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陽看著她倆，嘆氣。

    高鐵依舊急速行駛在路上，如果從天空一路俯視，會發(fā)覺，這輛穿行在大地上的白色長龍在慢慢拐彎。

    西都與栗都都在北方，而下一站彭家莊，已經(jīng)是南方城市。

    在十二車廂的洗手間里，謝青陽還是妥協(xié)了。

    她低聲念了句：“被咬到應(yīng)該很疼吧……”聲音很輕，完全是自言自語。一邊說話，一邊在行李箱中取出一個小書包，開始往里面裝東西，口中道：“要下去的話，我也建議到江城，至少不會看個地鐵線路圖都一頭霧水。但如果是瞬間爆發(fā)的情況，別看現(xiàn)在外面人少，地鐵站肯定爆滿，你們真的確定要下去看？”

    薛靜怡與沈悅之為難。

    謝青陽翻出箱子里的小零食，只有幾個藍(lán)莓派了，還是之前的同學(xué)分給她，她覺得不好吃，就一直沒拆開的。再有就是常備藥品，感冒靈阿莫西林和貝洛芬——謝青陽順便吞了一顆膠囊，還問薛靜怡和沈悅之：“吃嗎？止痛的，不過真被咬了肯定沒用?！?/br>
    沈悅之＆薛靜怡：“……不不不?！?/br>
    沈悅之望著謝青陽一點點往包里塞東西，不由想，青陽為什么要隨身帶止痛藥？高三的時候，青陽明明——

    謝青陽又拿了個自拍桿出來，塞在沈悅之手上。

    然后是兩把傘，一個雨傘一個太陽傘，她和薛靜怡一人一個。

    沈悅之和薛靜怡懵比，謝青陽道：“就這么點東西了，湊合著看能不能當(dāng)武器吧。沈……你應(yīng)該比我們厲害一點，先拿這個。待會兒咱們還是把門打開看看，這個門是內(nèi)開的，只要外面的喪尸沒多到一定程度——應(yīng)該不可能——咱們都能立馬把門再推上?！?/br>
    沈懵比和薛懵比一起說：“好?！?/br>
    謝青陽挑挑揀揀，又往包里撒了餐巾紙和創(chuàng)可貼，最后把沒剩多少的垃圾袋也塞了進(jìn)去。隨后，她又拎起箱子，把行李箱放在地面，口中問：“準(zhǔn)備好了嗎？”

    沈悅之：“準(zhǔn)備……”她話說到一半，看著手上的自拍桿，靈光一現(xiàn)。

    半分鐘后，六號車廂的洗手間被打開一條縫隙，沈悅之舉著自拍桿，上面架著她的手機，開著后置攝像頭的錄影，慢慢在外面轉(zhuǎn)了一圈。

    在這過程中，她一直小心翼翼地控制著自己和洗手間的門的距離，謝青陽和薛靜怡則抵在門上，防止突發(fā)狀況。

    這么轉(zhuǎn)了一圈，沈悅之收回手機，提心吊膽地點出剛才的視頻。角度限制，其實沒錄到多少東西，但至少其中并沒有喪尸。

    謝青陽拿著紙幣，畫了張簡單的示意圖：“之前乘務(wù)員把‘零號病人’扶走，應(yīng)該就是去了餐車，也就是九號車廂。咱們這里是十二號，剛才那些人是往再后面的地方跑了——等等?！?/br>
    她想了會兒，道：“當(dāng)時情況太亂，但我還在十號車廂和兩個人說了會兒話，在十一號車廂也耽誤了一陣，還有十二號，和乘務(wù)員說話總有幾分鐘吧。這期間一直都沒出事，從‘零號病人’發(fā)作到那會兒，少說也有半個小時，咱們才看到那群人沖過來。能造成這種情況，肯定也是喪尸數(shù)量一下子加大了，乘務(wù)員控制不住局面，說不定已經(jīng)沒有乘務(wù)員幸存?！彼雭硐肴?，忽然靈光一現(xiàn)：“如果餐車一開始沒什么人呢？雖然那是午餐時間……不過高鐵剛從西都出發(fā)，還沒到第二站，肯定原本就沒坐滿，所以才讓大規(guī)模爆發(fā)時間退后了。”

    說到后面，謝青陽基本上是在自言自語：“咱們剛剛在栗都站，是看到前面的車廂有人下車，這個也很正常，喪尸不可能專挑咱們這塊兒的人咬。也就是說，其實往十號車廂的方向走，可能反倒會安全一點？九號車廂是餐車，又有很大可能是最開始爆發(fā)的地方，很可能那里的喪尸已經(jīng)跟著兩邊的人跑空了?！?/br>
    在紙上涂涂畫畫了半天，她在列車兩邊標(biāo)了“危險”，危險系數(shù)則隨著離九號車廂的距離遞減。之前沒關(guān)注后面車廂的人有沒有下車，如果真的下了，對她們來說也算好事，至少列車越空曠，她們就越安全。

