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秦暮楚_分節(jié)閱讀_3
秦崢原本攬著墨玉的手不知何時已經(jīng)松開了,一雙眸子死死盯著楚瑜,神色已近兇狠。 楚瑜迎著秦崢如刀子般的眼神,他驕傲地挑起下巴,神色輕蔑,只是攏在廣袖下的手捏得泛白。 誰料那名叫墨玉的小倌卻是個自作聰明的,自以為攀上了高枝,從此以后就得道升天了。小尾巴不知道怎么翹才好,當即從一旁端了杯茶水朝楚瑜走去。 妾室給正室敬茶,這是過門禮,若是正室接了茶,那就等于同意他進門了。 墨玉是個什么出身,最是擅長察言觀色,他瞧得清楚,鎮(zhèn)北侯跟楚二爺之間跟仇人似的,到時候只要他入了門,還怕不得寵嗎,好日子自然是還在后頭。 如今楚二爺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讓鎮(zhèn)北侯下不了臺,鎮(zhèn)北侯心里頭定然是記恨的,而他所需要做的就是幫著鎮(zhèn)北侯落了楚二爺?shù)拿孀?,如此一來?zhèn)北侯只會對他青睞有加。 墨玉心里的算盤打得劈啪作響,待走到楚瑜面前時,狀似規(guī)規(guī)矩矩跪下敬茶,只是身子還沒矮下去半分,手中的茶盞咣當一聲從指間滑落,guntang的茶水打濕了楚瑜極為名貴的衣袍,有些水濺在了他手背之上,瞬間白皙如玉的肌膚上顯露出淺淺的紅痕。 …… “?。 蹦耋@呼一聲,柳眉微皺,毫無誠意道:“都怪我不小心,二爺您……沒事吧?” 楚瑜從始至終連動都未動,他微微抬頭,墨玉眼底的幾分嘲弄清楚地落在他眼中,但是他卻不由自主地想要將目光鎖定在墨玉那張嫣紅的唇上…… 墨玉見楚瑜不說話,轉(zhuǎn)身走到秦崢面前,楚楚可憐道:“侯爺,墨玉真的不是故意的,您瞧二爺那眼神……像要生吃了人家一樣,當真駭人得緊。” 墨玉的這些小伎倆自然是瞞不過秦崢。 秦崢明白,墨玉是在邀寵,他忽然覺得墨玉身上的味道有些甜膩過頭,不知熏染的什么香料,竟是讓他有些作嘔的沖動。 楚瑜渾不在意地甩掉手背上的茶水,道:“本以為是個體貼可心的美人,誰料竟是個手腳粗笨的草包,要之何用?!?/br> 墨玉一聽,登時怒道:“你……” 楚瑜冷冷掃了他一眼,墨玉頓時說不出話來,只覺得脊背忽然浮了一層冷汗,心底生出幾分不祥的預感。 只聽楚瑜道:“自古無規(guī)矩不成方圓,原本侯爺家眷里不過我一個也就罷了,眼下既然添了人,這規(guī)矩自然也該立起來了。不管怎么說,我也是侯爺明媒正娶回來的,后宅這等小事便也合該我說的算。墨玉不守本分,沒有規(guī)矩,以下犯上……” 他的視線輕輕落在墨玉的紅唇上,微微開口,聲冷如冰:“杖斃?!?/br> 眾人嘩然。 墨玉臉色青白,下意識往秦崢懷里藏了藏,哆嗦著艷麗的唇,道:“你,你敢……” 楚瑜噗嗤笑出聲來,目光里滿是玩味:“哦?有膽子這般對我說話是誰來著?告老還鄉(xiāng)的刑部李大人?還是那已經(jīng)入獄的禮部張侍郎?” 這話聽得墨玉越發(fā)膽戰(zhàn)心驚,扯緊了秦崢的衣袖,企圖尋找一些安全感。 