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長辦公室里。

    “賈先生，是是是是我。您最近身體還好吧，我托人給您送去的野蜂王蜂蜜您用了吧？”

    張宏圖畢恭畢敬手持電話，用小順子伺候慈禧太后的小意殷切，“最近我還托人弄到了一對野生鷓鴣，聽說那小玩意熬湯滋味最滋補了，給您女兒補身體。”

    電話那頭似乎笑了一下，緊接著說了句什么。

    張宏圖額頭頓時冒出了汗：“您說您要過來視察一下最近上溪學(xué)生們的工作……這個、當(dāng)然不是不行，只是最近上溪高中內(nèi)部除了一些小問題……賈先生，我保證一個月內(nèi)一定把這群小兔崽子給教育好。您放心……”

    “學(xué)生們不聽話？”電話那頭，賈乘風(fēng)只笑了一下：“趕出去就好了，何必費那么多功夫?！?/br>
    張宏圖滿腔子保證頓時被堵回了嗓子眼里。

    賈乘風(fēng)悠悠道：“等正式開學(xué)后，肯定會有很大一批學(xué)生付不起學(xué)費而離開。而且，上溪明年開學(xué)后，難道還要咱們的精英學(xué)生和這群學(xué)生在一起上課？除了文科十二班理科一班，其余的人都沒有必要留下……”

    “總歸是一群棄子，何必費那些功夫。”

    張宏圖放下電話許久，這句話仍在耳邊縈繞。

    分明是帶著微笑的輕飄語氣，其話中居高臨下的冷漠，卻令他背脊受寒似的一噤。

    哪怕他再貪財再想努力往上爬，可他骨子里仍覺得自己是教師，學(xué)生們不聽話了，他第一反應(yīng)是教育糾正。

    但賈乘風(fēng)是標(biāo)準(zhǔn)的商人。

    ——利益至上。

    碰上學(xué)生們不聽話了，直接趕走。

    教育終究是以人為本。

    這樣的資本入駐教育界，真的是一件好事嗎？

    張禿鷲背后發(fā)寒，不自覺打了個激靈。

    ·

    車?yán)铩?/br>
    尚厚德剛給尚陽送完早餐，駛出城中村不遠(yuǎn)，又接到了省內(nèi)一所省重點公立中學(xué)挖人的電話。

    這已經(jīng)是這段時間第十二個了，從一開始分配住房與孩子入學(xué)，到現(xiàn)在一去就能當(dāng)副校長，五年后新校長離職，他將是新校長最有力的競爭選項……

    條件一路水漲船高，他也不是沒動心過。

    他匆匆抽了一口煙，夾著煙的手?jǐn)R在打開的車窗上，沉沉吐出了煙圈。

    但……上溪這群孩子怎么辦？

    黎青、宇飛、雷甜甜、徐成才……一班乃至整個高二年級……

    ——這些他帶了一年的孩子怎么辦？

    就在這時，他手機又響了。

    這回是尚陽的電話，對方語氣明顯帶著牙酸：“老尚，不知道是不是咱倆電話里露餡了。太上太皇陛下剛下放了圣旨，請我和你這周必須去行宮親自覲見一面。外公眼睛很尖，祝你好運啊。”

    “……”：尚厚德牙也酸了。

    因為外公年紀(jì)大了，身體也不大好，尚厚德與尚陽一致將尚厚德從上溪高中離開，與尚陽病發(fā)的事都瞞了下來。

    這兩個星期，尚厚德與尚陽都是用‘要備戰(zhàn)月考，每天給您打一個電話’搪塞過去的。

    這周，外公異常堅持地要見爺倆一面。

    圣旨一下，一切魑魅魍魎牛鬼蛇神的搪塞理由俱秒見光死。

    周日，尚厚德驅(qū)車去了一趟岳父家。進(jìn)門先逗了一下那年老愈發(fā)慵懶持重的貍花貓，再將禮品放下來：“爸?！?/br>
    在庭院里躺著曬太陽的外公按停了評書《薛仁貴征西》，拍了拍旁邊的藤椅：“坐。”

    尚厚德恭敬坐下。

    外公年紀(jì)大了，聲音緩慢而蒼老：“你還記得過年時對我說的話嗎？”

    “道阻且長，行且將至。”尚厚德認(rèn)真道，“記得。”

