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明臺最后一天待在軍校里的日子。作為他的老師，應該去跟他告別的。

    夜晚的軍校，學員們訓練了一天，早早的就睡下了。圓月高掛在漆黑如墨的天空，于曼麗坐在院內(nèi)的火堆前，看著手里的照片，輕輕的將它放在火堆里，看它燃燒，變?yōu)榛覡a，眼神里滿是釋然……

    不遠處，王天風和明臺靜靜地看著她。

    明臺道：“老師，明格睡下了？”

    王天風道：“睡下了……”

    兩人再次不說話，看著于曼麗，最后還是王天風先開口：“經(jīng)過這一次的生死洗禮，她應該能解開心結(jié)，徹底的擺脫過去了?！?/br>
    “我算是看出來了，你越是心愛的學生，就越是百般折磨?！?/br>
    “我早就告訴過你們，百煉才能成剛?！?/br>
    明臺不語。于曼麗起身離開。

    王天風接著說道：“明天就要離開這里了，恨我嗎？”

    王天風轉(zhuǎn)過頭，看著明臺。

    明臺無奈笑道：“我有點兒怕你！”

    “還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情形吧？”

    “記得！在飛機上，老師盛氣凌人?！泵髋_也轉(zhuǎn)頭，看向王天風。

    王天風笑著反駁道：“你也好不到哪去！目中無人！”

    師生倆相視一笑。

    王天風繼續(xù)道：“會想念這里吧？”

    明臺望著周圍，點點頭，道：“會！”

    “這里的人呢？也會……偶爾想起來吧？”

    明臺突然有些感傷，再次點頭，道：“會……”

    明臺轉(zhuǎn)頭，看向王天風，笑道：“除了你?！?/br>
    師生倆再次相視而笑。

    王天風轉(zhuǎn)過頭，不再看明臺，邊走邊說：“我在這里送走了一批批的孩子?！?/br>
    明臺跟上王天風的腳步，靜靜的聽他說著。

    王天風接著道：“有的送到了前線，有的送到了敵后，有的送進了墳墓……他們有的溫和，有的敦厚，有的烈性……即便是有些貪生怕死的，也都是些好孩子。只可惜，他們生錯了時代，進錯了學校，投錯了老師……我的心也是rou長的，此時，卻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明臺停住腳步，面向王天風，說道：“老師，為什么不讓我們戰(zhàn)死沙場？非要用這種極端又殘酷的方式，來考驗我們？我們都是人，哪有人不貪生呢？”

    王天風回頭看向明臺，認真的說道：“你知道一個貪生怕死的孩子會帶來什么后果嗎？他會毀掉一次行動。為求自保，他會出賣組織。明臺，一旦走出這個大門，你所碰到的所有危險，就都是真的了！行動中無所依憑，沒有后援。精神上人格分裂，備受摧殘。時時刻刻處于險境，死亡，對你來說就是家常便飯，稍有不慎，就會自我毀滅?！?/br>
    明臺聽著王天風的話，低頭思索著什么。

    王天風接著教導道：“記著，一個優(yōu)秀的特工，唯一的生存根基就是，不畏死！唯一的生存法則就是……”

    王天風輕笑一下。接著道：“誰也別信，除了你自己?！?/br>
    王天風這話說的語重心長。

    此時的明臺還不知道，在以后的日子里，王天風用自己的性命給他上了最后一堂課，教會了他，誰也別信！

    那堂課，他上的刻骨銘心……

    王天風摘下手腕上的手表，對了對表，又擦了擦，聽了聽聲音，自嘲道：“這是我所有家當里，唯一能拿的出手的禮物，送給你?！?/br>
    明臺裝作一副大少爺?shù)臉幼?，有些任性的說道：“我說過的，別人用過的東西我是不會用的，手表也不例外?！?/br>
    王天風并沒有收回它，反而道：“留著它，做個紀念吧?！?/br>
    “那可是你用來壓箱底的，不介意？”

    王天風笑著搖搖頭?！安唤橐?！”

    是啊……他當然不會介意，最珍貴的東西送給最心愛的學生，也送給將來被自己推上死路的學生……

    明臺故作勉強道：“那好吧……我收下了……”

    明臺雙手接過表，低頭看了一會兒，眼睛里滿是珍貴。

    王天風將自己手中的手帕揣起來?！澳銢]有什么禮物要送給我嗎？”

    明臺輕輕一笑?！氨緛硎怯械?，但是我改變主意了。你這么清廉如水的人，我可不敢賄賂，免得到時候，又要把我送去軍法處?！?/br>
    王天風笑了一下。“我聽說你在香港，按照我的尺碼買了一套西服，怎么，你能穿嗎？”

    明臺勾了勾嘴角?！按┎涣宋揖蛼煸趬ι??！?/br>
    王天風笑著，輕輕捏了一下明臺的臉，隨后又拍了拍。“好……記著，以后啊，千萬別再落在我手里……”

