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半靠著床頭，接著屋外寧靜如水的月色望著正德帝，一遍遍描繪著他的面貌，似乎心里的畫像還不夠圓滿，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一筆又一筆地把原本黑白的畫像上色，逐漸變得明亮清晰起來。

    正德帝或許能夠很淡然，但焦適之做不到。

    焦適之挑眉在正德帝臉上戳了戳，那被戳出來的小rou坑令他嘴角掛著淺淺的笑容，小心地用指尖又摸了摸，焦適之心滿意足地收回手，聽著正德帝平緩的呼吸，覺得整個人的情緒也平靜下來。

    那些隱秘不為人知的焦躁不安，隨著時間一點(diǎn)一點(diǎn)過去而慢慢平復(fù)。

    晨光透過窗紙，令屋內(nèi)漸漸明亮，焦適之于心底升起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三月初五。

    “適之？”

    正德帝略顯迷蒙的聲音響起，焦適之在身側(cè)的男人額頭落下一吻，唇間有欣喜的問候，“早，朱壽閣下~”

    朱厚照對這個稱呼有著獨(dú)特的喜好，頓時整個人清醒起來，摟著焦適之的脖頸往下壓，抵著他的唇舌說道，“我更喜歡這樣。”

    焦適之被壓著接受了一番親吻，無奈說道，“我們還沒漱口呢。”

    正德帝低聲笑道，“是你在誘惑我?！?/br>
    焦適之戳戳正德帝的鼻尖，淺笑著坐起身來，“是你在誘惑我?！?/br>
    正德帝挑眉，感覺到焦適之驟然的輕松愉悅，望著外頭的天色，一下子了然于心，“適之這么愛我?。俊?/br>
    “是，我那么愛你?！苯惯m之喃語。

    纏綿入骨。

    第115章 番外：生病日常

    焦沐然出宮已經(jīng)是日落時分, 他冷著臉騎馬飛奔, 身后的侍從都遠(yuǎn)遠(yuǎn)地被甩在身后，這對一貫溫和內(nèi)斂的他來說, 幾乎是從不發(fā)生的事情。

    他的心神早就遠(yuǎn)飛到西山去，這段距離在急促地催趕下一眨而過。等到了別院時，門口守著的侍從趕忙打開了大門，焦沐然翻身下馬, 連手中的馬鞭都來不及放下便直入內(nèi)庭。

    春風(fēng)拂面, 卻絲毫都帶不走焦沐然心口的焦慮, 三兩步越過垂花門, 他在畫廊上飛奔, 只見越來越近的小院門口只有樂瀟一人，他詫異地看著明顯是在等待著他的老太監(jiān), “樂公公，你怎么在這兒？父皇爹爹呢？”

    一提起朱厚照與焦適之，焦沐然的臉色顯而易見變得黯沉下來, 帶著滿滿的擔(dān)憂。

    樂瀟拱手說道, “皇上與皇后并無大礙，太子殿下不必驚慌。”

    焦沐然明顯地松了口氣，這個時候才發(fā)覺背上已經(jīng)滿是冷汗。他眨了眨眼，拋去剛才一直繚繞胸口的緊張感, “那兩位現(xiàn)在是……”

    樂瀟笑著說道，“太子殿下進(jìn)去看看就知道了?！笨粗S父皇多年的樂公公這般神色，焦沐然心里三兩步越過大門, 徑直步入了屋內(nèi)。

    還沒走到屋內(nèi)就聽到了正德帝中氣十足的聲音，“適之，把它拿走，我不要見到這東西！”

    一道寬和的聲音響起，“皇上，今日這東西你吃也得吃，你不也得吃。若不是今天早上你不屑一顧地丟開披風(fēng)，也不會在雪地里摔倒后變成這樣?！?/br>
    正德帝惱羞成怒地哼道，“這披風(fēng)跟我摔倒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好歹你摔倒的時候能多一層防護(hù)，或許就不會如現(xiàn)在這樣傷寒了？”焦適之慢條斯理地說道。

    正德帝：……

    焦沐然：……

    這番歪理，好像也有，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道理？

    “好了，皇上，你還是早點(diǎn)把這個喝了吧?！苯惯m之誘哄道，步步逼近正德帝。

    “我不！”正德帝即使剛才被焦適之的話勉強(qiáng)地說服了一點(diǎn)，但完全不為所動。

    這幾句話的時間里，焦沐然已經(jīng)走到了里間，看到了屋內(nèi)兩位天下至尊對峙的模樣。正德帝坐在榻上一臉嫌棄地別開頭，焦適之正站在邊上端著碗湯。穿著黑袍的皇帝一邊生怕把焦適之推倒了，一邊又恨不得捏著鼻子跑開。

    兩人早已不如年輕那般身子骨硬朗了，不然焦沐然也不必如此擔(dān)憂。但眼下看這兩位生龍活虎的模樣，焦沐然全然松懈下來，不自覺露出了微笑。

    在聞到屋內(nèi)的味道后，焦沐然心下了然了。

    對姜湯這樣的東西，父皇向來是避之不及，別說是喝了，聞到都想跳腳。

    正德帝一眼望見焦沐然進(jìn)來，像是看到了救星，大喜過望，“來來來，沐兒，你剛才過來的時候是不是感受到了大風(fēng)大雪，你爹爹這碗姜湯就是為你準(zhǔn)備的！”

    焦沐然鎮(zhèn)靜地說道，“我剛才已經(jīng)被祖奶奶灌過了，父皇還是自己享用吧?！?/br>
    正德帝頓時蹙眉，失望地看著焦適之又一步接近他，最后還是敗退在焦適之的堅持下，不得不把東西給喝了。

    焦適之看著正德帝愁眉苦臉的模樣輕笑道，“這已經(jīng)算是便宜了，若不是御醫(yī)說沒什么問題，現(xiàn)在藥湯已經(jīng)在等著你了?！?/br>
    正德帝連喝了幾杯水把那個熱辣的感覺給沖淡，苦悶地說道，“適之，我們?nèi)ミ^幾招吧。”

    焦適之早已經(jīng)走到焦沐然身側(cè)，淡定地說道，“等你身體好了，想做什么事情都隨你?！彪S后又看著兒子說道，“剛才接到消息了？你父皇沒事，就是得多休息幾日，宮中的事情你就多看顧著點(diǎn)。”

    焦沐然點(diǎn)頭。

    正德帝選擇的太子是焦沐然這件事情，在正德二十八年的時候震撼了不少人。

    包括張?zhí)蟆?/br>
    但這其實(shí)是幾個孩子自己的選擇，正德帝并沒有去挑選什么。

    他僅僅是在一個普通的午后提出了這個問題，“你們幾個年紀(jì)也差不多了，是時候在你們中間選個太子了?！?/br>
    通常這樣的話，總會帶著點(diǎn)引戰(zhàn)的意思。但在這幾個孩子中間卻全然不會。

    因為過了這么些年，正德帝還真的沒看到哪一個對這位子有什么想法的。

    大皇子鎮(zhèn)定自若地吞下飯菜，“我希望將來能夠去邊境鎮(zhèn)守，所以這太子尊位，還是讓幾個弟弟消受了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