    外公道：“很好，那我現(xiàn)在再問一遍。你是什么答案？”

    尚厚德疑心岳父猜出了什么，卻不敢試探。

    這位商場上白手起家拼搏多年的老者感知是極其敏銳的。

    外公道：“想好了再認(rèn)真回答。”

    空氣安靜下來。

    尚厚德真的思索了幾分鐘，再抬起頭認(rèn)真道：“我還是這個答案?！?/br>
    “我知道了?！蓖夤坪跏菄@了口氣，語氣里有古怪的欣慰也有令人難以理解的悵惘道，“難怪當(dāng)年亞男會選擇你，你和她太像了……”

    尚厚德想說什么。

    外公揮了揮手：“我累了，你回去吧?！?/br>
    尚厚德只得離開。

    匆匆上門一聚，坐下談話不到一刻鐘便起身離開。

    這種外人看來極其無禮且古怪的，但這是尚厚德與岳父幾年來固定的相處模式。

    照例叮囑了幾句老人注意身體，詢問了老保姆和家庭醫(yī)生老人的健康狀況，尚厚德才出門準(zhǔn)備離開。

    門內(nèi)忽然傳出外公的冷然聲音：“有時間去檢查個身體吧，亞男肯定不想那么早再見到你?！?/br>
    尚厚德手頓了一頓：“我知道了?！?/br>
    太上皇的圣旨，哪怕隨口一句都不可違背。

    從岳父家離開，尚厚德就乖乖去了醫(yī)院，讓醫(yī)院給他開了一個體檢單子，匆匆檢查了一遍。和醫(yī)生約好兩星期后拿結(jié)果，他就當(dāng)完成了任務(wù)。

    出門時，江城暑天炙熱的驕陽仍懸在西方天際，掠過城市喧鬧熱鬧的地面和人群，尚厚德仰視著頭頂?shù)尿滉枴?/br>
    在岳父前，他的答案一如既往，沒有動搖。

    但他內(nèi)心真的還堅定如初嗎？。

    傍晚悶熱的風(fēng)吹起他略長的卷發(fā)，尚厚德忽然自嘲一笑，搖擺的內(nèi)心忽然堅定了下來。

    生活中美麗誘*惑如洪流，可若不是自己想要的，再多也是累贅。

    他重新坐回車內(nèi)。

    城市洶涌車流里，灰撲撲不起眼的奔馳車再次啟動，如一滴水匯入大海般，沒入了掙扎的生活洪流。

    這一次，他逆著城市的熱鬧與喧囂，堅定地破開了一切阻攔。

    一往無忌。

    ·

    無論學(xué)校內(nèi)部斗爭如何霜刀寒劍嚴(yán)相逼，一班高三緊張氛圍都一如既往。

    九月月考逼近，在各科老師一起發(fā)功下，雪片般的試卷成功占領(lǐng)了學(xué)生們休息時間。

    險些被埋在了試卷山里的一班的崽們，各個成功實現(xiàn)了究極進(jìn)化，成了國寶熊貓裸妝最佳coser，國產(chǎn)咖啡王牌品鑒員，以及嘗遍統(tǒng)一方便面所有口味的高級食評家……

    這天中午，剛過飯點，教室里就坐滿了人。

    黎青與尚陽窩在教室后門口，一人一個耳朵分享一個耳機，邊聽著歌，邊當(dāng)玩兒似的刷著一套《五·三》北京化學(xué)卷。

    這是尚陽想出來的放松小游戲，刷北京卷，看誰做題速度更快。

    輸?shù)娜私裉焱砩弦赐搿?/br>
    門忽然被人一下撞開了。

    八月中江城熱騰騰的空氣趁機竄了進(jìn)來。

    前門口的小姑娘頓時道：“快關(guān)門，冷氣都跑出去了?！?/br>
    “張張張張張禿鷲剛……”程城誠跑得太快，一口氣愣是沒竄上來：“剛貼了公告，你你你、你們看了嗎？”

    十幾雙眼睛頓時抬頭看他。

    程城誠一口氣終于喘勻了：“公告里說，除了咱們班和十二班，明天開始其他所有高三班級要按照五倍標(biāo)準(zhǔn)收學(xué)費。一個星期交不出學(xué)費的，就直接開除掉?！?/br>
    嘩——

