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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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白衣一向在他的掌握之中,十數(shù)年來未曾有過異常;今連著兩次出現(xiàn)隱瞞的狀況,雖知道只是酒色之流的凡塵俗事,但黑衣還是動了氣。 氣白衣不加節(jié)制,失了自控。 眼下只是身體,若是精神也失了控呢? 用清水涑了口,不喜藥湯苦澀的郎君,心情糟糕之極,亦對白衣有種前所未有的鄙夷與不屑。 蠢貨。 沈府,夏日庭院深深。 買下這宅子時,曹峰看中了后院那小花園,有個精致的水榭,湖水乃是引自蔡河,是活水。 小湖邊種著楊柳,風一吹楊柳飄搖,碧波蕩漾。 水榭中擺了張納涼的竹榻,一名身材豐腴,雪膚貌美的女郎,倚在上頭打著扇子,臉上懶洋洋的。 因著府上沒有長輩,如今郎君也不在家,于是秦嫀的穿著打扮,亦從珠光寶氣,變成簡單慵懶,烏溜的云鬢上,連一朵珠花也沒有。 身邊的丫鬟都比她來得整齊。 然而輕羅薄衫,粉面桃腮,不時張開著納入鮮果的紅唇,這副畫面仍舊十分惹眼。 要是姑爺在此處,沐芮不禁想,定又要纏著夫人不放了。 昨夜夫人沐浴的時候,因著姑爺不在,她終于可以近夫人的身,伺候夫人沐浴。 于是便瞧見了意料之中的斑駁痕跡,比她想象中的要好一些,卻依舊是令人咋舌的。 這姑爺著實,很沒有分寸。 不經(jīng)人事的沐芮心想,眼下姑爺要離府半個月,倒是一件好事,不然還不知道夫人要受了多少罪哩。 天馬行空地想著,遠處傳來月英的笑聲,打斷了水榭的寧靜。 那月英人未近聲先到:“夫人!姑爺差人給您送了一只貍奴,您看看?!?/br> 等她走近了,秦嫀和沐芮果然看見,她手中提著一個竹編的方籠,里頭好似關(guān)著一只小毛球。 乃是一只白色的鴛鴦眼貍奴崽子。 秦嫀看見便笑了:“這郎君,想是愛煞了白色?!边B送自己一只小貍奴都選白色。 “很是可愛呢?!痹掠⑿Φ馈?/br> 剛才還在編排趙允承的沐芮,亦忍不住伸手逗了逗小貍奴:“可愛是可愛,但是養(yǎng)得活嗎?” 她們都沒有養(yǎng)貍奴的經(jīng)驗。 “瞧著兩個月了,養(yǎng)得活的?!鼻貗巺s是養(yǎng)過貓的,跟兩個手忙腳亂的小丫鬟不同,她淡定得很,胸有成竹地吩咐道:“去準備些白水煮的雞rou碎,用來喂食,還有干凈的砂子,給它當茅廁?!?/br> 兩個丫鬟笑道:“喏?!?/br> 夫人這般游刃有余,讓她們也感覺找到了主心骨。 郎君離開的第一天,沈府主仆幾個盡圍著這只小貍奴忙活了,一會兒給它準備住所,一會兒給它準備吃喝,時間便悄悄溜走。 從秦嫀的回信中,秦二姐得知妹夫去了國子監(jiān),接下來會有半個月都不能回府,她便有些犯嘀咕了,這才新婚燕爾,如何就不能回家? 國子監(jiān)不是牢籠,哪有不讓人回家的道理? 心中有些憐惜meimei無人陪伴,秦二姐登門拜訪,身邊跟著兩年前陪她嫁到楊府,如今又跟她回到秦府的丫鬟晴好。 主仆二人一進到沈府的院子,眼花繚亂,只覺得這內(nèi)院好是精致,處處透著氣派矜貴。 秦二姐當初來參加婚宴,卻是不曾細瞧,如今慢慢品味,一磚一瓦,似乎都不簡單。 廊下的花叢,亦看得她暗暗心驚,似乎每一盆都是不多見的上等名花,價錢都貴著呢吧? 聽說二姐來了,秦嫀頓時笑逐顏開,吩咐丫鬟擺上朝食,弄多些花樣。 早上來的時候,秦二姐卻是用過的,而且她胃口頗小,又注意保護身材,因此對著一桌子豐盛的朝食,只能苦笑了,奉勸meimei道:“你還是一樣不戒口,這可不行,要節(jié)食?!?/br> 秦嫀含笑看著秦二娘子,秦二娘子深知勸不動她,只能閉上嘴隨她去了。 三妹夫是個好的,秦二姐到底不忍心:“至少不能比現(xiàn)在更胖了?!?/br> 秦嫀點點頭:“我有分寸?!?/br> 但是該吃的她還是往嘴里送,而且還要點評一番,說出讓人流口水的贊美之詞來。 言語間很是賞識沈府的廚子,大有想要跟那廚子來一場深入討論的架勢。 閑談了幾句家常,秦二姐問道:“妹夫真半個月不回來?這可怎么行?你一個人在家他忍心么?” 秦嫀笑道:“這樣正好呢?!?/br> 那冤家在家時,成婚小半月以來都沒好好睡過覺。 前兩夜走了,倒是睡得暢快。 秦二姐看看她,先是不解,但后來想了想,就約莫領(lǐng)會了意思,瞬間不知該如何反應(yīng),畢竟她可沒有三meimei這般放得開。 而且她和楊天的夫妻生活并不順利,自沒有嘗過夫妻之間蜜里調(diào)油的感覺,想必meimei也是不喜歡那事,她就了然了。 