楚瑜唇角的冷笑一斂,淡淡道:“家法伺候?!?/br> 身后的部曲都是楚家的私兵,個個皆是軍伍出身,只聽命于楚家主子,這般一聲令下,當即過去毫不猶豫地將墨玉從秦侯爺懷里扯出來,二話不說,按住就開始上板子。 鎮(zhèn)北侯是武將出身的世家,秦崢更是自年少時便以一身不俗的好功夫出名,只是墮落這么多年,酒色掏空了身子,便是再如何驚怒不甘,也掙不開兩個將他攔在一旁的部曲。 墨玉那身子骨哪里挨得了兩下子,當即哭著喊道:“侯爺!侯爺!” 秦崢雙目怒睜,眼中的怒火似乎連魂魄都燒得guntang,逼視著楚瑜:“你有氣沖本侯來!何必拿不相干的旁人撒氣!” 楚瑜捻起蓋茶,淡淡抬頭道:“侯爺真是醉了,這哪里有不相干的人,墨玉是給我敬了茶,入了秦家門的,合該由我教導?!?/br> 秦崢捏的指骨咯咯作響,偏生攔住自己的曲部內(nèi)家功夫極為了得,任他如何掙,也擺脫不掉,只得唾罵楚瑜道:“你這蛇蝎心思的小人!竟如此妒心!” 楚瑜啪的一聲將茶蓋合上,不冷不熱道:“侯爺說笑了,瑜不過是在其位,謀其政,任其職,盡其責罷了,無論是朝上,還是家宅,皆是問心無愧?!?/br> 秦崢冷笑連連:“好一個問心無愧!你做過什么腌臜事自己心里清楚!” “二爺!二爺??!奴知道錯了!二爺饒命!”墨玉算是看清了局勢,侯爺又如何,那張口就能要了他命的人是楚瑜。 楚瑜偏了偏頭,看見墨玉腰背上已經(jīng)隱約滲出血色,看來曲部是沒有半分留情的。 秦崢心如火燎:“楚瑜?。?!” 楚瑜看也不看他:“侯爺莫要太大聲,瑜聽得見?!?/br> 墨玉的哭喊聲越來越微弱,下半身幾乎都泡在血里一樣駭人。 秦崢猛地看向楚瑜,他們之間的距離并不遠。楚瑜那張美艷絕倫的臉,從側(cè)面看去更有中凌厲的美感,只是落在秦崢眼中,比任何魑魅魍魎都要可怕。 這個男人從嫁給他那天開始,就是一個噩夢一樣的存在。 楚瑜像是火,焚盡了他的一切。他的年少輕狂,他的繾綣愛戀,他的凌云壯志,都在這張絕艷的面孔和冰冷的眼神下,付之一炬。 “我跟你回去……”秦崢頹然跪坐于地,看著地上星星點點的血跡。 楚瑜抬了抬手,曲部停下杖責。他緩緩起身,走到秦崢面前,語氣平靜而溫和:“侯爺早該如此?!?/br> 秦崢冷笑一聲,伸手將自己散落臉頰的頭發(fā)撩開,一雙眸子里的譏諷和恨意毫不掩飾地撞入楚瑜眼中。 楚瑜伸手想要扶起秦崢,還未曾觸到他的衣角,就被他抽手避開。 他也不覺尷尬,淡淡收回手來,起身道:“找個大夫來給墨玉公子瞧瞧。” 曲部應聲而去。 墨玉奄奄一息地伏在地上,楚瑜的云緞錦靴出現(xiàn)在他眼前的時候,他渾身下意識地哆嗦了一下。 “賣身契你拿著,若是還想來鎮(zhèn)北侯府……”楚瑜將賣身契塞到墨玉手中,話還沒說完就被墨玉啜泣著打斷。 “二爺奴錯了……奴,奴不敢了……奴絕不踏入鎮(zhèn)北侯府半步……” 楚瑜彎了彎薄唇,未曾多言。 外面的月已正中,楚瑜壓下一聲嘆息,低聲道:“侯爺,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