    平靜教室里像被熱鍋里被人澆了一勺油，噼里啪啦炸了起來。

    “什么？現(xiàn)在就交學(xué)費，不是說開學(xué)之后再說嗎？”

    “還有不是說只翻三遍嗎？現(xiàn)在這數(shù)目是怎么回事？”

    “什么叫咱們班不用交？”

    ……

    黎青與尚陽摘下耳機，對視一眼，都從對方臉上看到了凝重。

    這時候提出高昂學(xué)費，就是直接在趕人了。

    但為什么把一班分化出來？

    “cao特娘的老禿鷲！”一個男生怒罵道，“這是在逼其他班恨咱們班呢！”

    班上人或?qū)σ晭籽?，皆沉默不吭聲?/br>
    這話或許難聽了一些，但卻一針見血。

    本來他們?nèi)昙墝怪鴱埗d鷲，每天一起打游擊涂鴉畫畫，都已經(jīng)形成了一種難言的革命默契。

    這時候張禿鷲用學(xué)費趕人時，提出一班可以留下。

    這讓其他班同學(xué)怎么想？

    你們一班真了不起啊，你們到底是哪邊的啊？

    ……

    “他們是想要一班的學(xué)生們刷升學(xué)率吧？”尚陽喃喃道。

    “應(yīng)該是……”黎青點頭：“但……”

    尚陽明白黎青未完之語。

    但這做得太赤*裸裸了。

    亂糟糟如一團(tuán)粥的議論聲中，一個聲音忽然冒出來：“那咱們到底怎么辦？”

    教室里霎時一靜。

    現(xiàn)在張禿鷲規(guī)定已經(jīng)出來了，討論什么都沒用了。最重要的是他們要怎么辦，是選擇獨善其身，還是……

    “你打算怎么辦？”尚陽瞥向黎青，語氣嚴(yán)肅。

    “涼拌。”黎青冷冷道。

    這話令尚陽與旁邊皺著眉頭不作聲的徐成才都有些疑惑。

    雷甜甜看向他：“涼拌是……怎么辦？”

    黎青含笑看向尚陽：“尚哥，明天是你十八歲生日。你不是說想看一場電影嗎？”

    尚陽何等聰明，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放松地朝背后一靠：“好。”

    程城誠與徐成才和旁邊幾人還沒明白過來：“可明天不是九月調(diào)考嗎？你們?nèi)タ措娪傲?，月考怎么辦？”

    “涼拌。”黎青凜冽一笑：“不是說過了嗎？”

    眾人這才明白他口中‘涼拌’是什么意思。

    仿若被一道閃電擊中了腦門，眾人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還能這么玩’的驚詫，隨即又是一陣桀驁隱忍的憤怒和暢快。

    對啊。

    為什么不行呢。

    “涼拌！”

    程城誠一拍桌子，徐成才露出一個微笑，雷甜甜踩著板凳，班上一眾人對視幾眼，目光炯炯發(fā)亮。

    涼拌得好?。?/br>
    ·

    九月調(diào)考當(dāng)天。

    天氣晴。

    清晨七點，城鎮(zhèn)小區(qū)已熱熱鬧鬧地醒了過來。

    “嘟嘟嘟——”黎青晨跑回來，左手拎著兩杯熱豆?jié){、四個紫薯包，右手拎著一碗紅油油的抄手，艱難地?fù)芰藗€號。

    to尚哥。

    嘟嘟嘟——耳機里空蕩撥號聲一聲又一聲拉長著，緊接著戛然而止。

    毫不意外地被掛斷了。

    七點十五分。

    黎青笑了一下，將手機收回兜里，加快腳步。

    一路依次穿過小區(qū)門口接送孩子上學(xué)的白領(lǐng)，嗷嗷哭著不肯上學(xué)的小孩、一大早就去棋牌室報道看牌的老頭，腰間挎著籃子去菜市場和小販討價還價的老太太，睡過了頭跨上自行車就匆匆出門的中學(xué)生……