    王天風轉(zhuǎn)身欲離開，幾步后，明臺叫道：“老師！”

    王天風轉(zhuǎn)身看著他。

    明臺問道：“以后還有機會再見面嗎？”

    “也許吧……可能再次見面，就是你死我活！”

    “那就別再見了！”

    王天風再次轉(zhuǎn)身離開。

    “老師！就此別過！”

    “干我們這行，不需要告別！”

    明臺立正，看著王天風與自己漸行漸遠，沖他的背影，敬了一個莊嚴的軍禮。

    這是王天風第一次沖明臺真情流露，也是唯一一次……

    王天風回到辦公室后，看到辦公室桌子上多了三套衣服，是明臺和于曼麗的軍裝，軍裝上還有他們得的勛章，旁邊的是明臺送給王天風的西服，西服上還有一封信。

    王天風拿起信，看到：老師，我們走了。軍服和勛章替我們收著。若戰(zhàn)死，替我埋了，若勝利回來，我們還要穿著受勛。學生，毒蝎。

    王天風皺著眉頭，仿佛在想些什么。

    辦公桌前，王天風拿出筆和紙。在紙上慢慢的寫下四個字：死間計劃。他想了想，后面多出兩個字：雪狐?？墒遣恢獮楹危谒麑懲曛?，又用筆瞬間在雪狐上面打了叉。

    如果把明格拉進自己的計劃里，她當仁不讓，是最好的一枚棋子?？墒前。€是拗不過自己的心，他想讓她活著，好好活著……

    上海

    明格率先下列車，隨后明臺和于曼麗一人拿著一個箱子下了列車。

    于曼麗褪下軍裝，穿著一身紫色呢子大衣，變得更加成熟了。她看著繁華的都市，笑道：“這就是上海啊？”

    明臺穿著一身黑色風衣，頭戴爵士帽，得意道：“嗯！這就是上海！我和明格從小一起長大的地方！”

    于曼麗回頭問道：“那你是不是要回家看看？”

    明臺道：“干了這一行，家可不是那么輕易就能回的！”

    “你不回家，我可回了！”明格走到明臺旁邊說道。

    明臺笑著點點頭。

    明格輕聲問道：“明臺，接下來打算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當然是見見我的新任長官‘毒蛇’了？”

    “他可不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明臺挑眉，有些奇怪?！盀槭裁?？”

    明格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立即補救道：“沒什么？軍統(tǒng)的上級嘛！總是很神秘！”

    “搞歧視??？”

    “沒有，大家都是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可不敢歧視?！?/br>
    明格從衣服兜里拿出一張卡，遞給明臺，道：“到了上海，難免需要用錢的地方，到銀行去取就行了，密碼是我的生日?！?/br>
    明臺不愿接受?！安挥?！老師都安排好了！”

    “拿著吧！就當是我的一點心意，好好請女孩子吃頓飯，買些漂亮衣服?！?/br>
    “說話語氣怎么跟大姐一個樣了？那我就收下了！”

    明臺接過卡。“謝啦！”

    明格抱了一下旁邊的于曼麗，道：“曼麗，再見！”

    “再見！”

    明臺抱怨道：“喂！你怎么不說跟我擁抱一下？”

    明格斜了他一眼?！鞍筒坏靡姴坏侥隳?，煩都煩死了。”

    明臺作勢要打他，明格立即跑開，喊道：“再見！”

    “臭丫頭……”

    于曼麗看見兩人，呵呵一笑。

    明臺道：“走吧?！?/br>
    于曼麗點點頭。

    路上，于曼麗問道：“明臺，你跟明格關(guān)系這么好的嗎？以前只聽你說過，你大哥和你大姐，都不知道，你還有這么個meimei。”

    “你哪只眼睛看我跟她關(guān)系好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好不好？”

    明臺緩緩道：“還記得我第一次來到明家的時候，剛剛喪母，父親又不知道是誰，害怕的很，不停的哭，不停的哭，大姐和大哥怎么哄都哄不好。后來啊，有個小女孩兒給了我一根棒棒糖，她告訴我，覺得苦，吃顆糖就好了?！?/br>
    “那個小女孩兒是明格？”

    明臺笑著點頭?！皩?！是明格！我比她高半頭，又比她大，可是她整天纏著我，讓我叫她jiejie！”

    “那你叫了嗎？”

    “我怎么可能會叫，你看我像是那種會吃虧的人嗎？”

    “也是！”

    “我跟她仿佛一直在吵，一直在鬧，一直在爭大姐和大哥的寵愛。大姐寵我，大哥就寵她，久而久之，我們成了彼此最重要的一部分?！?/br>
    “真羨慕啊……我要是有個兄弟姐妹就好了……”

    明公館外，明格正要進去，就聽見屋內(nèi)吵吵嚷嚷。

    明樓怒道：“你怎么做事的？這種事情也需要我教你嗎？”

