(jiān)把桌上的蠟燭點燃,然后悄悄退了出去,不敢驚擾到正在休養(yǎng)的劉公公。 等到屋內(nèi)重新安靜下來,劉瑾閉著的眼睛才慢慢睜開,瞥了一眼小幾子上的東西,哼笑了一聲,啞著聲音說道:“丘聚死了也好,死在萬歲爺手里,也好過死在自家人手里?!彼D了轉酸疼的脖子,使勁翻了個身,背上臀部的疼痛還在,不過比起當天已經(jīng)好上太多了。 他伸手取過小幾子上的紙條,卻連看都不看就撕碎吞腹,然后把放在床頭的杯子取來咽了幾口水,實際上焦適之的存在并不能完全取代他們,這宮中每一個主子身邊哪里缺少得了下人,只是這人總要有個三六九等之分,貼身伺候的太監(jiān)和侍衛(wèi)又有什么不同?他們最開始的法子并沒有錯,錯在他們猜錯了焦適之的地位。 在他們眼里,焦適之只是個侍衛(wèi),但是在太子眼里,卻不僅僅只是個侍衛(wèi)。他們按照以往的經(jīng)驗所下的判斷,卻反倒是害了他們。 劉瑾可不傻,能讓他栽跟頭的事情可不多,現(xiàn)在栽倒一次,可不會再栽第二次! 這邊人暗下決定,焦適之那邊可是焦頭爛額,完全不知道有人在思考跟他有關的事情。 說起來,焦適之入宮已經(jīng)有三個月了,這三個月里,他一直作為太子的貼身侍衛(wèi)老老實實地跟著太子上下學,基本上沒出過東宮。 看起來是不是很正常? 可如果這位太子殿下是朱厚照,那可就是大大的不正常了! 朱厚照是個什么性子,那可是撒手沒!全天都需要有人看著的主兒,不然為何東宮里光大太監(jiān)就八個!還不是因為人少看不住。這位主兒可是滿個皇宮都能玩,最想逛的地方便是宮外,皇城內(nèi)的侍衛(wèi)都恨不得自己長著四只眼睛,能夠把每個邊邊角角都看住,不讓太子殿下玩過頭出事。 然后這樣性子的太子殿下在東宮里老實待了三個月,這可是天大的奇跡~雖然偶爾也會鬧出點什么事情,例如逼焦侍衛(wèi)下廚什么的之類的,但那相比較之前的事跡,都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焦適之可不知道這位小主子之前的斑斑事跡,雖然他進宮前后都聽說了不少事情,但是進宮后的焦適之一直覺得太子是個性格活潑了點的孩子而已,當然自帶了皇家的威嚴,也是個聰慧靈敏之人,但更多的東西就沒有了。畢竟他那所謂的預見能力所看到的東西往往出人意料,焦適之都學會不把那些評價的內(nèi)容當真,只是在心里默默記下來,以備不時之需罷了。 直到今日…… 焦適之鎮(zhèn)靜地看著朱厚照手里的東西,蛋定地說道:“殿下,你這是何意?”朱厚照興致高昂地說道:“我聽說今日宮外有花燈節(jié),我們溜出去看看吧?!?/br> “殿下肯定是聽錯了?!苯惯m之認真地說道,然后點了點太子手里的衣裳,“宮外的人也不這么穿,怪不得上次殿下穿的那件衣服看起來那么奇怪?!?/br> 朱厚照挑眉,瞅了一眼衣服,“哪里奇怪了?”倒是把花燈節(jié)這一茬暫時放了下來。 焦適之輕聲說道:“這宮內(nèi)的衣服到底是內(nèi)制的,這些材質(zhì)都是普通人家不會用的,所以那個時候我才猜測殿下估計是哪里富貴人家偷溜出來的孩子?!敝旌裾毡е郑悬c小郁悶地說道:“如此一來豈不是明晃晃的肥羊?” 焦適之忍住笑意,不知道太子從哪里學來的黑話,那個時候好在那條街離皇宮區(qū)域還不算太遠,游手好閑的流氓之類還不敢跑去那里找事,不然太子的確是他口中的小肥羊。朱厚照把放到桌上,眉峰一挑,眉眼中流露出淡淡的笑意,“既然如此,我就讓人去另找來衣服,就是麻煩點。對了,為何是我聽錯了?”太子虛心請教,焦適之無奈扶額。 “京城的花燈節(jié)多在元宵佳節(jié),現(xiàn)在出去定然是沒有的。殿下,即便你找來了合適的衣服,也出不去的?!苯惯m之說道。 “為何?”朱厚照大眼里帶著疑惑,小臉微皺。 “因為朕聽到了。”隨著這道聲響,門外“咔噠”一聲,弘治帝走了進來,身后跟著是剛接任大太監(jiān)的劉滔。 這個位子的上一個主人是剛自殺的李廣,李廣原本很受弘治帝信任,私底下卻貪贓枉法,賣弄權勢,借著做法祭祀的手段在宮內(nèi)橫行,年前被太皇太后斥責后畏罪自殺,結果在他家里搜出來不少罪證,惹得弘治帝這個溫和皇帝勃然大怒,事情雖被壓了下來,但仍牽連了不少人?;蛟S也是因為如此,此事他才會如此重罰東宮胡鬧的內(nèi)侍。 朱厚照一愣,隨即訕笑地走近弘治帝,還沒說話就被弘治帝掐住腮幫子,微怒道:“上次偷溜出宮鬧得還不夠,現(xiàn)在還想再來氣你母后一次?”上次太子偷溜出宮的事情瞞著前朝,但后宮知道的人還是不少,這一來二去,前朝的人也就知道了,那段時日彈劾的奏折可是鋪天蓋地。不過皇上就這么個兒子,再這么彈劾也不能叫人廢太子不是?弘治帝就當看字帖了。 “父皇怎么過來了,我最近應該沒干什么壞事吧?”朱厚照摸了摸下巴,他最近都挺老實地貓著,難不成又是哪個老頭翻舊賬了?嘶~早知道就該多拔他們幾撮胡子! “就是因為你太老實了,所以才來看看?!弊鳛楦富实暮胫蔚酆敛华q豫地埋汰自己兒子,隨后視線落在身后行禮的侍衛(wèi),那身衣服看起來……他瞄了眼太子,心中了然,定然是太子搞的鬼。 朱厚照笑嘻嘻地把人拉起來,焦適之看不出他身上衣服的底細,難道弘治帝還看不出來?那身侍衛(wèi)服看似普通,實際上冬暖夏涼又驅(qū)蚊,卻是用難得的貢品做的。怪不得前段時間在皇后那里廝磨了那么久要了好幾匹布料,原來是為了這個。 焦適之感覺到皇上的視線在他身上停留得挺久的,卻不知道緣由,只是隨后便移開了。他也沒有把這個放在心上,幾步站到一旁去,不阻礙父子間的交流。 弘治帝來東宮的確是想看看太子,這段時間太子挺安分的,安分得讓人有點害怕,為此他今日還特地挑了一個太子必然在的時候悄咪咪地過來,也沒讓人通報,不然還不能聽見朱厚照的心思呢。 朱厚照混不在乎,他的小心思多了去了,父皇也不會責怪。只不過剛才焦適之的反應讓他有點不太舒服,怎么說呢,弘治帝在的時候的焦適之,跟平時看見的焦適之不太一樣。 安靜,乖巧,守規(guī)矩,這是現(xiàn)在的焦適之。 平日的焦適之也是如此,但那是鮮活的,不管是眉眼的冷靜,還是語言的淡然,再如何安靜,都是鮮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