    黎青站在家門口，用鑰匙開了門。

    房間空氣里還殘存著昨晚開空調(diào)悶了一晚上的渾濁。

    黎青將早餐放在桌上，拉開窗簾，推開了窗戶。

    唰——

    清晨新鮮的空氣與亮到發(fā)白的日光以及室外的熱鬧人聲車聲，洶涌地?fù)頂D而進(jìn)。床上的人往被子里又拱了拱。

    “黎小青，幾點了?！?/br>
    “八點半?！?/br>
    黎青撿起被踹到地上的鬧鐘，站到床邊，扯著將自己裹成蠶蛹的尚陽身上的被子一角，用力抖落抖落幾下，“尚哥，起床了，今天帶你去看電影?！?/br>
    尚陽就這么被抖落了出來，一連打了個四個滾，臉趴在枕頭上哀嚎。

    “我不想起床。”

    “唔，尚哥……”黎青目光古怪地在床單上一掃，“雖然知道你不想起床……不過這……你要不要起來解決一下?！?/br>
    “！”尚陽迷糊的腦袋仿佛被閃電擊中了，想到了昨晚某個旖旎的夢境。

    然后在黎青含笑的目光里，一溜煙抓起床單，沖進(jìn)了浴室。

    半個小時后。

    “生日蛋糕呢？”小區(qū)門口，尚陽戴著鴨舌帽，氣壓很低地將垃圾袋扔到垃圾桶里，喋喋不休，“一年才一次的生日，連蛋糕都不買，居然還用一碗紅油抄手給打發(fā)了?，F(xiàn)在還要壽星紆尊降貴來給你扔垃圾！簡直豈有此理！”

    黎青推出一輛摩托車，給尚陽戴上頭盔，坐了上去：“你不是不喜歡吃甜食嗎？”

    尚陽扣好頭盔扣子，怒道：“我不喜歡吃你就不買了嗎？昨天晚上我說不要親親的時候，怎么沒見你不親了！”

    路邊一個溜鵝的禿頂老大爺驚異地盯著尚陽，又不時掃一眼黎青，目光驚恐得仿佛大白天看見了哥斯拉活體。

    尚陽：“……”

    黎青：“……”

    尚陽一溜煙躥上了車，抱住了黎青的腰。

    黎青迅速發(fā)動摩托車，發(fā)動機迅猛地嗡鳴幾下。跟逃跑似的，短短幾下，車子如離弦之箭般竄了老遠(yuǎn)。

    跑出了一條街，尚陽才頗覺好笑似的，噗嗤一下笑出聲：“那大爺肯定嚇壞了，新世界大門被踹開了。?！?/br>
    “尚哥。”黎青眼里閃過幾分笑意：“那問題我得和你解釋一下。昨天晚上明明是你立了字據(jù)，用一個親親和我洗碗的，而且根據(jù)早晨的床單來看，尚哥你明明很滿意……”

    “啥？啥床單？”尚陽皮厚地裝傻：“風(fēng)太大我聽不清……”

    一路呼嘯，摩托車停在了離上溪最近的一個大型購物廣場。

    這是離上溪這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最近的一個美食購物廣場，有一個票價賊貴的電影院，幾家中高檔服裝店，和一整層的美食廣場。因為輻射附近幾個村子和廠區(qū)，平時人流量還不小。

    “下車吧?！崩枨鄬⒛ν熊囃：?。

    尚陽早已迫不及待跳下了車，摘下頭盔，仰視著這小四層樓的購物廣場和碩大的海瀾之家廣告，嘴角抽抽，“你們這購物廣場可真夠樸素的?！?/br>
    黎青唏噓：“就這樸素的廣場，我都沒來過幾回。”

    “瞧你這小可憐?！鄙嘘枒z愛道，“回頭朕回去探望太上皇時，帶你出去見見世面，看一下我們城里孩子平時驕奢yin逸的?！?/br>
    “‘驕奢’我確實沒見過?！崩枨嗥狡酵嘘柹硐乱黄常菩Ψ切?，“不過‘yin逸’，早上我是深有體會。”

    尚陽：“……”

    艸，這話題是過不去了！

    片刻后，黎青在柜臺買了票，憑臉?biāo)⒌搅艘粡垉?yōu)惠券和‘帥哥，歡迎再來’的真摯祝福后，和尚陽一起坐在了寂靜的電影院里。

    十點鐘。清晨第一場，還是個國產(chǎn)愛情片。

    整個電影院理所當(dāng)然地被他們倆包場了。

    黎青將可樂遞給尚陽，抱著一桶爆米花：“怎么樣？覺得還行嗎？”

