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路航先是一愣，接著便迅速下了車，繞到許佳柔身邊給她開了車門，催她上去。

    車?yán)镆恢遍_著空調(diào)，溫度很感人，許佳柔剛想和路航道謝，便毫無防備地打了個大噴嚏，正尷尬地找紙，后面有人遞過來了一盒子紙抽。

    許佳柔一邊道謝一邊回頭接紙，看到對方時有些不自覺地微微張開了嘴。

    眼前的女人擁有柔和的眉眼，白皙緊致的皮膚，梳了一個干凈的馬尾，嘴角微微上翹著。她化了一個淡妝，只涂了淡色的口紅，但是整個人散發(fā)出了一個真正的女強(qiáng)人的氣質(zhì)，霸氣又不失溫柔。

    “謝謝，不好意思哈，剛一上車就破壞環(huán)境?！痹S佳柔弱弱道，她有些緊張地往座椅的一邊挪了挪。

    “你來這兒找人嗎？”路航不理她的調(diào)侃，無意識地捏了捏指尖，剛剛還速度極快的霸道竟然不知不覺地在空無一人的小區(qū)公路上，慢了下來。

    “哦，我一個客戶住這個小區(qū)里，今天退單了，我來找他問問情況?！?/br>
    “嗯?！甭泛酱鸬?，似乎不夠熱情似的，他又道：“是嘛！”

    坐在后排的女人美目在許佳柔和路航之間流轉(zhuǎn)而過，她看了眼微微吞了下口水的司機(jī)，笑道：“路航，不介紹一下嗎？”

    “哦哦……對，這是我的……大學(xué)校友，許佳柔?！甭泛絺?cè)頭對美人道。

    許佳柔連忙伸手，手里卻還拿著紙，不是很方便，只能抱歉地點(diǎn)了下頭算做打招呼。

    路淼接口問道：“你們這什么行業(yè)這么辛苦？還要來家訪？”

    許佳柔連忙雙手?jǐn)[了擺，無指手套有些濕潤了，套在她的手上有些變形，長長的毛線織成的部分有點(diǎn)像一堵不高的墻。“不是不是，我們做婚紗攝影的沒有那么辛苦的，不過就是這件事有點(diǎn)復(fù)雜，所以來找這個客戶詳細(xì)問問。”

    路淼看著她豎起來的手套，一個沒忍住，伸出纖長的食指在頂端戳了戳，軟綿綿的質(zhì)感，她笑了笑，“怪可愛的?！?/br>
    許佳柔：“……”不會吧，這個姑娘長這么好看，難道是路航的女朋友嗎？emmmmm，輸?shù)暮孟癫凰闾┩鳎?/br>
    想到這里，許佳柔更加地喪了起來，她低著頭，“那個，把我?guī)нM(jìn)來就行了，我自己去找吧?！?/br>
    路航卻沒有應(yīng)，徑直把車開進(jìn)了地下停車場，帶了些命令的語氣：“上去喝點(diǎn)熱的，不然你這樣非感冒不可?！?/br>
    “是呀，去家里坐坐吧，說話就到了。”路淼率先下了車，高腰的闊腿褲把腿部線條拉地老長，底下踩著一雙黑色經(jīng)典款高跟鞋，上面是一件寶藍(lán)色帶著金色刺繡圖案的打底衫，她套上了一件貂絨大衣，微微勾著唇角站在車邊等路航停車。

    “不用了，真不用了，謝啦，我先去找顧客了，改天請你吃飯！”許佳柔一邊往外跑一邊和路航大喊，沒有注意有車，險些被撞到。路航不自覺地往前邁了一步，見許佳柔跟見鬼似的一溜煙跑沒影了，便沉沉的吐了一口氣。

    “你笑什么？”

    “這就是那個七年？”

    見路航?jīng)]有理自己的意思，路淼掩唇一笑，“怪可愛的?！?/br>
    許佳柔幾乎是一口氣跑到了趙前進(jìn)的家門口，又是打電話又是按門鈴，終于把鄰居給震了出來。

    “誒，你別敲了，這家人都快一個禮拜沒回來了！”

    許佳柔自知不會那么輕易找到人，詢問鄰居兩句便也沒有繼續(xù)糾纏。

    即將走出小區(qū)大門時，許佳柔給吳莉莉打了電話。

    “喂，莉莉姐，你什么時候回來??？”

