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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釗一步跨上去,扣住她的肩膀。 久違的觸碰,李琊脊背僵直,轉(zhuǎn)過身去,滿不在乎地打量他,“你誰啊?” 葉釗收回手,一時不知該講什么,生硬地說:“對不起。” 李琊挑眉笑笑,“出手相助,我該說謝謝,怎么您還跟我道歉。” 兩人離得如此近,他卻覺得好陌生,她似乎真的只是人們言論中那位冷然又奪目的女主唱。 他平靜地說:“李琊?!?/br> 她心頭的火氣還未熄滅,此時一點即燃,悉數(shù)朝他撒去,“我日你媽有病是不是!混賬!老子是李山茶,不是什么李琊……cao!哈批!”末了,好久沒講的方言都冒了出來。 葉釗看她急得跺腳的模樣,不知何故,竟彎起了唇角。 李琊推搡他,“笑屁,你給我滾!滾??!” 他立在原地,任她拍打,終是感覺到疼了,握住她的手,“少說點兒粗話行不行?” 她費勁撇開他的手,怒目而視道:“要你管,我就一街頭雜皮怎么了——” 話音未落,他一把將她擁入懷。 李琊全然愣住了,兩秒之久的停頓才想起推開他。 上帝造人多么不公平,女人與男人比力氣,遠(yuǎn)沒有勝算。 她推不開他,便掐他的腰,掐他的背。 葉釗一聲不吭,下巴摩挲著她額角的發(fā)絲,嘆息般地說:“和我好好說說話,之后再生氣,可以嗎?” “午夜電臺主持”悅耳的嗓音分毫不落灌進(jìn)耳朵里,震得她胸腔發(fā)疼。 她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很輕很輕地說:“葉釗?!?/br> 他將她抱得更緊,“嗯?!?/br> “葉釗?!?/br> “我在?!?/br> 李琊抬頭 去看,他皮膚干燥,下巴的胡茬沒有修理,眼里有血絲,很是疲憊。她再說不出指責(zé)的話,雙手在他背后交疊,片刻又松開,退了一步離開他的懷抱。 不舍得似的,他的指腹從她手背劃過。她頓了頓,摸摸索索掏出褲兜里的煙盒,故作輕松地說:“飯后一支煙,賽過活神仙。” 葉釗笑笑,拿出新買的打火機(jī)為她點煙,接著也為自己點燃一支。 火苗在他們之間亮起,如爛俗小說里的隱喻。 李琊銜著過濾嘴,齒間輕輕一咬,爆珠破開,鼻尖先嗅到橘子味,隨著吸氣,這香甜味道在口腔、喉嚨、肺里都溢滿。 那又怎樣呢?在混沌里長大的女人,在這世間品嘗到第一種味道不是母乳的腥甜,而是生活的苦味,此后嘗再多甜,都解不開,也蓋不掉。 光從烤rou店玻璃門上的紅色印刷字體的窟窿里闖來,映照著濕潤的路面,煙霧在他們指縫間升騰,又消散。 李琊撣了撣煙灰,“看了么?” 葉釗吸著煙,含糊地應(yīng)了一聲。 “什么時候走?” “不走了?!?/br> 李琊詫異地抬眸,“不開玩笑,正兒八經(jīng)的?!?/br> “不好嗎?”葉釗抬手抹去她眼角的黑的渣滓。 她朝后淺淺一仰,也抹了抹眼角,搓著指腹說:“這睫毛膏不防水?!?/br> 大概,不會有人知道,弄花她眼妝的到底是雨水還是別的什么。 葉釗察覺到了她的抗拒,吸了一口煙,說:“不化妝也好看?!敝v完自己也覺得好笑。 李琊果然嗤笑了一聲,“大概每個男人這輩子都說過這話。” “我……”他說,“來晚了。所以道歉?!?/br> 她垂眸看手指,“噢?!痹俣忍ь^,“沒有吧。來做什么?” “談小說再版的事情?!?/br> 李琊忽然覺得奇怪,試探地問:“你爸呢?” 葉釗頓了頓,說:“走了。前幾天?!?/br> 聽到確切的回答,她還是愣了片刻,“……抱歉?!?/br> “沒事?!?/br> “你住哪兒?” “附近?!?/br> “賓館?” “嗯。” 李琊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去我那兒吧?!?/br> 葉釗全然跟不上她跳躍的思維,抬眉道:“不用?!?/br> 等在路邊的車響起喇叭聲,她揮手示意“稍等”,對面前的人說:“隨你。那我走了?!?/br> 他只是還沒準(zhǔn)備好見她,哪知偶然遇上了。他點了點頭,“我忙完這些事,就去找你?!?/br> 李琊輕笑一聲,“唉喲,您日理萬機(jī)。忙你的好了,找不找我都無所謂?!闭f罷利落轉(zhuǎn)身,迅速上了車。 葉釗掐滅煙,在路邊站了許久才往回走。 * 車在紅綠燈前停下,李琊坐在最后一排,手無意識地敲打座椅。 若是以前,她定會立即下車,不,根本不會上車。朝思暮想的人就在這兒,決計要死纏爛打。然而,時間無情流逝的同時,她也學(xué)會了躲進(jìn)殼里,不肯再撞得粉身碎骨。 原本異常沉默的氛圍,由季超一句“又下雨了”打破。 李琊看向窗外,淅淅瀝瀝的雨線里,紅的藍(lán)綠的光糅合,如電影里時常出現(xiàn)的空鏡頭。 戲里的男女久別重逢是怎樣的呢? 定然是熱烈擁吻,然后在散發(fā)著霉味兒的旅館房間,無休止地做到天亮。 她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 笑,輕呵出聲。 顧襄回頭看她,出聲說;“山茶,我去你那兒吧?!?/br> 李琊玩笑道:“沒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