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直到下班回到家，許佳柔腦子還是有點迷迷糊糊的。吳莉莉還沒有下班，她翻出了專門用來聯(lián)系路航用的手機。

    大拇指在路航的名字上晃來晃去，就是沒有按下去，她打了一下午的腹稿，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鬧騰退單的四個人走后，又來了一個因為結(jié)婚證拍照退單的，這回許佳柔沒那么幸運，顧客死活要退，爭執(zhí)無果只能隨了顧客。所以許佳柔的思緒全數(shù)亂了，連怎么和路航約時間都不知道。

    “咔”吳莉莉打開了門，嚇了許佳柔一跳，她手指便按了出去。

    “你干嘛呀！回來也不吱一聲！”許佳柔怒道。

    吳莉莉：“？？？”

    電話里傳來了溫柔的男聲，喘著粗氣，“喂？”

    許佳柔聽著這個呼吸聲，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半張著嘴完全大腦一片空白。

    路航：“喂？”他低聲自言自語，“是卡了嗎？怎么聽不到，喂喂？許佳柔？”

    許佳柔下意識道，“額。嗨！男神！唔……”

    吳莉莉站在客廳中央，挑著眉等著看好戲，心道這廝終于對路航告白了？

    路航在電話那邊卻笑了，氣息也終于平緩了下來，而且還傳來了毛巾與皮膚摩擦的窸窸窣窣的聲音，“怎么了？”

    許佳柔：“那個，周四你有時間嗎？”

    路航：“唔，稍等，我看一下?！?/br>
    許佳柔：“啊，上次不是說讓你陪我拍個照嘛，然后就……周四就……你有能……嗯……就能出來嗎？”

    路航似乎沉吟了一下，“應該可以，不過一天時間夠嗎？我周五要出差。”

    許佳柔連忙道：“夠的！”

    路航：“嗯，好?！?/br>
    許佳柔：“好的！”

    路航：“嗯?！?/br>
    許佳柔：“嗯……”

    吳莉莉穿上了圍裙，眼睛笑得彎彎的，似乎看到了許佳柔身邊的巨大的粉紅色桃心泡泡，但她也沒有打斷，看著許佳柔發(fā)呆，她正專心聽著路航的聲音，不想掛電話，她還想再多聽一會兒。

    路航似乎也沒有掛斷的意思，他開口閑聊道：“你上次說的，趙前進的事情解決了嗎？”

    這話一開口，原本還一臉幸福笑容的許佳柔，漸漸恢復了沮喪，有些悵然地道：“還沒?！?/br>
    “額……別著急，總有辦法的。”路航安慰道。

    許佳柔點點頭，趕忙轉(zhuǎn)移話題，“那周四的時候，我去找你吧？給我發(fā)個定位？”

    “我去接你吧，你家我認識……”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連忙補充道：“剛好，我有車，比較方便?！?/br>
    許佳柔應了一聲，實在不好意思再拖著只好不舍地掛斷了電話，好半晌她才興奮大叫：“莉莉?。?！路航說要來接我！哈哈哈哈哈！我死了！”

    吳莉莉搖搖頭，說了句大實話，“神經(jīng)病。”

    轉(zhuǎn)眼就來到了周三，這幾天店里沒有忙別的，一直在處理客訴退單的情況，許佳柔有些焦頭爛額，因為她訂單多，所以退單的顧客有一半都是她的。

    原因無他，都是因為拍照需要結(jié)婚證，這個奇葩新規(guī)定。

    許佳柔又無奈又生氣，不過昨天白蕊已經(jīng)透漏了口風，高層已經(jīng)在商量要不要取消這個規(guī)定的事情了。

    許佳柔是又期待又忐忑。

    想象和白月光領(lǐng)證是一回事，親口說出來當然是另一回事了。再說這種事怎么能說得出口呢？

    當初求人家的時候就說是拍樣片，哦把人家?guī)н^去了，卻說是要拍照先領(lǐng)證？再說了，領(lǐng)證這種事可都是人生大事，怎么可能倉促地決定呢？

    但是許佳柔還是沒有想好怎么和路航說這件事，因為她不得不承認的是——

    她，真的，很想，和，路航，領(lǐng)證，?。?/br>
    唉聲嘆氣了一整天，秦羽終于發(fā)現(xiàn)了師父的異常。

    “師父，你今天怎么這么不歡氣？”

