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杜笑笑真是不辜負她的名字，笑容越來越燦爛，最后竟然笑得前仰后合，連說“肚子疼”。

    好容易停下來，杜笑笑擦去眼角的淚水，說：“jiejie找了二十多個自稱能通靈的人，其中確實有一兩個有本事的，沒人像你?！?/br>
    杜笑笑拉著黑白色的費夷吾來到自己房間，讓她坐在單人沙發(fā)上，自己很隨便地坐在地上。

    “你一進來我就知道你跟別人不一樣?！倍判πΠ櫫税櫛亲樱捌渌恕隳莻€同伴，一看到客廳那樣子，心里都在想我jiejie是不是心理有問題，只有你認認真真地去看了?！?/br>
    “用心看了?！?/br>
    費夷吾想起她剛看到客廳場景時的澎湃心情，很是認同杜笑笑的結(jié)論。

    說不上怎么回事，好像從周文嘉風(fēng)風(fēng)火火一闖進小灶，她對妖妖鬼鬼的恐懼煙消云散。

    起碼，在周文嘉這件事上是這樣。

    “jiejie很想我?！倍判πΨ鲋骂M，往外看去，“我也很想jiejie?！?/br>
    周文嘉要多想念自己的meimei，才會那么執(zhí)著于招魂。

    聽杜笑笑的話，她也是放不下jiejie，所以一直留在家里。

    鼻頭涌出刺痛的酸楚，費夷吾想起另外一件事：“剛剛你推我，就是為了把我?guī)У健@里？”

    杜笑笑一愣：“誰推你了？”

    ☆、012：致命巧合

    不是杜笑笑，那這地方還有別的鬼？費夷吾揉揉胳膊，清楚看到手臂上的突起鳥肌，幾根汗毛隨風(fēng)招搖。

    杜笑笑“噗嗤”一聲又笑了：“風(fēng)水師也會害怕嗎？”

    “有一點點?！辟M夷吾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腦勺，問：“既然你一直都在這里，為什么不跟jiejie見面？”

    “因為……”說到這里，杜笑笑頓了頓，反過來問她，“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普通人跟普通鬼是不可能直接見面的呀？”杜笑笑瞪大眼，一副“我是不是哪里搞錯了”的表情出現(xiàn)在臉上，“除非有媒介?！?/br>
    “……”費夷吾尷尬地笑了笑，實話實說，“我，其實是新手。”她磕磕絆絆地說出了自己被師父趕鴨子上架的事。

    “原來是這樣啊?！倍判πQ了個托腮的姿勢，“可是你能幫我把形體聚起來已經(jīng)超級超級厲害了。我一般都是……呼……”穿晚禮服光彩照人的女孩子一下子消失不見，原地只剩下一團非常輕淡、不仔細看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的空氣。

    二十秒后，杜笑笑重新出現(xiàn)，隔空拍拍費夷吾的肩膀：“你沒來之前我都是這種狀態(tài)，雖然有意識，但什么都不能做。能像現(xiàn)在這樣有手有腳能動能說話，感覺實在太好了。”

    她興奮地上前抱住費夷吾，用力點著頭說：“你很厲害。謝謝你！”