    但也有另一種可能，兩邊聚集的人多，說不準(zhǔn)反而是吸引了大量喪尸上車。

    謝青陽把紙筆都塞進(jìn)小書包，背在肩上，問沈悅之：“路上肯定還有零碎喪尸，咱們是先去九號車廂看看，還是一直呆在這里，等到江城站就下車？對了，這里不是有行李架，如果擔(dān)心的話，咱們可以把兩邊的通道堵一堵，然后就翻一翻車廂內(nèi)那些行李里的東西?！?/br>
    薛靜怡眨巴一下眼睛：“這……不太好吧？”

    謝青陽：“那……你來幫忙望風(fēng)？”

    薛靜怡心里也知道，說白了，這會兒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活著。

    她咬著下唇，道：“行，不過咱們還是仔細(xì)再錄一圈外面吧。”

    沈悅之：“……我手機快沒電了?！背潆姲湓谧簧?，根本沒帶。

    謝青陽一頓，道：“先用我的。對了，待會兒咱們可以找個座位，先充會兒電?！?/br>
    先前那根自拍桿又伸出洗手間，顫巍巍地在周圍照了一圈，再被拿回來。

    三個女生湊在一起，仔仔細(xì)細(xì)地確認(rèn)一遍，才小心翼翼地打開洗手間的門。

    她們一出門，就看到了地面上的血跡。

    旁邊就是行李堆放區(qū)，沈悅之把幾個大個的行李箱搬下來，摞在狹窄過道最開始的地方，還給她們保留下來了洗手池。

    在這期間，謝青陽和薛靜怡一起，從兩側(cè)的行李架上拖起各種包，一起堆在行李箱旁邊。做完這些，三個人已經(jīng)渾身冷汗，相互看看，干脆又一起回到洗手間里。

    門一鎖，才有安全的感覺。

    謝青陽說：“還有一個問題，那些喪尸是怎么找到人的？剛剛那個，”她往車窗上的血痕方向抬了抬下巴：“它不可能聽到或者聞到什么，可如果說看到……”她想到之前被喪尸擠在玻璃上的眼珠，很懷疑那兩顆東西還有沒有看東西的功能。

    薛靜怡道：“唉，可喪尸這種東西本身也很不科學(xué)啊。這方面有很多猜測，比較科學(xué)的一種是寄生蟲說，就是說有個寄生蟲寄居在這些‘人’的中樞神經(jīng)里，指揮它們?nèi)プ鍪?，這樣也勉強能無視掉它們的身體了……對了說不定不是‘喪尸’看到了咱們，而是‘指揮它們的家伙’看到咱們？”

    她原本想說寄生蟲，可這個表述一出來，沈悅之與謝青陽皆一個激靈。

    最后，謝青陽道：“這個世界的確太奇怪了，也許我們之后會了解這里一些吧。”

    休息了一陣，幾個人準(zhǔn)備繼續(xù)出去，看看另一邊通道。最好能像謝青陽猜測的那樣，從這里到九號車廂都沒有喪尸?；蛘呔退阌?，也不要太多，只有一兩個。

    沈悅之捏捏手上的自拍桿，很愁。

    總覺得這玩意兒太脆了，稍微用點勁兒，就得折咯。

    謝青陽說：“一般設(shè)定下，把喪尸腦子打穿就行。”她看看沈悅之的裝備，也覺得這種事不太可能，改口道：“或者打斷脊椎骨……你等一下，再在手上包點衣服吧?！?/br>
    沈悅之點點頭。

    謝青陽拿出箱子里的最后兩件短袖，還是拿垃圾袋纏在沈悅之手上。沈悅之定定地看著謝青陽，鼻翼間似乎還能嗅到少女的發(fā)香。這一幕和從前多么相似，她這時候才恍然覺得，其實她真的非常、非常思念謝青陽。

    謝青陽給沈悅之綁完裝備，抬起頭，視線恰好與對方相撞。

    兩人看著彼此，目光中的悸動像是穿過兩年時光，直直落在彼此心口。沈悅之忍不住叫：“青陽……”

    薛靜怡在旁邊拼命降低存在感，假裝自己是空氣。

    另一邊，沈悅之抬起手，摸了摸謝青陽的頭發(fā)。

    在剛才那一刻，她很想親親她。

    沈悅之打開洗手間的門，走了出去。右手邊不遠(yuǎn)處，就是剛剛堆出的行李小山。從這里往后面的車廂望，的確能看到晃動的人影——她不敢細(xì)看，連忙側(cè)過頭，往左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