    “別說土話！”許佳柔凌厲一掃徒弟，“好容易給你糾正過來的，又犯毛?。　?/br>
    秦羽卻賤兮兮地笑道：“今天怎么不開心？”

    “誒，我問你啊，如果有個人騙你領(lǐng)證，你會怎么樣？”

    秦羽蹙起眉毛，“嗯？”他沉吟著道，“那就要看這個人是誰，跟我關(guān)系怎么樣了?！?/br>
    “怎么說？”

    “就比如說，如果是我的仇人，或者想看我笑話的人，那我肯定非常生氣，甚至還可能揍他，不過要是比較親近的人，比如說師父你騙我領(lǐng)證的話，那我就無所謂了，一個證兒而已嘛，有啥的，大家都這么熟了。”

    許佳柔瞪圓了眼睛，湊近了些求證道：“是吧！是不是，就熟了其實就沒關(guān)系？”

    秦羽理所當然道：“當然！”

    許佳柔沉吟一下，又估算了一下她和路航的關(guān)系——還是決定——再等等看上面會不會發(fā)取消“拍照要帶結(jié)婚證”的通知。

    “唉，我好慫?！痹S佳柔慨嘆道。

    秦羽莫名其妙，見她已經(jīng)走去門口站迎賓崗，便嘆了口氣，去幫薇薇弄新的海報。

    春天已經(jīng)到了，路旁的連翹和桃樹杏樹都爭相開了花，三月底氣溫已經(jīng)回升，到了零上的溫度，店里很朝陽，因此統(tǒng)一換了工作服，依舊是銀灰色的主色調(diào)，不過變成了上下的兩件，一件包臀的一步裙把她們的身材包裹地有些曼妙。為了避免這個尷尬，許佳柔特地要了大一碼的工作服。

    直到下班，許佳柔也沒有等到白蕊帶著“好消息”回來，她一瞬間變得不知所措起來，莎莎又打來了的電話和她確認了明天到基地的時間。

    許佳柔葛優(yōu)躺圍在沙發(fā)上，廚房的電飯煲發(fā)出提示音，她也沒有理，專注地看著手機糾結(jié)要不要跟路航坦白。

    吳莉莉風塵仆仆地從外面回來，就看到了這樣生無可戀的許佳柔，當即就覺得有點好笑。

    “你能告訴我你愁啥呢嗎？”

    許佳柔在沙發(fā)上連動都沒動，“我好像要和路航掰了?！?/br>
    吳莉莉一邊換衣服一邊問道：“你倆不是要拍婚紗照嗎？”

    許佳柔有心解釋兩句，但是看吳莉莉也不換衣服，便轉(zhuǎn)移了注意力，“你咋不換衣服？”

    吳莉莉攤攤手，“我今晚的火車，去首都出差，然后轉(zhuǎn)道天津，一人在外創(chuàng)業(yè)不易，我要去看看我們家老吳?！?/br>
    許佳柔坐了起來，“這么突然？我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女神你別走！”

    “女神”搶白道：“你有你男神就夠啦！等我回來再做你的知心jiejie吧！”說完就急急忙忙地跑進了房間，收拾行李去了。

    許佳柔跟過去倚在門口，“你說，我要是騙他跟我領(lǐng)證，他會生氣嗎？”

    吳莉莉一邊疊衣服一邊順口敷衍道：“姑娘，活著不好嘛？”

    許佳柔喪氣地想，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大不了這一萬塊……啊，rou好疼，聽天由命算了！

    送走了吳莉莉，許佳柔便例行公事給路航發(fā)了一條拍照前的的注意事項，但是她抱著僥幸心理并沒有告訴他一定要用結(jié)婚證，而路航直到晚上十二點半，許佳柔都睡了，也沒有回復。

