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容干咳一聲：“你還小，不懂，長大了就懂了。”

    狗蛋皺起眉頭，他拂開方容放在他頭頂?shù)氖?，第一次對方容有了脾氣：“我已?jīng)長大了?！闭f完這句話，他才說出自己的來意：“老妖怪說，一個時辰后出發(fā)?！?/br>
    沒等看到方容點頭，他就轉(zhuǎn)身跑了出去。

    楚文方依然介意著什么，狗蛋一離開他就出聲：“王爺——”

    “出門在外以后直接叫我的名字好了。”說完方容才想起自己是國姓，又是立下軍功無數(shù)的當朝王爺，認識他的人不知凡幾，實在不靠譜，于是他又添了一句：“叫我情遠吧?！?/br>
    “到現(xiàn)在，也只有你知道這個名字了?！?/br>
    ☆、第7章 一個月總有那么幾天

    四人換了一身行頭，看起來正常了許多，接下來的行程也沒有吸引過多的目光。

    只有蕭正，由于他堅決不刮胡子——

    呃，事實上是他沒有刮胡子的意愿，方容當然不會去觸他的眉頭。

    一路走來，方容并不像楚文方一樣著急，因為他不覺得蕭正有多么危險。畢竟人活著，八卦一下才正常，蕭正一看就八卦很多的樣子。長得就很像。

    但方容沒有試圖與蕭正聊一聊左季從的事，反而聽楚文方說了不少關(guān)于他們的江湖逸事。

    就比如說：蕭正與左季早在二十年前已是天造地設(shè)——啊呸，已是默契十足的兄弟俠客，做了許多樂于助人的事，所以俠名遠揚，說書人尤其愛說他們二人的故事。蕭左雙劍在那時，就等同于正義的化身，大概就和作者一樣正義吧。后來，因為蕭正為人更穩(wěn)重，武藝也更高一籌，于是被推舉為武林盟主。

    五年后，蕭正一家離奇失蹤，左季從滿武林找兇手，結(jié)果是當然沒找到。再后來，左季從也被推舉為武林盟主，可是沒干兩年就退位了。

    現(xiàn)在的盟主是左志云，左季從的親弟弟。

    方容聽完，表示了解了大致劇情。

    狗蛋卻意猶未盡，他問：“老妖怪以前很厲害？”

    楚文方說：“何止是厲害二字可言。”他臉上向往的神色一閃而過，又復(fù)雜地看了一眼獨自一人坐在老遠外的蕭正：“蕭左雙劍，是我習武以來，最崇敬的前輩?！?/br>
    狗蛋一臉驚嘆。

    方容說：“如果沒有武林盟主這個稱號，說不定，蕭左雙劍還是蕭左雙劍?！?/br>
    楚文方?jīng)]有說話。

    蕭正忽然站起身來，他飛身踏上馬車，聲音遠遠傳來：“既然歇夠了，便上路吧?！?/br>
    “還沒有歇夠呢！”狗蛋嘟嘟囔囔地牢sao，腳下卻一刻不停。

    方容的手臂還沒有完全好，不能太過用力，所以楚文方理所應(yīng)當?shù)陌阉麖牡厣侠似饋怼?/br>
    方容：“……”

    方容：我差不多已經(jīng)是個廢人了。

    他慢吞吞地往前走，一邊走一邊問：“其實我對蕭正的事情不感興趣，你再跟我講講武林大會的事吧?！?/br>
    楚文方替他放了腳凳，又替他掀起馬車的門簾，才回：“武林大會還未開始，即便如今再放緩行程，也勢必不會錯過。公子……情遠放心吧。”

    方容問：“武林大會都干什么呢？天天比武嗎？”

    楚文方道：“武林大會前三日，是為切磋技藝，后三日便有個賞鑒大會，并不買賣，若以物易物，倒是可以的?！闭f到這，他猶豫一下，才道：“這個大會，乃左季從還擔任盟主時所創(chuàng)，至今未曾廢除。”

    蕭正看他一眼，沒有說話。

    方容對左季從更不感興趣，他繼續(xù)問：“賞鑒大會都有什么東西？”

    楚文方說：“無非是刀劍等物。”

    狗蛋黑圓的眼珠亮了起來，他已經(jīng)眼饞方容和楚文方兩個人的劍很久了。

    方容卻皺眉，他府里的寶劍，也都是很有名氣的鑄劍師所鑄，所以對這些也不是很在意。

    蕭正突然開口道：“江湖歷來有正有邪，武林大會既然囊括武林豪杰，自然不僅僅只是邀請名門正派。賞鑒大會之上若有刀劍，怎會少得了歪門邪道?！?/br>
    楚文方抬臉看他。

    蕭正依然沒有睜開眼，卻仿佛能看出楚文方的疑惑，難得解釋：“賞鑒大會，最初是我提出來的?！彼穆曇舻统?，帶著年久不與人交談的沙啞，“衡量利弊，也是我否決了這個念頭。那是我第一次與左季從因爭吵而動起手。想來，我與他也不是無端走到如今這一步的?！?/br>
    方容見他并不十分介懷提起自己的仇人，好奇地問：“你跟左季從，真的如文方所說的關(guān)系一樣好？”

    蕭正冷笑一聲：“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彼谝淮沃鲃犹崞鹜拢赡苁怯辛藘A訴的*，繼續(xù)說：“我與左季從乃世交好友，自幼相識，從小一同習書，一同習武，同食同寢。”

    方容看著他平靜的神色，一時有些感慨。

    蕭正說：“青梅是我的結(jié)發(fā)妻子。她曾提醒我數(shù)次，經(jīng)常見到左季從心事重重地獨自坐在庭院，可我一再把它當做耳旁風。我萬萬不能想到——”他兀地攥起拳，“誰能想得到，自己以性命相交的人，竟能下得了如斯狠手！”

    方容看他這么激動，本想讓他不要再講下去，可他不知何時睜開的眼睛猙獰地泛紅，這樣一雙眼睛，又讓方容把勸說的話咽了下去。

    “我的妻子……我剛出世的兒子……我視若珍寶，可一個左季從，輕易就把他們殺了！”蕭正的手下意識抓起狗蛋的衣領(lǐng)，“我如何能不恨，我恨得發(fā)瘋！”

    狗蛋的力氣尚且不如他，又被他嚇得發(fā)抖，不敢掙脫。忽然，他的眼淚撲簌掉了下來：“爹爹，爹爹……”

    方容一愣。

    在他愣神的功夫，蕭正松開了手。他單手撐在膝上，低垂著頭，毫不留情地一把推開了狗蛋：“我不是你爹?！?/br>
    狗蛋還是不敢反駁，只是站在原地，無聲地哭。

    方容示意楚文方把狗蛋先帶到車廂外，然后他對還低著頭的蕭正說：“這次武林大會，左季從會參加嗎？”

    良久，蕭正才回：“自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