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標染色劑釋放在空中。它能夠染色“死亡”信息素分解后的某種物質(zhì)，很快淡藍色出現(xiàn)在空中，若隱若現(xiàn)，蔓延向街道的角落。

    如果沒出差錯，剛才那一下爆炸，已經(jīng)足夠讓“死亡”傷重，再不濟d06也能覆滿她全身，短時間內(nèi)阻止信息素的釋放。

    沒了那可怖的信息素，“死亡”也不過是極強的高階感染者而已。

    “追！”語音里黎朔下令。小隊按照計劃中依次乘上車輛，在大路上提前清理著感染者，防止它們偷襲不斷砸出信標染色劑的兵士。

    隊伍一路向南。平城市中最危險的區(qū)域，一直是城市中心，曾經(jīng)的軍隊舊址已經(jīng)成了各色感染者的狂歡地點。

    眼下在深沉夜幕下，他們就要出路障區(qū)，而且看樣子，“死亡”奔逃向了最中心的區(qū)域。

    但這次機會實在難得，一切都進展順利——他們研究了過往車站被“死亡”襲擊的案例，精心布置下陷阱，誘導(dǎo)“死亡”進行攻擊。如果現(xiàn)在放棄，也許是錯失良機。

    追擊的第五分鐘，幾個指揮在語音中簡單商討了一下，請示總站長后，決定繼續(xù)追擊，直到前行太過危險為止。

    感知類異能者的意識覆蓋了大片區(qū)域，確保沒有突發(fā)情況，新注入的激素保證了他們的頭腦清醒，然而時間依舊緊迫。

    樓影如鬼魅，在車旁一閃而過。夏一南不遠處就是娜塔莎所在的車輛，她仍然有些恍惚，少見地望著遠處街道走神。

    安琪拉·塞西爾是娜塔莎一直在找尋的jiejie，雖然這么多年過去，得知她的死訊也在娜塔莎意料范圍內(nèi)，但沒想到是以這種方式打了照面。

    車隊駛向城市深處，終于，在中心區(qū)的外圍，淡藍色游弋進了大型區(qū)域內(nèi)——

    驚聲尖笑游樂園。

    這曾經(jīng)是平城市最有名的地方之一，當戰(zhàn)爭的陰霾還沒有籠罩世界，這里每時每刻都充滿了歡聲笑語。

    多年過去這里雜草叢生，藤蔓纏繞著旋轉(zhuǎn)木馬，青苔爬滿了售票處。

    游樂園的面積很大，主干道足以讓車隊奔馳。信標染色劑一路指引著他們，去往游樂園的中心。

    沿路能看見各式游樂設(shè)施，還未完全損壞。此時是冬天，盡管平城市鮮少下雪，瑟瑟寒意仍游蕩到空闊的場地間，在這深夜中盤旋，越顯這片遺骸凄涼。

    最中心的建筑是一座巨大的古堡，被高大的城墻層層包圍著，各類紀念品與畫像記載著這個游樂園的歷史。去到這曾經(jīng)最出名的區(qū)域要通過一座石橋，和厚重的大門。

    現(xiàn)在橋下河流幾近干涸，泡滿了感染者，發(fā)出陣陣腐臭的味道。石橋的盡頭是高大的墻體，老舊的大門。

    開關(guān)早就失靈了，大門被娜塔莎簡單粗暴地扛著火箭筒轟開。車輛在木屑中飛馳過大門，進入了內(nèi)部區(qū)域。

    首先入目的是高大的古堡，在黑暗中矗立，猶如巨獸，或是即將傾倒的高山。

    而在那其中，傳出了溫暖的燈光，和隱隱的舞曲。從窗口還能偶爾看見，那些一閃而過的舞蹈者剪影，空氣里隱約彌漫著盛宴的香氣。

    此前古堡內(nèi)假面舞會或者晚宴每日都有，夜夜熱鬧，人聲不絕。

    但在這末世二十余年時，它仍是這副模樣，就好像墳?zāi)估锼廊ザ嗄甑睦嫌淹蝗慌莱?，吐著長舌翻了白眼，感慨到好久不見。

    不止是古堡，寬大的廣場周圍，游樂設(shè)施都完好得好似多年之前。木馬頂著多彩的羽毛，小丑機器人涂了滑稽的妝容，就連射擊場都飄滿七色的氣球，獎品陳列開來，等著不知名的玩家去領(lǐng)取。

