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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歷史]我仿佛知道得太多在線閱讀 - [歷史]我仿佛知道得太多_分節(jié)閱讀_62

[歷史]我仿佛知道得太多_分節(jié)閱讀_62

    焦適之淡定地說:“皇上,原本練武場給您準備的就是紅棗,聞霜是為卑職準備的。是您說怎么都不肯騎在母馬身上,因為才把紅棗換給了卑職?!?/br>
    當初太子還年幼,練武場這邊自然考慮到這個問題,牽來的兩匹馬都是好馬。然而小母馬的性格總是溫順些,聞霜的品種向來易出暴躁的頭馬,因此當初紅棗便是為了小太子準備的。焦適之年紀較大,即便是公馬也容易馴服些。

    豈料一知道兩匹馬的性別,朱厚照就不樂意了,強行換了馬不說,還當場就要馴馬,直接把武師傅嚇得夠嗆。

    朱厚照摸了摸下巴,仿佛記憶里沒這件事般哈哈大笑,“有這回事?適之陪我跑馬吧,其他人總畏手畏腳太不自在了?!?/br>
    焦適之失笑,無奈應是,兩人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微風在馬速變快時也變得凌冽,刮在臉上生疼,卻抵不住那種肆意奔跑的快感一再提升速度。

    兩個人直接跑了小半個時辰后才拉住韁繩,讓已經過癮的兩匹馬兒也能休息休息。朱厚照暢快地轉動了下腰身,眼底滿是笑意,“也就只有你敢這么跟我跑馬,若是落到他人身上,怕不是得嚇暈了?!?/br>
    焦適之含笑說道:“皇上的速度其實算不得快,只是您畢竟是千金之軀,幾位武師傅也是擔憂您出事。”焦適之這話實屬平常,卻不知道觸中了朱厚照哪里的痛處,讓他漸漸收斂了笑意,神色便變得冷凝起來。

    “千金之軀?不過是困縛住皇帝的虛言罷了。聽著像是在為你擔心,實際上每一句話都是在為私利著想,看著便令人作嘔!”朱厚照此言可謂是深惡痛絕,連語氣都冷硬異常,帶著無比寒意。

    焦適之不知道自己那句話讓朱厚照想起了何事,卻知道癥結在何處。如果先帝有哪怕第二個兒子,現在現在皇上一定是逍遙自在地行走四方,而不是困在這看似金碧輝煌的皇宮內,皇宮太大了,也太小了。

    “縱使有皇上所說的潛在理由,卻也不能夠忽略其中的擔憂?!苯惯m之主動靠近朱厚照,伸出手輕搭在他肩膀上,他發(fā)現他與皇上親近的時候,皇上總會變得柔和些。

    “擔憂?”朱厚照似笑非笑地挑眉,到底沒說出難聽的話語。

    “難不成卑職對皇上的擔憂,皇上也認為是虛假情誼嗎?如果皇上問卑職的意思,卑職也是如此。卑職希望皇上能安安全全地待在京城內,如果有天出事的話,周邊能夠有侍衛(wèi)能及時救下您。甚至要用卑職的性命去換也無所謂?!苯惯m之握著朱厚照的肩膀微微用力,最后險險控制住自己的力道,卻也泄露了自己的真心。

    “你自然是不同的,何以拿自己同那些人相比?”朱厚照轉身看著焦適之,沉聲說道,他自然感受那話語中一閃而逝的難過真摯。

    焦適之退后一步,仰頭看著身前俊朗的青年,誠懇說道:“皇上是因為卑職在皇上身邊這幾年的伺候?可是皇上,劉閣老等人也是如此,即便他們身上各有性格缺漏,或是愛財,或是暴躁,然若不是他們身具才能,先帝又何以偏偏把皇上交托給這幾位閣老?”

    朱厚照臉色發(fā)沉,似難過似憤怒,“適之,就連你也站在我的對面?”

    焦適之眼眸中波光微動,稍許后輕聲說道,“皇上,卑職曾經對您說過,只要卑職在您身邊一天,卑職便不會停止勸諫。卑職曾經說過的話到現在還奏效,若皇上不想聽到卑職絮叨,自可以一刀抹了卑職,卑職絕無怨言,只愿皇上可以靜下心來想想?!?/br>
    朱厚照大怒,猛一揮袖,咬牙切齒地磨出一字一句,“靜下心來,我這段時間已經靜得夠多了!適之,我最厭煩的,便是得寸進尺之人,稍一退步,他們便以為我怕了他們。這段時間不就是頒了個鹽引之事,朝堂上已經吵翻了天,若真是不行,當初父皇在世為何沒有這樣的陣勢?不就是欺我年幼?若不是我時時忍耐,他們別妄想有今日的局面!”

    “皇上——”

    “哼,劉健、謝遷、李東陽、楊廷和!這幾個人占著師恩,占著大義,在朝堂上指指點點一堆廢話!劉大夏與張升等人作為六部尚書,心里的算盤倒是打得挺響,哪里有利益就往哪里鉆。更別說牟斌那個老滑頭,看著就著實可恨!皇宮那么大,可我已經看夠了,看得太夠了!”朱厚照聲音到了極處,赫然帶著尖銳凌厲之色。

    若不是袖子掩映,焦適之緊握成拳的手怕早就暴露他的心思。旁人眼中的皇上是多么高高在上,享盡一切榮華富貴,掌握著天下權勢,一言定生死。可是這位身上帶著重重輝煌的皇上,今年也不過才十六歲。尋常人家的少年郎或鮮衣怒馬,或懸梁刺股,家國天下更是遙遠的夢想。