    尚陽怕黑，黎青原本沒打算看電影的。

    但尚陽表示哪有情侶幽會不去電影院。少了這個打卡地點，他d盤隱藏文件夾里序號100150的資源豈不是明珠暗投了。

    當(dāng)然他明面上是義正辭嚴(yán)的：“青meimei，看哥多寵著你，連怕黑的毛病都愿意為你克服了。這就是人間真愛啊，你被感動了嗎？”

    黎青覺得這事沒這么簡單，奈何找不到證據(jù)：“動動動動，感得不能再動了?！?/br>
    電影很快開始了。

    光線昏暗下來。

    尚陽有些緊張地抓住了黎青胳膊，黎青反手抓住他的手，輕聲道：“要出去嗎？”

    被熟悉氣息包圍下，尚陽慢慢鎮(zhèn)定下來：“還行?！?/br>
    兩人繼續(xù)看電影。

    這后世豆瓣評分3.2的愛情片果然不負(fù)眾望，開頭十分浮夸、對白異常搞笑，二十分鐘后劇情就放飛得連爹媽都不認(rèn)識了。

    在男女主角第六次因為撞車而吻了上去（尚陽：？？？這咋做到的）時，尚陽意識開始飄忽到某些不可描述畫面上。

    黎青仍坐得端端正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大屏幕。

    國產(chǎn)愛情片過于明亮的打光在他挺直鼻梁上印下光暗不定的淺影，長而翹的睫毛根根烏黑，神情認(rèn)真到端正。

    尚陽撇了撇嘴。

    黎青就是這樣，看似脾氣好從不生氣還包容人，骨子里主意卻很硬。

    他要么不做，一旦決定開始做某件事后，無論遇上什么困難，都能以異乎常人的專注和認(rèn)真堅持到底。

    哪怕這是一個豆瓣評分3.2的國產(chǎn)愛情片。

    尚陽的手還被他十指交錯握著。他拱了拱，將手指抽了出來，用指尖撓了撓黎青的手心。

    黎青盯著屏幕，手準(zhǔn)確抓住了尚陽作亂的手。

    尚陽掙不開，哼哼兩聲才作罷。

    尚陽偷偷瞥了眼黎青。

    黎青仍正襟危坐，一本正經(jīng)地盯著電影屏幕。

    尚陽嘿嘿壞笑了一下，手偷偷探到了黎青大*腿上，緩慢地往內(nèi)里挪……

    冷氣開得很足，電影院昏暗的方塊之地中，一股異樣曖昧躁動的情緒順著那手掌與肌膚相接的一小塊燥熱地方滋滋冒出火花。

    ！

    一只手按住了他的作亂的手。黎青終于將目光從屏幕上挪開，無奈瞥他，氣息有些急促：“別胡鬧?！?/br>
    “不看了？”尚陽湊上去，親他下巴。

    “這樣還能看下去，我真的要去看男科醫(yī)生了。”黎青揉了揉眉心：“你不想看了嗎？”

    尚陽難以置信：“這么難看的片子你還看得下去？”

    黎青唔了一聲：“還……行吧。”

    面對著尚陽‘我男朋友腦袋不可能瓦特了’的目光，黎青無奈吐露了實話。

    “這是我第一次來電影院看電影。因為觀影數(shù)量較少，可能還沒培養(yǎng)出一定的審美素養(yǎng)?！?/br>
    “多可憐的娃啊?！鄙嘘枒z愛道：……“看爸爸回去好好給你補一下?！?/br>
    黎青：……

    黎青懶得和尚陽計較這口頭便宜，剛想問‘要不要出去’，卻被尚陽勾了一下手指：“跟我來?！?/br>
    “？”黎青跟著尚陽起身，七轉(zhuǎn)八轉(zhuǎn)，到了……影院的洗手間。

    上午十點半，洗手間連清潔工都不在，空蕩蕩的沒個人影，飄滿了空氣清新劑的味道。

    尚陽找了個隔間，將黎青拉了進(jìn)去，手放在那個地方，戲謔輕笑：“你就打算這么出去嗎？”

    “尚哥?！崩枨嗪斫Y(jié)清晰地上下滾動了一下，“你……”

    下一秒，他看見尚陽勾著眼角，用一種極其挑釁且魅惑的眼神盯著他，緩緩蹲了下去。

    “別……”

    黎青聲音干啞，卻沒能阻止他的動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