    “怎么了佳柔？”吳莉莉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了身體，“我明天下午的火車，大概晚上九點(diǎn)多到家，怎么要哭了似的？”

    許佳柔便言簡意賅地講了趙前進(jìn)的事兒，“他自己生活作風(fēng)有問題，他老婆憑什么告我們呀？屎盆子亂扣還反了他們了！她最應(yīng)該做的難道不是應(yīng)該帶著她老公去做個什么手術(shù)？”

    吳莉莉在電話那邊聽著許佳柔不帶臟話地把趙前進(jìn)埋汰了一頓，笑道：“對嘛，讓他們折騰去吧，跟你沒有關(guān)系的！”

    “嗯！對了……那個我遇到那個誰了?！?/br>
    吳莉莉：“誰啊？”

    許佳柔想了想，失望地嘆了口氣，“沒誰，早點(diǎn)回來有點(diǎn)想你?！?/br>
    許佳柔走到車站時天已經(jīng)徹底黑了，有放學(xué)的學(xué)生從她身邊跑過，他想起車上的漂亮女人問她的話，“這么辛苦??？”她沒由來地一陣委屈，自嘲道：“要不能干嘛去呢？”

    車來了，許佳柔坐在最后一排座位上，靠著車窗笑著閉上眼想把眼淚逼回去。

    在剛剛許佳柔等車的地方，半蹲著努力平復(fù)呼吸的高大男子，臉上盡是失望之色，盡管一路都是跑過來的，還是沒能把他手里那熱乎乎的杏仁露給許佳柔暖和一下。

    ……

    許佳柔第三遍拖完地板的時候，家門口響起了鑰匙聲，許佳柔連拖布都不管了，往地上一扔就往玄關(guān)處跑去。剛好此時的吳莉莉打開了門，行李箱都沒立穩(wěn)當(dāng)就被許佳柔來了個熱情的熊抱。

    “誒，有話好好說，這衣服是老吳新給我買的……不許擦鼻涕！”吳莉莉絕望地吼叫著。

    “你不在這幾天，我都快倒霉死了！”

    “你先讓我進(jìn)來行不行，姑奶奶！”吳莉莉抱著許佳柔，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背。

    許佳柔委屈地吸了吸鼻子，終于放過了吳莉莉，鉆進(jìn)廚房給遠(yuǎn)歸的姬友煮面去了。

    “嗝，”吳莉莉打了個響亮的飽嗝，把臉大的碗放在了餐桌上，看著雙手托著下巴的許佳柔忍不住夸贊道：“好吃！”

    許佳柔依舊一臉喪氣，“你說我該怎么辦??？”

    吳莉莉拿起餐桌邊的便簽紙，開始給許佳柔出謀劃策。

    “簡單說吧，我覺得這是趙前進(jìn)原配的一場陰謀，目的可能就是為了和趙前進(jìn)離婚，甚至讓他凈身出戶?！眳抢蚶蛟诩埳蠈懮狭薬bc三個字母，分別代替趙前進(jìn)、趙前進(jìn)的原配鄭嵐以及小三兒孟曉陽三個人，接著分析道：“a和c都要拍婚紗照了，說白了就是奔著結(jié)婚去了，如果b還不知道，那么不是這個妻子太失職就是另有所圖。所以現(xiàn)在最重要的應(yīng)該就是弄清楚這個b……這么說好像不文雅，但是就這個意思，你懂吧？”

    許佳柔似懂非懂地點(diǎn)點(diǎn)頭，眨了眨眼認(rèn)真的問道：“要拍婚紗照了，就是要奔著結(jié)婚去了？這是規(guī)矩嗎？”

    吳莉莉：“？？？”

    “就是，是每個人都會這么想嗎？”

    吳莉莉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露出了一個八卦至極的笑容，“你什么意思？”

    許佳柔馬上搖頭擺手，“我明天想想辦法聯(lián)系這個鄭嵐吧！早點(diǎn)睡，晚安！”

    吳莉莉看著地上被許佳柔差點(diǎn)掀翻的水桶，十萬分嫌棄地翻了個白眼。

    許佳柔即便回房早，依舊輾轉(zhuǎn)難眠，過了凌晨才睡去。

    早會的時候，白蕊照常訓(xùn)話完畢，掃到許佳柔時不自覺地打了個冷戰(zhàn)，總感覺自己好像是被黃鼠狼叮上了一樣，果不其然，她前腳剛說完散會，后腳許佳柔就跟著她進(jìn)了辦公室。