    費夷吾心想：我什么也沒做啊。但是看著杜笑笑興高采烈地在房間里跳著舞，哼唱不知名的歌曲，她只能咽下掃興的話。

    杜笑笑長相甜美，嗓音卻很清亮，跳起舞來也有種古典氣息的曼妙。光是看她隨性跳舞唱歌就讓人從內(nèi)到外地感受到溫暖和愉悅。如果在舞臺上，一定更加耀眼。

    費夷吾靜靜地看著她，偶爾扭頭看門外。走廊上，流光和周文嘉保持原來的姿勢，從這個角度看自己蹲在地上的模樣，確實有點窩囊。

    為什么連杜笑笑也說她很厲害呢？費夷吾心里升起轉(zhuǎn)瞬即逝的希望——難道她天賦過人，所以師父特意讓她來做風(fēng)水師。

    這念頭只在腦海短短停留了兩秒鐘，迅速被費夷吾自己踩成稀泥。數(shù)來數(shù)去，她最厲害的就是那根隨波逐流隨遇而安的粗壯神經(jīng)，至于天賦……

    想起無數(shù)老師搖頭嘆息的樣子。費夷吾自嘲地笑笑。天賦在她身上不存在。

    杜笑笑一首歌唱完了，半彎腰，一手撐膝蓋，一手把滑下來的長發(fā)撩上去，甚至還有點氣喘吁吁：“真好，還以為再也不能唱歌跳舞了?！?/br>
    費夷吾很傷感，笑笑本應(yīng)該有大好的星途，本應(yīng)讓很多人聆聽和觀賞她的天賦才華，然而年紀輕輕……

    杜笑笑注意到費夷吾突然失落的表情，問了她一個意料不到的問題：“你知道jiejie為什么要找人幫我招魂嗎？”

    “嗯？”

    “jiejie一直覺得那場事故不是意外?！倍判π科鹳M夷吾的手帶她來到走廊上，把頭輕輕放在周文嘉肩上。

    “jiejie好傻，以為是她的責任?！?/br>
    “我做組合成員的時候，有好多很熱情的粉絲。其中一個特別狂熱?！?/br>
    狂熱粉絲是藝人必須面對的存在，他們掌握著藝人所有的行動日程、喜好、住址等等一切隱私，會做出一些外人看起來匪夷所思的舉動。

    杜笑笑也有一個。

    三年前杜笑笑還沒有簽約經(jīng)紀公司，會在網(wǎng)站上傳自己演唱的歌曲，狂熱粉絲F先生就是那時候留意到笑笑的。

    第一年還沒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第二年他開始在笑笑的主頁貼大段大段的情書，送虛擬禮物。后來杜笑笑跟公司簽約，正式出道，F(xiàn)先生的態(tài)度也因為喜歡她的人越來越多而變得越來越偏激。評論的內(nèi)容不再是喜歡，充滿戾氣，說她變了，世俗了。經(jīng)常在網(wǎng)絡(luò)上公開用侮辱性語言批判笑笑的演出和化妝，甚至寄老鼠尸體到公司。

    經(jīng)紀公司有應(yīng)對機制，并沒有對杜笑笑造成多大影響。但是F先生不知從哪里拿到了杜笑笑的家庭地址，寄往公司的東西寄去家里，讓jiejie收到了。

    “jiejie氣壞了?！倍判πο破鸲得币恍〗牵谥芪募文橆a上親了一下?！八眉夹g(shù)手段查出F的現(xiàn)實身份，又動了幾次手腳，讓F丟了工作?！?/br>
    “那起事故跟F先生有關(guān)系？”

    笑笑皺皺鼻子，很是困惑：“按道理沒關(guān)系。那輛車的司機出事的時候正好在打電話，一走神撞上路樁。jiejie一直走不出去陰影，用她的黑客技術(shù)把所有細節(jié)都拎出來過了一遍，然后發(fā)現(xiàn)……”

    打電話給司機的就是F先生。

    “完全是個巧合，天大的巧合。司機是網(wǎng)約車司機，F(xiàn)是處理投訴的客服。因為司機去接人的路上被投訴速度太慢，F(xiàn)協(xié)調(diào)處理，司機脾氣又比較沖，F(xiàn)性格也比較耿直，可能激怒了司機。司機被彈出的安全氣囊震暈了，我去救人，被彈出的玻璃碎片扎進這里?！?/br>
    笑笑指指腦袋，苦笑著說：“就是個倒霉的巧合。但是jiejie把責任全歸結(jié)到自己身上，總覺得要不是她把F的工作搞丟，他就不會去做客服，不做客服就……”

    “……”這就是命吧。費夷吾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