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愿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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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城誠與雷甜甜幾人回學校后,很快將黎青的那一番話傳遍了整個一班,同時傳遍的還有尚厚德的病情。 最多一年的生存期。 六成的手術(shù)存活率。 這個沉重的事實令班上的人神色都郁郁了起來。 他們不由自主思考起黎青的話,聲音仿佛直接震顫在人胸腔里、腦海里、心臟深處。 “敢不敢拼著一把?” 無數(shù)學生在心中默默咬出了自己的答案:“敢!” 尚老師當初都敢放棄省一高的優(yōu)越條件和光明前程來上溪,他們又憑什么不敢為了尚老師為了自己的未來,咬牙地奮力拼一把? 正如真正的離別是悄無聲息的,真正的熱血與堅定亦是無需歇斯底里與吶喊的。 那一天起,班上沒有人再公開討論這件事。只在偶爾一個對眼時,都能讀懂對方眼里的堅定。 春風攜雨而過,大地看似紋絲不動,土里卻早已奮起了蓬勃破土的生命嫩芽。 早上八點。 早自習時間。 金色朝陽自窗戶里大片大片潑灑進來,教室里早讀聲疾筆聲吵吵鬧鬧與解題方法的爭吵聲,振飛了校園法國梧桐樹上的麻雀,貍花貓被動靜嚇得竄下了樹,金色落葉嘩啦啦而下。 “丫丫,錯題本不是這么用的?!鄙嘘栒髦鷻C,拎著一杯加糖豆?jié){,一碗紅油抄手一袋報紙,很不正經(jīng)地溜著口哨,穿過教室就瞥見了歐丫丫的筆記。 “錯題本的核心是分析你為什么錯了,總結(jié)錯題的類型,鞏固里面包含的知識點。把知識點寫上面,加上反思和例題就行了,字多了反而沒了重點。摸寫得這么仔細,看得時候很容易找不到重點的。” 歐丫丫驚訝道:“竟然是這樣?我還特地又買了個本子記錯題呢?!?/br> “錯題本是給我們提醒的,不是用來積累的筆記本,應(yīng)該會了一道題就刪一道題,是越寫越薄?!崩枨嗾酒饋?,接過尚陽手里的豆?jié){,“別以為學習筆記越多越認真就越好。學習不是自我感動,效率才是最重要的。錯題本重點在與復(fù)習與記憶,絕不是最初的抄寫?!?/br> 尚陽朝黎青豎起了一個大拇指:“黎小青,你說咱倆這算不算英雄所見略同?” 黎青揉了一下尚陽腦袋,好笑道:“好好背你的英語單詞吧。” 尚陽瞬間蔫了。 班上的人卻因為黎青一番話思考了起來。 黎青能夠在高一高二半工半讀時仍能考出高分,除卻本身的高智商,其高效的學習方法也居功至偉。 不過這兩年,他游離于班級之外,無人敢問他這問題。 現(xiàn)在他主動分享,自然能引起不少人重視與思考。 “學習不是自我感動,重點在于效率?!?/br> 不少人瞥了眼自己日常熬夜作息與高高的題海,都若有所思。 一整天連軸轉(zhuǎn)的密集課程后,班上疲憊的同學們終于在下午第四節(jié)課,迎來了一節(jié)難得的自習課。 剛給一個來問數(shù)學問題的男生講完問題,黎青一扭頭就望見了他同桌,背靠在墻上,用手腕撐著臉,含笑地直勾勾盯著他,目光坦蕩地寫著勾*引。 “馬上要放學了,這一張卷子還沒寫完呢?!崩枨嗫吹煤眯?,嚴肅地敲了敲桌子,“你還看,今天就不用走了?!?/br> 尚陽戲謔地望著他:“誰叫我命好,找了這個好看個男朋友呢。不多看看豈不是白便宜別人了。” “都看了這么久,還沒看膩?”黎青道。 “怎么會呢?”尚陽回想今天走廊上的黎青,笑了笑道。 無論年少乖學生的安靜寡言,亦或是現(xiàn)在泥濘中重生的桀驁冷漠,黎青都不是一個容易讓人親近的人。 他更習慣與自己相處,氣質(zhì)淡然疏離。 除卻偶爾會面皮薄,被他逗得惱羞害羞外,他更像一個冰冷設(shè)定的天才機器人。 當這平時清冷淡然的人,在九月陽光下,站得筆直,用一往無忌的語氣說出‘敢不敢搏一把’時,那從骨子里的硬朗和倔強簡直性*感得要命。 尚陽心里流淌著一腔熱流,心潮澎湃著,語氣愈發(fā)溫柔:“我怎么會看膩黎小青呢。我是永遠不會看膩他的。” 黎青心里一熱,耳朵尖又有點發(fā)紅,不自然地避開了他的目光:“唔……” 尚陽戲謔提醒道:“黎小青,你的耳朵紅了?!?/br> 黎青耳朵尖還紅著,板著臉敲桌面:“之前就說好的,尚陽你這英語卷子不許拖到明天了啊。” “知——道——啦——”尚陽一個字一個字拉長聲音唱道,用大家都能聽見的小小聲嘀咕:“哎,昨天在浴室里還一口一個‘尚哥’,這會兒就變成尚陽尚陽了。這男人的嘴就是騙人的鬼啊,嘖嘖嘖……” 黎青太陽xue直突突:“尚哥!” 兩人正說笑著,下課鈴就響了。黎青和尚陽剛準備收拾東西,尚陽的手機忽然響了。 “喂?” “嗯,我知道了?!?/br> “我馬上過去?!?/br> “謝謝您了,醫(yī)生?!?/br> 看著尚陽嘴角的笑一點點消失,表情越來越嚴肅,語氣愈來愈認真,黎青也收了笑,凝重地望著他。 等尚陽放下電話,黎青問道:“醫(yī)院的電話。” “嗯。”尚陽深吸了一口氣,聲音仍有一瞬地抖:“尚厚德的護工,尚厚德剛剛吐血后昏迷了。” 轟—— 摩托車車燈熾白如雪,發(fā)動機陣陣轟鳴著,發(fā)出震耳裂聲的咆哮。 黎青穿著黑色皮衣外套,戴著頭盔,將黑色鋼鐵獵豹橫在尚陽面前:“快上來?!?/br> 尚陽戴上了頭盔,坐在后排摟住了黎青的腰:“走吧?!?/br> 黎青與尚陽到底是要高考的學生,不能一天到晚在醫(yī)院陪尚厚德。 尚陽外公給尚厚德找了專業(yè)護工。平時有護工照顧著尚厚德日常起居,尚陽和黎青一有時間就去看他。 今天便是護工發(fā)現(xiàn)了午睡后的尚厚德嘔血后,半天沒醒的驚險情況。 本來護工是要向尚陽外公匯報情況的,只是外公年紀畢竟太大了,家庭醫(yī)生嚴正警告過好幾次,不得讓他老人家勞累受刺激。 尚厚德真正有個長短,到時候出事的是一個還是兩個都說不準。 因此尚陽便自作主張將這事攬了過來。 黎青自然是一直陪著他。 黎青站在尚厚德病房門口時,似乎仍能聽見空氣中回響著醫(yī)生冷靜客觀的話。 “我們現(xiàn)在的建議是盡快手術(shù),摘除病灶,以免病情繼續(xù)發(fā)展?!?/br> “這一次昏迷就說明尚先生的情況已經(jīng)很不樂觀了?!?/br> “必要時可能要考慮病情會在短期內(nèi)急劇惡化擴散?!?