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快反應(yīng)過來，臉上重又出現(xiàn)了血色。

    “哦，那我是不是能回家去了？”她自嘲一笑。

    她本來以為眾人說得“陛下”是自己的父親，卻在此刻驟然驚醒，這所謂“陛下”，說的是她未謀面的夫君。

    修瀾目光柔和地望向她，朝她手中塞過一個湯婆子。

    趙弄玉捧住湯婆子，雖是官話，卻依舊帶著點南地的嬌軟音調(diào)兒：“姑姑，跟我講一講你們都城的風(fēng)土人情吧?！?/br>
    這一夜，雪落無聲。

    薛逍在得知楚皇崩逝時的第一反應(yīng)與趙弄玉一樣。

    “那……”

    他隨之噤聲，與薛佑無聲對視。

    兩個人都是聰慧的人兒，頃刻便曉得這背后的彎彎繞繞。

    薛逍走之前，帝王還是康健的身子，雖則年事已高，倒也不至于頃刻之間便藥石無醫(yī)，倉促去了。

    “內(nèi)里大約是有些個…的手腳吧。”薛佑嘆了口氣，說得頗直白，看著弟弟緩緩道：“陛下…先帝為了娘娘，廢棄了新帝的生母宋氏，逼得宋氏自戕，日后娘娘的日子只怕要很難過了?！?/br>
    薛逍的目光望向那帳子，小姑娘已經(jīng)得了消息，卻不見有沒什么動靜。

    如今先帝崩殂，她是金口玉言冊立的皇后，此刻先帝驟然去了，獨留她一個人在，真不曉得如今該稱“皇后”合適，還是“太后”妥當(dāng)了。

    他收回視線來，眼前劃過那張描得莊重的臉來，并上那一雙含嬌帶媚的眼眸。

    薛逍望向窗外，大雪紛紛，天地皎白，一片縞素。

    路阻難行，薛逍本來只打算與兄長碰個面兒便再度啟程，卻生生被滯住了行程，一直停了五六日。

    天地森寒，一日日大雪紛飛，出入營帳，入目的便全是晃眼的雪色。

    這一日入夜，薛逍半束著發(fā)，少有的不穿甲，沉默無聲地看著地勢與下一步的行程。

    賬內(nèi)燒著火盆，此外只燃幾點燭光，昏黃溫暖，將他的身影投在帳子上。

    雪下得太大，天又太冷，薛逍早早打發(fā)了守帳的人，于是此刻四周靜默無聲，只有風(fēng)雪聲呼嘯入耳。

    薛逍沉浸在思緒里，隔了許久，他忽的回神，敏銳地察覺到了那點子異樣的響動。

    他轉(zhuǎn)眸望去。

    趙弄玉站在門外，將鶴氅裹得很緊，在昏黃的燭光下朝他彎眉一笑。

    她不曾點妝，素淡著一張臉，卻已是明艷至極。

    “娘娘?！?/br>
    薛逍直起身來，束手向她行禮。

    趙弄玉撥開簾子，走進來。

    “薛將軍?！?/br>
    她沒有掩好簾子，薛逍此時才瞧見，她赤著雙足。

    是極白的兩只腳，并沒有纏如北地的三寸金蓮模樣，不過也已經(jīng)很小了，在雪地里被凍得發(fā)紅的腳趾自鶴氅下探出來，走到他身邊，踩上了他的鞋子。

    薛逍想要后退，卻被她挽住了手臂。

    她原本緊緊裹住的鶴氅因為這個動作而散開。

    露出了里面的風(fēng)情來。

    ——她赤著身子，不著一物，一身肌膚潔白得晃眼，一如薛逍這許多天來瞧過的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