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張了張口，kong媽趕忙將耳朵探到他身邊。

    自從前兩天突然腦淤血住院，老人就連說話也都吃力。

    然而今天，他似乎是把這輩子積攢起來的力氣都用上了，說出的話，居然比之前清晰了許多。

    “他、他就是你的mama?！?/br>
    kong媽心里一驚，接下來眼眶卻又紅了：“爸……”

    很顯然，她是以為老人的腦筋已經(jīng)不清楚了。

    老人搖搖頭，對(duì)她笑了笑：“這個(gè)秘密，我、我瞞了你幾十年，是時(shí)候告訴你了?！?/br>
    kong媽看著老人的表情，心上狠狠地一顫。

    父親是個(gè)沉默寡言的人，向來都是做的多，說的少。

    可他說過的每一句，卻都是一言九鼎。

    現(xiàn)在看他這副認(rèn)真的模樣，kong媽心下不由得有些慌亂。

    她知道能讓父親這么認(rèn)真對(duì)待的事情，一定非同小可。

    “爸，你說?！?/br>
    老人的眼神飄向窗外，陷入了久遠(yuǎn)的回憶：“你奶奶去世的那年，我才12歲?！?/br>
    這件事kong媽倒是一直知道，父親12歲之前，爺爺奶奶就相繼離世，留他一個(gè)人在那個(gè)貧困的年代里摸爬滾打，從小吃了不少的苦。

    “你奶奶走之前，家里什么值錢的東西都沒有，就、就留給我一只毫不起眼的木盒子，里面的字，我、我也看不懂?！币?yàn)樘撊?，老人說起話來也是斷斷續(xù)續(xù)，“她告訴我，上面寫的是、是我們家族的秘密，我們家族的男人，會(huì)懷孕，可是男人、男人哪里能生孩子呢，凡是祖上懷過孕的男子，全，全都是一尸兩命……”

    kong媽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巴，驚愕地看著自己的父親。

    這件仿佛天方夜譚的事情，她真的無法相信。

    可是照片里那個(gè)男人與她相似的長相，卻又讓她不得不信。

    “我、我那時(shí)候才12歲，只顧得傷心，哪里懂這個(gè)……”老人苦笑了一聲，“我只把那木盒，當(dāng)成、當(dāng)成是你爺爺奶奶的遺物，小心珍藏……直到后來，后來……我遇見他?！?/br>
    提起心愛的人，老人臉上的表情說不清是懷念，還是悔恨：“他、他也是個(gè)無父無母的可憐人，我們、我們相依為命，不知不覺地就產(chǎn)生了感情，我想起你奶奶說過的話，我就想，不管那話是真的假的，他、他又不可能懷孕……可誰想到……”

    老人干涸的眼角終于沁出一滴眼淚，蜿蜒著順著皺紋流進(jìn)花白的頭發(fā)：“是我害了他，是我……我早知道這體質(zhì)還會(huì)讓外人也懷孕……我寧愿死的那個(gè)人是我。”

    kong媽的眼淚隨著他的話奪眶而出：“爸，這都是真的嗎？”

    老人閉著眼點(diǎn)點(diǎn)頭：“不過，走的人是他也好，他、他那性子軟，要是留他一個(gè)人在這世上，我也不放心。如果沒有你，我也早就隨他走了。現(xiàn)在、現(xiàn)在好了，我能去找他了。下輩子，下輩子，我就做個(gè)女人，把他吃過的苦，都還給他。只要……只要能跟他呆得長久一些?！?/br>
    父親透露的這個(gè)秘密本來就讓人難以一時(shí)接受，再聽見他提起生死離別，kong媽更是哭得不成樣子。

    “爸——你別說這些傻話，我還沒跟你呆夠呢！過些年，再過些年，我、我媽他一定也不想你拋下我的！”這一聲“媽”一旦叫出了口，就變得如此理所當(dāng)然。

    老人搖搖頭：“你現(xiàn)在……愛人孩子都有了，他還一個(gè)人孤孤單單的，我、我早該去陪他了。只是……kongphop……”

    聽見他提起兒子，kong媽趕忙擦了擦眼淚：“kongphop他怎么了？你是想要見見他嗎？”

    老人又搖了下頭：“那孩子……一直帶暖暖回來照顧我，我早就猜到、猜到是為了什么……”

    kong媽心里一緊。

    她自然也知道是為什么。

    kongphop最喜歡的就是外公，盡管她一直反對(duì)兒子將他和暖暖的事情告訴老人，可是那孩子，卻一直都執(zhí)拗地想要把暖暖以愛人的身份介紹給他。

    “可是我不想、不想相信……所以那天我才、才忍不住偷偷去看了一眼。”老人的情緒有些激動(dòng)，“不能……不能讓他們?cè)谝黄稹腥嗽趺茨苌⒆?！那是祖宗、祖宗留下的詛咒??！”

    將他一生，都?xì)Я说脑{咒。

    他怎么能再眼睜睜地看這詛咒再害了這一對(duì)年輕人。

    第62章 選擇權(quán)

    時(shí)間雖然已經(jīng)過去了六年，可是那一日在病房里, 老人的嘆息聲卻似乎還響在kong媽的耳畔。

    復(fù)述到最后, 她已經(jīng)哭得泣不成聲，可是kongphop卻一直都處在驚駭至極的狀態(tài)。

    母親話里的沖擊力簡(jiǎn)直讓人難以輕易承受, 可是所有的事情卻又都在這一刻，突然明晰起來。

    arthit為什么偏偏在外公彌留之際給了他這么大的打擊；這么多年來, 全家人都因?yàn)樗母淖兓蚨嗷蛏俚赝春拗鴄rthit, 為什么mama的態(tài)度卻一直與其他人不同；arthit為什么那么害怕他與kaka相見；kaka的容貌為什么與他如出一轍……以及, 為什么每次提及他小腹上的那道疤，arthit總是要閃爍其詞……

    kongphop終于恍然大悟。

    arthit不只從來沒有背叛過他, 甚至……還悶不吭聲地給他生下了一個(gè)兒子。

    “原來如此……”kongphop想要笑一笑, 可是那微笑還沒有來及展露，他的整顆心又在瞬間被苦澀包圍。

    如果事情真像外公說的那樣，家族里凡是懷了孩子的男人，全都一尸兩命……在他自怨自艾地被恨意蒙蔽的這些年里, arthit一個(gè)人究竟吃了多少苦？

    突然莫名其妙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的時(shí)候，他得害怕成什么樣子？

    即使是讓正常人如此無法接受的一個(gè)意外, arthit都默默地承受了下來, 而他居然一直都在懷疑著arthit對(duì)他的真心。

    他有什么資格覺得自己可憐呢？

    是, 這些年來，他是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甚至連arthit都參與了對(duì)他的欺騙。

    可是與arthit的遭遇比起來, 他根本沒有任何怨天尤人的資格。

    一想到arthit曾經(jīng)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九死一生, 才將kaka生下來, kongphop就心疼得無以復(fù)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