/br> 每一聲每一字都帶著命運無情的嘲弄與險惡的用心,緊緊扼住了患者與家屬的咽喉。 搓了一把臉,他對著門框擠出幾個笑,讓自己神情看起來毫不破綻后,才推門而入。 “都說了別買那些便宜貨,就貪那幾毛錢和人家砍價,人家會給好東西給你嗎?還有為了省幾塊錢盒飯錢,就吃那些地溝油盒飯,你看吃出毛病了吧?吐血了吧?明明知道自己胃不好,都住到醫(yī)院了,還敢吃那些東西,我看疼死你都活該。” 尚陽一面清理著尚厚德柜子上的盒飯,一面嚴肅地訓(xùn)斥道,“我跟你講,尚厚德要是我再看見你貪這點便宜,信不信你買多少回來,我就給你扔多少。” 護工陸阿姨拍掌附和:“嗯嗯嗯!” 可憐的尚厚德被兒子訓(xùn)斥得頭都抬不起來,只能縮在被窩里,露出個已有了白發(fā)的腦袋,渾身上下寫滿了弱小無助且無辜。 “……我沒有?!?/br> 他就是嘴饞偷吃了一頓紅燒rou而已。 “我說有就有!”尚陽拿起一個盒飯盒,毫不猶豫給扔了:“我都聽阿姨說了,讓她再請個阿姨專門給你做飯,結(jié)果你偷偷把人辭了,你說有沒有這事!” 護工陸阿姨認真點頭:“有有有!” “我真的只是……”饞得吃了一頓紅燒rou而已。 尚厚德覷著兒子臉色,硬生生把后半句咽回去了,可憐巴巴道,“我只是覺得太麻煩人家了。” 尚陽抬高聲音冷笑:“人家拿錢辦事的,要是覺得麻煩人家給錢就好嘛。你兒子我有的是錢!兒子給老子花錢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陸阿姨你說是不是!” 陸阿姨恨不得拿燈牌打call:“小尚說得對!” 尚厚德還想再說什么。尚陽冷冷瞥他一眼:“你不吃那些地溝油盒飯,今天怎么會突然暈掉的?!?/br> 陸阿姨鄭重點頭。 身為病人的尚厚德無法辯解,委屈的:“……嚶。” 他真的只是饞rou了而已。 “哎喲這可真是——” 隔壁床的老大爺已經(jīng)是晚期了,本來碰上正疼得厲害,上了杜冷丁都不頂用,一下被逗笑了,哎喲哎喲邊笑邊疼,從枕頭上滑下來了:“小尚,你兒子也是關(guān)心你嘛。我要有這么個兒子,可算是沒遺憾了?!?/br> 尚陽和黎青兩個眼疾手快,一人一邊上去把老大爺給輕輕扶了起來。黎青還特地給大爺背后加了個枕頭。 尚陽歉意道:“陳伯伯,是不是我們吵到你睡覺了。我小點聲音?!?/br> 陳大爺擺擺手:“我成天沒事凈睡覺了,就愛聽你們說說話,沒事沒事?!?/br> 兩人頓時有些沉默。 都聽醫(yī)生護士說起過這大爺?shù)那闆r。腫瘤已經(jīng)晚期時日無多了,兒女卻都在國外打拼。雖然賬戶上總不斷錢,也托醫(yī)生請了專業(yè)護工,兒女卻沒回來過幾次。 陳大爺卻是個開朗的性格,雖然還疼著,卻笑著對尚厚德搭起了訕:“小尚啊,聽我一句勸,你兒子說的都對,到了這年紀了該聽小輩的就聽小輩的,別犟了。” 可憐的尚厚德上被大爺訓(xùn),下被兒子訓(xùn),旁邊還有個兒子男朋友隨時準備幫腔,連照顧他的護工都已叛變,真正是孤立無援。 他耷拉著八字眉,委屈得:“……我知道了嘛?!?/br> 他只是嘴饞偷吃了一頓紅燒rou! 嚶! 等尚厚德乖乖認錯,并保證絕不會任性再犯,也絕不會因為任性再犯虛弱得昏掉后,已經(jīng)半個小時后了。 醫(yī)院也禁止訪客探望了。 