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按家主說的辦吧?！?/br>
    而江臨川回了書房，隨著房門闔上，臉上的笑容卸下，蒙上一層暗色。

    他隨便拿了一卷宗卷，在書桌前落座，慢悠悠的翻看起來，時不時抬筆，批注幾句。梅九則坐在他邊上，給他磨墨。

    角落陰影處站著一位黑衣侍者，黑衣侍者朝著江臨川彎下腰身，聲音低沉：“屬下已經(jīng)將所有痕跡處理干凈了，就算是大能親自探查，一時間也看不出什么來?！?/br>
    暴露天塹宮殿的位置，殺了發(fā)現(xiàn)宮殿的那隊修士，引魔修進天塹，都是江臨川吩咐手下干的。

    這世上沒有太多的巧合，巧合多了，不是命運弄人，便是他人精心安排的。

    江臨川點了點頭：“做的很好，退下吧?！?/br>
    “是?！?/br>
    黑衣侍者應了一聲，身子卻扎在那里，沒有動。

    “還有什么事？”

    黑衣侍者猛的跪下，頭顱垂地低低的：“主人，為什么這么做，白家覆滅之后，不是已經(jīng)收手了嗎？”

    “你不覺得如今的修真界太安穩(wěn)了嗎？”江臨川低笑，無所謂道，“在來場道魔之戰(zhàn)如何？”

    如今的修真界怎么會安穩(wěn)？簡直是危機四伏！

    黑衣侍者欲開口，抬眸對上江臨川的眸子時，話語梗在了喉嚨里。

    “我信任你，所以別讓我失望?！苯R川低喃，“貪欲足以令人鋌而走險，那座宮殿遲早問世，他們遲早打起來，我不過是讓它提前一段時間罷了?！?/br>
    黑衣侍者再度垂首，悄然消失在原地。

    江臨川喝了口桌面上的涼水，繼續(xù)批改宗卷。

    直到梅九點燃一盞油燈，他才將筆擱在筆架上，揉了揉眉心。

    “哥哥，接下來怎么辦？”

    江臨川半咪著眸子，眼角落下一層細密的光：“出去一趟，去殺一個人?！?/br>
    “誰？”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我便要去殺這樣一位君子。”江臨川起身，握住君九劍，“如玉仙君顧如秀，天瀾宗掌教大弟子，我見面他一面，是個大好人。他交友不問出身，妖修、魔修甚至凡人都有他的至交好友，可以說友人遍布天下。據(jù)說還是近百年來最有望登仙之人，而他便在鳳凰山脈會友?！?/br>
    手指摩挲過劍柄，江臨川嗤笑：“這一次便是他最先出面，阻止道魔廝殺，當然那種情況下，也唯有他這等身份才能阻止?！?/br>
    “哥哥認識他？”

    “嗯，一起喝過酒?！苯R川隨意回答，“這樣也好，不會殺錯人?！?/br>
    “為什么不讓別人去干？”

    “顧如秀哪里是這么好殺的？他們做不到的，與其讓他們失敗被顧如秀抓住把柄，順藤摸瓜把我揪出來，不如我自己動手?！?/br>
    “……”

    梅九垂下眼簾，又一次沉默。

    江臨川隨手扯過一件沒穿過的黑袍，向密室走去。

    書房外頭的回廊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隨后是三聲敲門聲。

    “咚咚咚！”

    “舅舅，你在不在！”

    是江錦衣的聲音。

    江臨川有些意外，壓低了聲線，用一種“微醺”的聲音道：“錦衣，有什么事明天再說，舅舅今天有些累了，想早點兒休息。”

    話音未落，江臨川便踏入密室，整個屋子陷入沉寂。

    江錦衣在外頭轉(zhuǎn)了一圈，渾身上下寫滿了焦躁不安，他又拍了拍門，懇求似得說道：“舅舅，你開開門，我真的有重要的事。”

    “我聽說，我聽說……”江錦衣整個人都在顫抖，包括聲音，“是您殺了我父親？”

    屋內(nèi)靜悄悄的，無人回應。

    江錦衣剛剛的勇氣用盡，如今整個人都慫了：“我剛剛胡說的，舅舅你就當沒聽見吧?！?/br>
    江錦衣轉(zhuǎn)身就跑，摔了個大馬趴，從臺階上滾了下來，也沒哭，就一瘸一拐的走了。

    這一晚，夜空下了一場流星雨，轉(zhuǎn)瞬即逝，仿佛繁華美景輕而易舉便能煙消云散。

    江臨川渾身是血，跌跌撞撞的沿著溪岸行走，全身靠一把劍支撐，沿途的纖長草葉上沾了血珠子。

    許久，他力盡，直接滾進了雜草里頭。

    梅九自劍中現(xiàn)身，托住江臨川的上半身，讓他枕在自己膝蓋上。

    兩人沉默好一會兒，一個是因為筋疲力盡，另一個卻是因為不知道該說什么。

    許久，江臨川緩過一口氣來，抬手擦了擦額頭。他額頭上有一道傷，血液流淌而下時，糊住眼睛，如今結(jié)了痂，干巴巴的特別難受。

    用力擦了幾把后，梅九回過神來，握住了江臨川的手，制止了他的行為后，拿出傷藥給江臨川擦藥。

    盡管梅九小心翼翼，江臨川眉毛依舊皺在了一起，忍受了莫大痛苦似得。

    他喘氣，氣體在空中凝成白霧，白霧很快又散了：“我當初跟顧如秀喝酒時說過一句話，我說，你這個樣子啊，遲早死在自己友人手上?！?/br>
    “顧如秀笑了起來，他說，要是我真死在自己友人手上，那肯定是我自己的問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