    摩天輪兀自旋轉(zhuǎn)著，上頭彩燈亮著光。又一輪過山車到站，空無一人的座位松開保險杠，溫暖燈光中，語音清脆提示到：“請各位游客有序排隊，注意安全，下一班列車將在三分鐘后出站。”

    他們的車輛就這樣停在了古堡前的龐大廣場上，好似來到另一個王國。高大的城墻吞噬了時間，大門背后仍然一派盛世。

    “我們是見鬼了不成……”克萊爾喃喃道。

    淡藍色一路飄入了古堡內(nèi)，消失在緊閉的大門間。

    忽而煙花自古堡背后冉冉升起、綻放，色彩鋪滿整片天空，點燃了灰沉的色彩。

    這巨響吸引了大批感染者，從游樂園的各個角落現(xiàn)身，很快從剛才破開的大門內(nèi)蜂擁而入，但它們剛踏入廣場范圍內(nèi)，就被埋在地下的炸彈給炸飛。

    煙花與炸彈爆炸聲響交織在一起，過山車重新發(fā)出興高采烈的呼嘯。悠揚舞曲中，暗綠血液飛掠過夜色，一對戀人恰巧就著舞姿擁吻在古堡窗旁，他們的影落在地上，被燈光拉得很長。

    一只斷手高高飛起，落在車輪前。舞曲一轉(zhuǎn)，氣氛高昂，歡笑聲隱隱響起。這錯位的一切都透著詭異至極的瘋狂。

    大門處的炸彈不是壓感或絆線的“信”炸彈，不然早在他們駕車來時就該被引爆，或是被異能者察覺。

    還未分析出起爆者的可能所在地，在最耀眼的煙花爆開后，接連又有數(shù)道小煙花綻開，于深沉夜幕上慶?！?/br>
    過往，都是園長在這最后的盛大煙花中登場，朝廣場上的諸多游客揮手示意、道別?？纱藭r，煙花迎接的是古堡如今的主人。

    古堡中層的大門被推開，一人身著西服，緩步走到了寬敞的陽臺上，俯瞰身處廣場的眾人。他的領(lǐng)結(jié)鮮紅，白袖口在晚風中輕搖。

    手中的酒杯倒影著盛世的煙花，紅酒在其中微微搖晃，他甚至頭發(fā)打了些發(fā)蠟，一絲不茍而又優(yōu)雅，只是面色實在太慘白了，猶如沉睡千年的吸血鬼，或是某些冷血動物，令人生不起半分親近之意。

    他笑了，趁著煙花聲與舞曲停止的片刻寂靜，沖眾人舉杯道：“諸位，愿神庇佑你們?！?/br>
    酒杯的碰撞聲從古堡內(nèi)傳來，淡淡的氣味彌漫在空中，隨著一陣溫暖白光的亮起，令人不禁沉醉?；秀遍g夏一南辨認出，那是草木的清香。

    眼前陷入了徹底的黑暗，如被巨浪吞沒、埋向深海，而那座不滅的燈塔仍然閃爍在夢中。

    第18章 歌聲已朽（17）

    再醒來時，周身的空氣是溫暖的。

    眼前有些模糊，幾秒鐘以后眼神聚焦，夏一南看到了面前潔白的桌布。那是一個長桌有鍍金的餐具、精細雕花的燭臺。

    這里唯一的光源只有燭光，因為數(shù)量多顯得并不昏暗。周圍安靜站著許多侍者，長桌的盡頭，穿著得體的男人正面帶笑容，約莫三十歲的年紀，蔚藍眼眸如海，冷靜而美麗，卻沒帶一點感情。

    和他對視，就像隔著櫥窗凝望店內(nèi)堪稱完美的玩偶。

    然而很快，那雙眼中就卷起了狂熱。

    “你好，夏教授。”他說話時帶了很濃厚的帝國口音，“我是希爾德·陶施芬博格，很高興認識你?！?/br>
    夏一南不動聲色。

    他身上的外骨骼已經(jīng)被卸下了，只剩下聯(lián)盟軍服。雖然他并不靠外骨骼來維持異能，但沒有外骨骼帶來的防御力與機動性，即使是找機會用異能偷襲，他也完全沒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