    何以,何以他猛地閉眼,又重睜開來。

    然青年早已不是當初年幼的模樣,稚嫩褪去,棱角漸生,鋒芒畢露。袖手而立的模樣總是讓人心醉,抬眼低眉間流轉的凌厲之色令人不敢懈怠。世事會把人揉搓成他們想象不到的樣子,焦適之已經有些想不起來當初那個粉雕玉琢的孩子是何模樣了。

    “皇上,若是您要行軍打仗,或是正經地出宮巡視,卑職絕無二話??扇羰悄驗橹脷馔蹬埽踔猎趯m內弄得烏煙瘴氣,無視朝廷重事,卑職絕無贊同的道理。若皇上覺得卑職所說的話全是廢話,若卑職所說之事都是虛假,還請皇上責罰卑職。”他眼中的脆弱柔軟都消失殆盡,深深跪伏下去,此時的他不僅僅是焦適之,還是這大明皇朝千千萬萬個普通官員中的一員。

    “你就仗著我舍不得罰你!”朱厚照看著跪在自己面前之人,手指微顫,末了憤憤地丟出這句話。

    “是,卑職就是仗著皇上不忍心!”焦適之光棍地說道,然眼眸清潤,隱帶笑意。

    朱厚照莫名維持不住臉上的怒意,好不容易把笑意憋了下去,也沒有了發(fā)火的感覺。他輕嘆了一聲,索性席地而坐,看著與他平行的焦適之道。

    “你平時看起來也不這么滑頭呀,怎么今天就凈說這些話,還一直揪著我的痛楚踩?!?/br>
    語氣莫名溫和,竟再無之前的浮躁。

    第54章

    朱厚照略帶無奈的話語, 成了氣氛緩和的開始。

    焦適之心中微動, 默默思忖:皇上代他以誠, 他卻禮數周全, 不能回報以真……

    心中感念,焦適之神色越發(fā)柔和,眉目間含著溫柔的倦意, 他輕聲說道, “皇上您這話就前后矛盾了,卑職若是滑頭, 也就不會揪著您的痛處踩了。而且您平日也沒看錯,卑職平時的確是個正經的好人?!?/br>
    朱厚照瞪了他一眼,別以為他不知道那句話是小德子說的,他剛才去找焦適之時,小德子的話都幾乎傳到外頭去了。就算贊賞別人不能夠小聲點說?就會給適之找麻煩,若不是看他還算忠心的份上, 朱厚照早就找人替換了他的位置。實心眼兒一個,就是拖后腿的。想著想著朱厚照懵了, 明明剛剛還在罵人,怎么一轉眼又在給人補漏了?

    不爭氣, 太不爭氣了!

    心頭的火氣因為剛才的場面倒是消散了, 朱厚照一伸手把還在跪著的人扯倒, 嘟噥著說道:“上次我讓人給你縫的膝枕有沒有用上?”說著手下意識還往下摸了摸, 嚇得焦適之連連搖頭, 急聲說道:“皇上, 卑職只是稍微跪了一下,不礙事的。”

    “這就是說沒帶了?”朱厚照一瞪,焦適之不動了,忍著莫名的癢癢勁兒讓皇上上下摸了一把膝蓋,然后下定義:“以后都得帶!”

    “皇上,若是夏天”夏天還帶哪個,實在是太為難人了……

    朱厚照手里還捏著剛才抓到的手指,不自覺把玩了起來,隨口說道,“我讓人再給你改裝改裝,不會熱的?!?/br>
    焦適之悄悄使勁想把左手給拉回來,朱厚照看似不在意,卻用暗勁鉗住,令他完全掙脫不得。焦適之猶豫半晌,還是先把話題轉回來了,“皇上,咱們還是把之前的事情再談談吧?!表槺阏埢噬馅s緊放手!

    “還有什么可談的?適之說服了我,現在滿朝文武皆大歡喜不是嗎?”朱厚照漫不經心地說道,眉眼十分柔和,就連動作都看不出太大的火氣。

    焦適之:???

    朱厚照難得看著焦適之一臉疑惑懵懂的模樣,失笑道:“我自然是有不舒服的地方,我的性格我自己也清楚,就喜歡到處游玩,讓我拘束在一處著實難受。這火氣也不單單是因為朝廷上的事情,更多的也是規(guī)矩束縛??蛇m之,你要明白一點,規(guī)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最多能做到不再因此對他們泄憤,卻做不到老老實實地當他們想象中的皇帝!”

    “父皇是父皇,我是我,看不清這點的,也該給自己洗洗眼了?!?/br>
    最后一句話,朱厚照語氣格外淡漠。

    次日,皇上重開早朝了。

    即便午朝罷朝的次數還是不減,不過早朝倒是每日都能召開,群臣心中甚慰,覺得皇上還是有搶救的可能。

    然后就有人嘗試著讓皇上更認真的召開經筳。經筳這東西,就是每天除開早朝后,找個時間讓群臣們聚在一起向皇上講述經典,表達各自的觀點,這樣的活動每朝也有,只是即便弘治帝那樣的溫和性格都每每需要找個理由逃避,便可以看得出經筳有多么的無趣。

    讓朱厚照上早朝倒不是件難事,經筳就不一樣了,如同給自己找了幾百個師傅在旁邊念經,無論如何朱厚照都不可能乖乖接受,頓時就把上折子的人給懟了一頓。

    內閣的人也不是不知進退,皇上剛剛讓了一步,他們也得讓一步。前段時間朱厚照的反抗已經讓他們了解到這位皇上年紀雖小,卻不是個容易被控制的溫順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