    第二天一早，許佳柔便忐忑地驚醒，看了眼時間才六點半，就開始瘋狂地收拾自己，拿出了生平所有的本事來打扮自己，力求能……素顏好看一點。

    大概是因為昨晚睡得不踏實，她皮膚狀態(tài)有點糟糕，黑眼圈有點重，甚至感覺自己的眼袋都要垂到胸上了，進行了急救面膜的洗禮之后總算有點改善，卻在衣服上犯了難。

    穿短袖吧？太涼！穿風衣吧？太熱！穿裙子吧？太不方便！穿褲子吧？又顯得腿有點粗！

    糾結(jié)到快爆炸時，路航打來電話已經(jīng)到了小區(qū)門口。

    許佳柔一著急干脆找了件白色襯衫套在了身上，下面是一條休閑西褲，外面套上一件米色風衣，照著鏡子端詳半晌，默默道：“你，怎么，這么，好看！”便美滋滋的下了樓。

    春日的陽光格外明媚，又像一雙柔軟的手時不時地撩起路人的發(fā)梢和裙角。路航就是在這樣的春風里，靠在一輛白色的轎車前打電話。

    許佳柔本想過去親昵地打個招呼，然而路航看到她的瞬間卻抬手，冷漠地制止了她的靠近。

    許佳柔原本有些蕩漾的心情，一下子蕩地蕩然無存，她站在原地，吞了下口水，嘴角雖然是笑的，但也略顯尷尬的站在車邊。

    路航還是很認真的在用英文打電話，聲音不高，但是顯然很緊張地樣子。許佳柔看了一會兒更加自責了，她想，要不然就別去了，剛好還能躲避一下這個必須有結(jié)婚證的尷尬規(guī)定。

    路航按斷電話深深地舒了一口氣，對許佳柔微微一笑，“久等了?！痹S佳柔點點頭這才注意到路航的車，上面金閃閃的三個字母——bmw。

    “天吶，年紀輕輕就有了寶馬！你這也太青年才俊了吧！”許佳柔一邊系安全帶，一邊羨慕地掃射整個駕駛室。

    “低配的，沒幾個錢?！甭泛捷p聲說著，便發(fā)動了車子。

    路航一邊擺弄車上的導航，一邊扭頭看了一眼許佳柔，又一次眼神相撞，這一次卻是路航率先閃開了目光，“這口紅很適合你?！?/br>
    許佳柔覺得自己好像在天上！順手摸了摸寶馬的門，“那也是寶馬??！快快快，說個價格讓我死心！”

    路航笑道：“公司發(fā)的?！?/br>
    許佳柔：“……我看起來像傻子嗎？”

    路航哭笑不得，“真的，去年公司年會抽獎，抽到的?！?/br>
    許佳柔更加羨慕了，她說話的時候都有點哆嗦了，“你們什么公司??！還要不要人??！我行我能我可以??！”

    路航剛好踩了剎車等紅燈，側(cè)頭對許佳柔道：“唔，改天我問問，看我能不能申請個助理？”

    許佳柔一愣，不敢瞎撩了，干笑了兩聲開始裝尸體了。

    車里只有導航的聲音，提醒著該怎么走。時間很早，路程也不遠，基地開在青市的外環(huán)路上，遠離塵囂，倒是一派祥和的樣子。

    兩個人到了基地，卻沒有看到莎莎，反而是一個年輕的小姑娘，客氣而冷漠地對許佳柔道：“兩位結(jié)婚證麻煩登記一下！”

    許佳柔瞪圓了雙眼，“不是說取消了規(guī)定嗎？”

    小姑娘看了看手機，搖了搖頭，“抱歉，我這邊沒有收到通知?！?/br>
    許佳柔抱歉地看著路航，“那啥，出了點問題?！?/br>
    路航：“？？？”

    許佳柔為難地干笑道：“拍照還得要個結(jié)婚證，要不你跟我去另領(lǐng)一個？”

    路航瞬間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