jiejiemeimei相對尬笑了一下,便各自懷揣著自己的理解將此事揭過。 “二姐放寬心。”秦嫀一邊吃一邊說道:“宮里的貴人會有定奪的,我想怎么著也不會找個比楊大郎更差的郎君給你。” 相反,她相信有宮里的貴人牽線,給二jiejie找的夫家,再不濟也是個小士族。 只是可能不是頭婚罷了。 給人當續(xù)弦其實還好,最怕是給人當后媽,那就不好了。 不過秦嫀相信,自己家那位皇家編外人員的面子,在宮里應(yīng)當還是好使的。 “嗯。”秦二娘子也是這么想的,左右結(jié)果都不會比現(xiàn)在更壞,她卻是有些忐忑,但更多的是期待。 本是來寬慰meimei,反倒是被meimei寬慰了,秦二娘子掩著嘴暖心地笑了。 從前至今,她覺得做jiejie的應(yīng)當照顧好弟弟meimei,然這些年下來,三meimei卻是那個一直讓人心安的所在。 楊府這些日夠焦頭爛額的了,一方面不想舍棄好不容易懷上的孫子,一邊又不敢為了一個妾得罪秦府,那是自掘墳?zāi)梗瑏G老祖宗的臉。 傳出去名聲會臭的。 就在他們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宮中貴人如天神般突然而至,自稱是太皇太后身邊的舒窈姑姑。 “我此次來,是為索要秦二娘子的和離書,你家大郎何在?讓他快快寫來?!笔骜菏且稽c都不客氣,到了楊府就公事公辦。 對這樣腌臜不守規(guī)矩的人家,她沒有什么好客氣的。 那楊府就跟舒窈想象的一般,嚇得跪地賠罪,大聲告饒,以為自己家得罪了宮中的貴人:“貴人息怒,是我們不對!我們這就去把那賤妾賣了,還有那胎兒,也不留!” 他們這般表態(tài),卻是全然不顧在場的懷胎侍妾。 三翻四次的驚嚇,那侍妾沒有嚇得滑胎已算是身子骨硬朗了。 這些坊間的腌臜事,端的是一點新意也無。 “去寫和離書罷?!笔骜涸僬f一遍。 若是秦家人來,那楊天還能耍無賴,但是面對宮里的貴人,他再不甘愿也只能寫。 只是不知道,這和離書寫了之后,自己府上會是什么下場…… 舒窈倒是沒有接到旁的吩咐,只是拿到和離書就去了趟秦府,將它交給了秦二娘子。 和離書拿到了,接下來就到了挑夫婿的環(huán)節(jié)。 東京城或東京城周邊,不上不下的小士族其實多如牛毛,他們的日子也許過得還不如商戶好,但是門庭說出去好聽,姓氏清貴。 大部分士族甭管家里過得如何,輕易是不會自降身份與商人聯(lián)姻的。 不過也有那些看得開的小士族,選擇雙贏。 秦二娘子首先家中還算富貴,其次有個比在座百分之九十九的士族都清貴的親戚,洛陽沈氏。 娶了秦二娘子,便是和洛陽沈氏做了連襟。 變相的就是和太皇太后攀上了關(guān)系,這是一樁不虧的親事,想要可能還要不到呢。 太皇太后倒是樂意給小輩們說親,自愛孫手里接到這個委托,也不怠慢,當下就讓人去打聽那些小士族的情況。 門庭高了不好,實力終歸懸殊,秦二娘子嫁進去也未必鎮(zhèn)得住。 低了也不行,沒點本事如何跟攝政王做連襟。 于是那些門第不顯眼的,但是自身實力不錯的郎君,就被太皇太后盯上了。 經(jīng)過一番篩選,嚴姓和吳姓兩家小士族入了太皇太后的法眼。 嚴姓郎君名喚嚴云祈,是家中次子,年紀不小,三十一了,前頭娶過一個媳婦兒,但病逝了。 太皇太后瞧著他不錯,因為他沒有孩子,而且又是趙允承的手下,能力出眾。 缺點就是嚴府人丁眾多,那商戶出身的秦二姐嫁進去估計吃不消。 吳姓郎君名喚吳清榮,二十有八,門第比嚴二郎君差些兒,官職也不高,只是個區(qū)區(qū)九品文官。 優(yōu)點是家中人口簡單,又是獨子,因而太皇太后也相中了他。 不過這二位郎君長得都樣貌周正,品性恭良,如何選擇,還得看秦二娘子的意思。 面對舒窈的詢問,秦二娘子呆若木雞,好半天沒能緩過來。 自己一介商戶女,還是和離過的,竟能嫁入士族家? 她真的要緩緩了。 靜下心一想,兩位郎君都不錯,特別是那吳姓郎君,足以娶一位更好的士族女郎,琴瑟和鳴。 當然嚴姓郎君也不錯,門第高,官職高,若非托了三meimei的福,秦二娘子知道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有機會嫁入高門。 眼下有這個機會,她自是慎重。 秦二娘子斗膽問道:“不知兩位郎君脾氣如何?” 舒窈笑道:“嚴二郎君沉著穩(wěn)重,卻是個有本事的,不過武官嘛,脾氣自然犟些。”頓了頓,又回憶那吳郎君:“吳郎君是個溫文儒雅的才子,學識不錯,性情也和善,據(jù)說是個孝順父母的?!?/br> 而且還是個獨子,舒窈覺得秦二娘子應(yīng)該會選吳郎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