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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泠微微一愣,很快又苦笑著搖頭:“我不嫁你,你不是我要等的那個人,所以,我不嫁你?!?/br> 許溫有那么一瞬間,想不管不顧地抱住趙泠,告訴她,自己就是謝明儀,可他又有些膽怯,萬一郡主只是拒絕他的搪塞之言,又萬一郡主只是想誘他自亂陣腳? 一旦他說出實情了,郡主會如何看他?會不會怨他的欺騙,或者再度將他推下深淵? 那夜昭獄實在太冷了,臨到死了,他都沒能再見郡主一面。 趙泠亦是覺得絕望無比,整個人如同飄在一層浮沫里,向來情愛這種東西最是誤人子弟,碰不得,沾不得,一旦愛而不得,便是痛斷肝腸。 也是到了今日,她才明白愛而不得是什么滋味。 馬車里死一般的沉靜,就當趙泠以為兩個人要徹底決裂時,眼前猛然一黑,許溫一把攥住她的手腕,輕輕往馬車壁上一按,身子往前竄了些許,便將她壓了下去。 車里光線昏暗,許溫面龐的輪廓顯得隱隱綽綽,仿佛是一塊黑漆漆的人面,只要動手一扯,就能瞧清真容,可趙泠兩手皆被桎梏住,根本動彈不得。 她正遲疑要大聲訓斥,還是該一腳踹過去,唇瓣一涼,許溫俯下身吻了上來,他動作看似粗暴,可實際溫柔無比,淺淺啄著。 趙泠眼睛大睜,手腕使勁往回掙扎,許溫自然不能當場扭斷她的手腕,于是順著力道,將人圈在了懷里,下巴抵在她圓潤的頸窩,低不可聞道:“郡主別亂動了,我并非什么正人君子,郡主若再亂動,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么事情。” 趙泠緩緩呼了口氣,盡量保持冷靜,一股淡淡的墨香又縈繞在鼻尖,同謝明儀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她忽然張嘴,咬著許溫肩膀上的一塊皮rou,發(fā)狠地在唇齒間磨著。 許溫吃痛,但并不松手,反而摟得更緊了。 這種時候,只要趙泠把他衣衫脫了,立馬便能瞧見滿身傷痕,皆是此前墜崖留下來的,但她心里隱隱察覺到了許溫的真實身份,不知出于什么想法,她未曾這么做。 很久之后,才低聲道:“你若是騙我,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br> 許溫渾身一凜,一手捧著趙泠的后腦勺,既熱烈急切,又小心翼翼地在她耳邊低喃:“我不騙你,我若是騙你,讓我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別!”趙泠忙抬手捂住他的唇,眼尾一片洇紅,朱唇輕顫,顯得極為誘人,“這種毒|誓發(fā)不得,萬一應驗了怎么辦?!?/br> 許溫低聲笑著,攥住趙泠捂他嘴的那只手,一面望著她的眼睛,一面在她手心里輕啄了幾下,好笑道:“我便知道,元嘉郡主心地善良,善解人意,舍不得見我不得好死??ぶ鬟@般好,我真想將郡主帶回去,好好珍藏起來,別人多看郡主一眼,都是大錯特錯,理應千刀萬剮。” 恰好馬車已經(jīng)行至府門口,許溫故技重施,直接打橫將人抱下馬車,大步流星地往府里走。 一路上遇見的下人皆是大驚失色,可又不敢多言,紛紛退至一旁。 趙泠命人端個火盆,又取來一摞紙錢,坐下廊下燒著,阿瑤抱膝坐在一旁,眼巴巴地瞅著火舌將紙錢吞噬殆盡,火光映得她雙頰紅潤,濃郁漆黑的睫毛如織,又干凈稚嫩的仿佛山巔皚皚白雪。 許溫抬眸瞥了她一眼,這才低聲道:“太后病逝,皇上定然要下旨國喪三年,聽聞太子一直鬧著,要從封地趕回來奔喪,皇上也沒允,一來怕落了文武百官的口實,二來對太子私藏龍袍一事,心懷芥蒂。即便從前那般疼寵偏護太子,到頭來還是鏡花水月一般,一碰就碎,想來父子之間的那點情分也不剩什么了?!?/br> 說著,他捏了張紙錢丟進火盆里,看著紙錢轉(zhuǎn)瞬之間燒成灰燼,神色淡然如常,仿佛在談論一件極小的事情。 趙泠嘆道:“歷來同室cao戈,兄弟相殘,先君臣,后父子,那點情分終究是比不上皇位以及無上的權(quán)利重要?!?/br> 許溫好笑道:“我怎么覺得郡主話里有話?如今看來,九王殿下最得圣寵,若他有一日繼承大統(tǒng),想起此前百般追求郡主不得,還不得一道圣旨將郡主納入后宮?也許封郡主當皇后也未可知呢,到時郡主怕是不會再說這種話了?!?/br> “我若喜歡一人,哪怕對方是個山野村夫,我也愿意同他吃糠咽菜草草一聲,我若不喜歡一人,哪怕他是皇親國戚,跟著他穿金戴銀,我也不稀罕?!壁w泠聽他說話酸溜溜的,估摸著他在吃蕭子安的醋,于是模棱兩可道:“他只要還能呼吸,都算錯!” 許溫總算明白,為何此前他什么都沒做,什么也沒說,趙泠就那般厭煩嫌棄他了,原來在郡主眼里,不喜歡一個人的標準就是,對方連呼吸都是錯的。 這豈不就是不死不休? 當即既有些郁悶委屈,又有點心灰意冷,低聲嘆道:“我也想當個正人君子,也想光耀門楣受天下人愛戴,更想成為朝廷棟梁,可這太難了,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最難的事情,還不止這些。” “哦?你年紀輕輕就是中書令大人,如今既是朝中新貴,又得皇上圣寵,還有什么困難的事?” “博取郡主的芳心便是天底下最難的事情了?!痹S溫如是道,隨手撫了一把衣袖上沾的灰塵,起身道:“這樣吧,我去前面取些糕點過來,想必你們也餓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