    “領(lǐng)導(dǎo)，我請一天假，去解決客戶這個事。”

    白蕊懷疑地看著許佳柔，“你確定你能解決？”

    許佳柔道：“死馬當(dāng)作活馬醫(yī)吧，不成功我就成仁?！?/br>
    白蕊一下子來了興致，面上卻不表現(xiàn)出來，淡淡道：“可以?！?/br>
    許佳柔立刻掏出手機(jī)，一邊擺弄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領(lǐng)導(dǎo)，能告訴我為什么你對我這么大的敵意嗎？”

    白蕊摸鼠標(biāo)的動作一滯，瞟了許佳柔一眼，極度不自然地笑了笑，“沒有啊?！彼种赴瓷湘I盤，“你都是聽誰說的，還是說前幾天我找到了你的工作出了問題，你現(xiàn)在在跟我鬧別扭？”

    許佳柔在內(nèi)心鄙視了一下白蕊，“沒有沒有，我申請發(fā)起了，麻煩您給我批一下，我下午就回來！”

    白蕊看著被關(guān)閉的辦公室門，眉頭緊緊皺在一起，她嘴角朝下深深吐出一口氣，接著便有些無力地靠坐在老板椅上，惡狠狠地道：“有點(diǎn)難辦呀！”

    走出店門的許佳柔沒有猶豫地上了一輛公交車，到了本市最大的家具城后下了車，直奔孟曉陽工作的歐式家具展廳。

    店面很大，但是擺放的家具卻不滿，有大概三四個擺放成套的位置都是空著的，甚至好多搭配都不是全套的，看起來好像有點(diǎn)狼狽。她裝作若無其事地在店里溜達(dá)了兩圈，可始終沒有看見孟曉陽本人。跟在她身后的顧問終于和許佳柔搭話了，是個四十幾歲的大姐，看起來很是好說話。

    “您好，需要什么幫您介紹一下？”大姐笑呵呵地問道。

    “那個，我不是來買東西的，請問孟曉陽是在您這兒工作吧？”

    誰知這話一出口，剛剛還笑盈盈的熱情大姐瞬間變了臉色，防備極強(qiáng)地看了許佳柔一眼，“ 沒有，你去別家問問吧?！?/br>
    許佳柔作為一個銷售人員，對這種低級的拒絕根本不放在眼里，充分發(fā)揮了她的厚臉皮精神，以及撒謊不打草稿的品質(zhì)，張嘴就來，“我是她表姨姐，她mama，就是我表姨托我給她介紹對象，小丫頭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不見，我這沒辦法才專門過來一趟的，”許佳柔撇撇嘴，表現(xiàn)出一副市儈嘴臉，“你說小伙子有車有房的，見都不見一面？”

    大姐好像被這話帶起了興致，“我說也是，整個什么樣的不好，非得跟個五十多歲的，結(jié)果竟然還是……”大姐馬上就意識到了自己多言，捂住嘴就趕緊進(jìn)到店里面去了。

    許佳柔想追，然而剛走進(jìn)店里，就看到了一個自己最不愿意見到的人——昨天遇到的，疑似是路航女朋友的——路淼。她正坐在一個不顯眼的歐式沙發(fā)上和另一個女人聊天，親密無間的樣子。

    許佳柔慫了，想走。奈何路淼竟然看到她了，“小許？”

    許佳柔只好站在原地轉(zhuǎn)身，驚訝得略顯浮夸，“嗨！美女！”

    路淼站起來，連著身邊站著的女人也站了起來，疑惑地看著兩個人，路淼親昵道：“鄭總，那我后天來看方案，您多費(fèi)心？”

    女人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對路淼擺擺手，示意她放心。

    路淼拿起手包，沖著許佳柔走了過來，“好巧啊，你也來買家具嗎？我有熟人可以幫你介紹哦！”

    許佳柔禮貌地笑出八顆牙齒，“謝謝您，但是我目前沒有家具需求?！?/br>
    路淼點(diǎn)點(diǎn)頭，猝不及防地開口，“誒，你和路航有同學(xué)以外的其他關(guān)系嗎？”

    許佳柔虎軀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