尚陽又囑咐了尚厚德好幾句,并威脅他不聽話,就請出外公來親自訓(xùn)他。尚厚德立即打斷了他,并表示自己已立地成佛摒絕了一切塵心,請他萬勿擔憂。 一關(guān)上病房門,尚陽滿臉的兇惡頓時消失,捂著嘴快步走向走廊盡頭的樓道。 一到樓梯口,他止不住的淚水,無聲地奪眶而出。 黎青早有預(yù)料,快人一步追上去,上前攬住了他肩膀,將人提著支撐了起來:“尚哥,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br> 怕被病房里的人聽見,無論是尚陽還是黎青都刻意壓低了聲音。 外頭已是華燈初上,夜色沉沉籠罩著整個世界,仿佛沉而溺的水,從四面八方攏來,屏住了人的口鼻眼耳,窒息般的鎮(zhèn)定給了人近乎安寧的錯覺。 在這靜而長的醫(yī)院長廊里,除卻醫(yī)學儀器不時長長滴一聲,空氣安靜而寂寥。 尚陽蹲在地上,竭力咬著唇,讓自己克制與平靜下來,可肩膀仍忍不住地顫抖。 “剛剛他躺在那里的時候,悄無聲息的,叫也叫不醒,我差點以為我真的再見不到他了。” 黎青一下一下拍著他的背:“我懂。尚哥,我懂的?!?/br> “以前我恨他的時候,真的想過當初死的為什么不是他,而是無辜的mama??涩F(xiàn)在我不想讓他走了,他卻又生病了,你說這好不好笑……” 黎青溫柔親吻著尚陽的額角,緊緊攥著他的手:“我知道,尚哥,我知道?!?/br> “黎青,我好怕。我真的好怕,剛才我差點就撐不住了……” 黎青緊緊摟著尚陽不斷抽動的肩膀,溫柔地吻著他的發(fā)尖:“我知道,我都知道。” 這樣的離別,我已經(jīng)歷過兩次,所以你的一切強撐與崩潰,我都懂,我也都感同身受。 如果有可能,我寧愿用自己脊背替你擋下這所有的離別苦楚。 只要你好。 惟愿你好。 無聲的靜默流淌在黑暗的樓道,冥冥中的上天,仿佛有一雙無情的手撥弄著一切。 “只有六成的手術(shù)成功幾率?!鄙嘘栐陂L長的沉默后,已緩緩冷靜了下來,重復(fù)著醫(yī)生的話。 “只有六成?!?/br> 六成,一個精確無情的數(shù)字,將人離生與死的一線距離,冷酷地劃分開。 誰在做選擇時,又能知道會帶來什么命運? 黎青認真地握著他的手:“尚老師做了那么多好事,上天一定會保佑他的。” 尚陽沉默許久:“……嗯。一定會的?!?/br> “黎小青。”尚陽轉(zhuǎn)頭望向黎青,輕輕喚了一聲。 黎青應(yīng)了一聲:“尚哥?!币嗾J真注視著他。 借著從虛掩的樓道門中泄入的一線窄長微光,他望見了黎青沉靜堅毅的眉目后。無論什么時候,他好像總是這么好看與冷靜。 他湊上前,找準黎青的唇,輕輕吻了上去。 黎青用手按住尚陽的后腦,無聲地加重了這個吻。 這是一個如溺水孩子般汲取力量,互相依賴,彼此救贖,長長而溫柔的吻。 黑暗樓道里,尚陽的聲音近乎呢語般響起:“謝謝你。謝謝這時候你在我身邊。” · 病房里。 關(guān)了燈的黑暗里,背對著護工,蜷著身體睡著,尚厚德凝視著柜子上那一束鮮花,輕輕發(fā)出了一聲嘆息。 ※※※※※※※※※※※※※※※※※※※※ he! he! he! 重要的事情重復(fù)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