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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時候起來的?”他拿起木箱上的腕表,一邊戴上,一邊走過來。 “九點十點?沒看時間。” “就睡夠了?” 李琊在他靠近時合上筆記本,“我不是天天玩好不好,要‘工作’的?!?/br> 葉釗指了指電腦屏幕,“就是這樣作曲的?” “算是草稿?我會給季超基本節(jié)奏,作出比較完整的草稿,最后樂隊再一起完成?!?/br> “會打架子鼓了?” “一點兒,貝斯什么的都學(xué)了些?!?/br> 葉釗輕刮她鼻梁,“這么厲害。” 李琊抬起下巴,“馬馬虎虎啰。你是不是很有危機(jī)感?” “是啊?!?/br> “說謊?!?/br> 葉釗點了點桌上的藍(lán)色金屬打火機(jī),“不止一點兒?!?/br> 李琊“啊”了一聲,“這是顧妞兒給我的,就算是唐季飛給的,怎么比得上‘土星’是不是?” 葉釗端詳了一會兒她的表情,覺得她著實遲鈍,但關(guān)系到樂隊成員之間的情誼,也不能道明。他笑笑,“我準(zhǔn)備出門了,見編輯。晚上請朋友吃飯,一起?” “周莉?” “以前一起玩摩托的朋友,也是我重要的前輩的兒子,他們一家?!?/br> “我不去,比巴卜約了我吃飯?!?/br> “比巴卜?” “以前在果殼兼職,不記得了嗎?” “記得。” “他是我最忠實的酒友。”李琊粲然一笑,“當(dāng)然,你要是想的話,這個位置可以給你。” 葉釗抿了抿唇,“少喝點兒酒?!?/br> 李琊抱了抱他,“你才是,早點回來知道吧?” 恍然間,葉釗覺得自己才是那個浸在酒精里的人,徹徹底底清醒過來,握住了生活開啟的實感??释娜私谘矍埃€叮囑他早些回家,世上沒有比這更好的事了。他說:“不如寫個同居守則?” 她抿唇笑,“要寫什么?” “山茶的話不準(zhǔn)不聽,山茶的要求務(wù)必達(dá)成,還有,山茶要少哭?!?/br> “喂!我不愛哭的,都是因為你?!?/br> 葉釗心口忽地一刺,頓了頓說:“最后一則,我不能再惹你哭了?!?/br> 李琊不想顯露分毫感動,催促他去換衣裳。送他出門前,她有些不舍地吻他的臉頰,輕聲說:“快樂得好不真實?!?/br> 他在逆光里,幾乎要化作最溫柔的影,“你就是我最大的真實?!?/br> “該走啦!”她砰地關(guān)上門,嘴角要觸及云。 * 約定在簋街一家火鍋店,比巴卜一邊喝啤酒,一邊大倒苦水。 李琊呷著豆奶,打趣道:“我看你就是在炫耀,去了趟戛納了不起?!?/br> 比巴卜嘆氣,“我們公司就是去湊熱鬧的,你看回來之后哪有時間,這個會那個活動的?!?/br> “文創(chuàng)民工,我懂?!?/br> “誒,不過我聽說了一個消息。關(guān)于大釗的。” 李琊從銅鍋里夾起羊rou片,沾了麻醬吃,抬眸說:“你知道他來北京了?” 比巴卜一愣,“我不知道?!?/br> 李琊頓了頓,“那是什么?” 比巴卜問她要了一支煙,方才開口,“大釗以前有女朋友知道吧?” “曉得,有很多。” “我們最近合作的公司,那女老總武萋萋是大釗前女友?!?/br> 李琊暗自松了口氣,“可以啊,影視公司老總?!?/br> 比巴卜皺了皺眉,“我要講的不是這個……” 李琊聽他娓 娓道來,無意識地摩挲鎖骨下的土星吊墜。 除卻聲名赫赫的青年作家這一身份,葉釗就是徹頭徹尾的紈绔浪子,在那只手?jǐn)?shù)不過來的女友里,武萋萋是稍顯特別的存在。他們是俄語言文學(xué)同門教授下的研究生,俊男靚女,才華橫溢,好不合襯。穩(wěn)定交往超過一年半載,八卦娛樂媒體甚至報道他們或?qū)⒊苫榈南ⅰ?/br> 故事的轉(zhuǎn)折在二十五歲那年,學(xué)校拿到一個去莫斯科大學(xué)文學(xué)系碩博連讀的名額,葉釗與武萋萋都申請了,純粹以學(xué)術(shù)成績考量,二人都有多篇文章上權(quán)威期刊,獲選機(jī)會不相上下。 結(jié)果毫不意外,葉釗當(dāng)選。武萋萋認(rèn)為這個以男性為主導(dǎo)的社會十分不公,多次找導(dǎo)師理論,說她有出版的翻譯作品,而他不過是出版了兩篇虛構(gòu)類小說。導(dǎo)師說這不是一人決定的,再無下文。 就在這時,葉釗見到了母親,這才得知父親的公司早已破產(chǎn)且欠下巨債。等他忙完第三部 長篇小說《野鴿子》的出版事務(wù),母親失蹤了。葉釗為尋找母親,下定決心退學(xué),同導(dǎo)師商議將名額給武萋萋。遺憾的是,名額最后卻給了低一級的另一位導(dǎo)師的門生。 無人知曉,武萋萋是以什么樣的心情,給葉釗介紹了一位準(zhǔn)備進(jìn)入大陸影視行業(yè)的香港富商。葉釗很缺錢,以極低的價格出售了三部長篇小說的改編版權(quán),或者說是被騙取。 一年后,《蒲草》搬上大銀幕,講述小鎮(zhèn)青年尋找自我的作品變成充斥糾葛的愛情故事,書迷怨聲載道,罵電影主創(chuàng)團(tuán)隊胡改,罵葉釗為了錢舍棄良心。 葉釗再次回到北京,卻發(fā)現(xiàn)武萋萋成為了富商的“二房”太太。他提起上訴,以敗訴告終,并因誹謗再欠債。 找不到母親下落,背負(fù)父親公司的銀行欠款及父親的高額賭債,耀眼的星星一夜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