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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著實不想搭理這個情緒崩潰至不對勁的人,朝龐景汶說,“講講?” “楊嵐有男朋友了?!?/br> 李琊皺起眉頭,仿佛問號的具象擬人化。 “應(yīng)該是真的,她穿的都是奢侈品,換了iPhone,說是男朋友送的。她好像不想念書了,都不去學(xué)校?!?/br> 季超聽了也蹙眉,“?。俊?/br> 龐景汶低落地說:“我已經(jīng)打不通她電話了,撥過去都是忙音,可能被我勸煩了。我根本不奢求她和我怎樣,只是……不想看她誤入歧途。” 她靜默片刻,說;“你我管不了,這是她想要的,由她吧?!?/br> 季超敲了敲酒瓶,“由她吧,由她,拿酒來!” “……”李琊忍不住打了他一記,“老秦都沒下來,還吃不吃了?” 他閉上眼睛,在鼻尖前豎起食指,唱詩般念道:“羅隱詩云,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睹婕啞酚值?,我從不喝酒,我只喝醉。好一出中外古今互文,Perfecto!” “你他媽能不能清醒點(diǎn)?” “你不懂?!?/br> “一會兒方言一會兒西語……”她沒再說下去,他哭了。 他高大敦實,總愛插科打諢,見誰都是笑眼,此刻卻伏案哭泣,壓抑著不出聲,只有肩頭微動。 龐景汶手足無措,揀了些常聽的道理講,既是寬慰旁人,也說給自己聽。 寥寥幾桌客人,各說各的趣事,無人在意這里。此景常見,誰能肯定自己不是下一個傷心人。 * 夜色如水,李琊背依琴蓋坐在琴凳上,看著花瓶里凋零的花簇,撥出電話。 “喂?” “葉釗,我想吃布丁?!?/br> “便利店應(yīng)該有?!?/br> 她這才聽出他說話帶有鼻音,關(guān)切地問:“生病了?” “沒有,喝了點(diǎn)兒酒。” 女聲突兀闖進(jìn)她耳朵,“大釗,你的湯好了——” 李琊牙關(guān)收緊,故作輕松地說:“在哪兒???” “在家?!?/br> 腳步聲漸近,女人的聲音變得清晰,“我放這兒。這么晚了,誰的電話?” 葉釗似乎捂著聽筒,答道:“侄女,你見過?!?/br> 她笑了笑,“誰他媽是你侄女?” “李琊 ?!闭Z氣有警告意味。 “怕你帶回家的女人吃醋?”不等他接話,她說,“算了,我沒什么事,拜——拜?!?/br> 客廳亮著燈,孟芝驊坐在餐桌上,問:“她有什么事嗎?” 葉釗用勺子驅(qū)散湯面的熱氣,抿著笑說:“沒事,找我說說話?!?/br> “噢,她和你很親?!?/br> “多謝你幫我介紹客戶?!?/br> “太客氣了,教我做醒酒湯,我還要謝謝你呢。我公司那幾位領(lǐng)導(dǎo)就是這樣,談了這么多次,還好簽下了,不然我都不好意思面對你。” “這有什么,簽不了是常事。”他喝完湯,看一眼腕表,“送你回去吧。” 孟芝驊低頭,將頭發(fā)撩到耳后,“好晚了?!?/br> “明天都還要上班?!?/br> 孟芝驊放下碗,“不如我睡沙發(fā)……” 葉釗起身,笑笑說:“我家這樣,你睡不好?!?/br> 最后那點(diǎn)兒自尊在掙扎,她終是站了起來,“不用送我,早點(diǎn)休息?!?/br> 等她穿好鞋走出門,他把一個信封塞給她。 她說:“這是干什么?” “應(yīng)該的。我不送了?!?/br> 門輕輕關(guān)上,孟芝驊攥緊了信封,拾級而下。她提出去他家,以為能進(jìn)一步,現(xiàn)在想想,他同意不過是讓她看清家里的環(huán)境。她有一分后悔,表現(xiàn)得太主動,還是她年華已逝?怎么會有男人拒絕。 葉釗將入睡之際,被鈴聲吵醒。 致電人來勢洶洶,“記不記得你還欠我什么?” 他揉了揉眉心,“怎么還不睡?” “你忘了!” “沒忘,欠你一頓早餐?!?/br> 她哼一聲,“明天,你公司樓下見?!?/br> “嗯,好,快睡了好嗎?” “不好,我給你聽曲子,我自己寫的,老秦他們都聽過了?!?/br> “聽完就讓我睡覺?” 那邊的已有琴聲響起,接著她又說:“不許偷偷掛電話!” 手機(jī)似乎置在一邊了,音樂傳來,如柔和陽光,纏綿細(xì)雪。 葉釗起床吸煙,看向陽臺上的盆景。 琴聲停了,女孩說:“好聽嗎?” 他拿起第二支煙,不做聲。 “葉釗?睡著了嗎?你怎么這樣啊……”她絮絮叨叨說了一通,失望收線。 他摁下紅鍵,這才點(diǎn)燃煙。 今夜無眠。 第二十七章 早高峰期間處處人擠人,李琊鬼使神差地選擇坐地鐵,到站下來時,險些斷送一副耳機(jī)。 她站在寫字樓門廳外,穿黑色緊身吊帶裙,裙擺剛遮過臀,露出纖細(xì)的胳膊和長腿,右腳跟隨音樂點(diǎn)地。將將入夏,早上才二十來度,行人著長衫的也有,她這般打扮罕見,加之短發(fā)和深邃面孔,不少人投來注目禮。 其實她很少穿裙子,還是這樣的裙子——她不喜歡,偏好寬松版型簡單設(shè)計,但一想到深夜通話里的女聲,壓箱底的裙子變作珍寶,散發(fā)光芒引誘她穿上。 葉釗從樓上下來,見到她果然蹙眉,要笑不笑地說:“有這么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