    阿誠愧疚道：“對不起大姐?！?/br>
    明鏡蹭的一下站起來，道：“對不起是吧，我謝謝你們派人跟著我！??？連我你們都敢監(jiān)視，你們還有什么不敢做的？”

    明樓繼續(xù)責怪道：“76號里面有人想拿我做文章，外人想對我家人動手，你不知道嗎？”

    明鏡接著怒道：“是不是我每走一步身后就會有一雙眼睛盯著我？”

    明樓怒道：“我跟你說過的，大姐出了任何問題，第一個向我匯報，你當耳旁風嗎？！”

    明鏡依舊生氣的說道：“誒？你的意思，你監(jiān)視我，就是在幫我？”

    明樓立即道：“你覺得你不需要我?guī)椭鷨?？?/br>
    明鏡一聽這話，更生氣了。一邊坐下，一邊怒道：“好好好！原來我真是該謝謝明長官，我能活著真是萬幸了！”

    這時，明格推門而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明格看見阿誠跪在地上，明樓和明鏡在他兩旁。

    明格愣了一下，隨后輕輕上前，問道：“大姐……大哥……你們怎么了？吵架了？”

    沒有人回答她。

    明格又問道：“阿誠哥，你為什么跪著??？到底怎么了，你們說話啊？”

    明樓無奈，解釋道：“大姐，他們想對你開刀，其實是想放了我的血。”

    “你什么意思?。课衣牪欢?！”

    阿誠立即道：“大哥，大姐只是誤闖了黑市，76號應該不會有確鑿證據(jù)的?！?/br>
    明樓低頭看著阿誠，指責道：“應該沒有？那是有還是沒有?。俊?/br>
    “我……”

    “現(xiàn)在有人拿槍指著我的頭，你居然告訴我不知道槍膛里有沒有子彈！”

    明鏡道：“有什么證據(jù)??？我不就是去進點貨嗎？什么黑市不黑市的！76號人的手段你們還不知道?。『煤玫纳馊硕寄茏屗麄兛凵峡谷辗肿拥拿弊?，不就是圖人家的資產(chǎn)嗎！他們要想整我，什么借口找不來？我告訴你，你不要拿阿誠撒氣好不好呀！是76號的人抓的我，有本事你拿他們出氣去！”

    明樓火一來，立即道：“好??！我現(xiàn)在就去76號！”

    明樓快步走出明公館。

    “壞了！”明格把事情從頭到尾都聽明白了。眼見明樓離開，她率先反應過來，立即跟上。

    明鏡見兩人都出去了，問道：“他……他們干什么去了？”

    事情發(fā)展太快，阿誠沒反應過來，道：“他說去76號給您出氣去了！”

    明鏡一聽，立刻著急了，邊扶起阿誠，邊說道：“哎呀！你還跪在這里干什么呀！快起來呀！明格一個人看不住他，你替我看著他，別再讓他惹出事來！快去呀！”

    阿誠立刻跑出去。

    明樓打開車門，坐上去。明格快步跟上，也上了車。

    明樓怒道：“你跟上來干什么？！”

    “監(jiān)督你?。〔荒軟_動！沖動是魔鬼，魔鬼！”

    明樓突然被這小丫頭逗笑了，寵溺道：“坐穩(wěn)了！”

    “好嘞！”

    明樓獨自開車，不顧后面跑向他的阿誠。

    七十六號

    梁仲春辦公室，汪曼春也在一旁與他說著什么。

    明樓使勁的推門而入，嚇了所有人一激靈。

    梁仲春上前客氣道：“明長官！”

    明樓邊走邊怒道：“梁先生！你很會做人嘛！抓抗日分子抓到我家里來了！收獲很大吧？你寫報告了嗎？報告里是怎么寫我的？你以為把我拉下水，我這個位置就是你的了嗎？”

    明格倚在門口處，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梁仲春低頭，恭敬道：“明長官息怒！發(fā)生這樣的事情，是誰都不想的？”

    明樓立即說道：“發(fā)生什么事了？”

    梁仲春客氣道：“關(guān)于明董事長的事情，其實就是一個誤會！”

    “誤會？那我現(xiàn)在開槍打死你是不是也是誤會?。　?/br>
    明樓一把掏出槍，指在梁仲春額頭上。一時間，屋子里所有七十六號的人都拿槍指著明樓，除了汪曼春和明格。

    汪曼春掏槍，指著眾人，立即喊道：“不許動！把槍放下！”

    明格見明樓掏出槍，不再靠在椅子上，眼睛直直的看著明樓。

    汪曼春看向明樓，見明樓瞪大了眼睛，知道他是要動真格的了。道：“師哥，你冷靜點兒！”

    明樓立即道：“我非常清楚我在做什么！”

    汪曼春不再說話，看向明格，給了她一個眼神，示意她勸明樓一下。

    明格輕輕叫道：“哥……”

    “明格，你過來！”

    明格上前一步，走到明樓身側(cè)。

    明樓：“上次我家小妹的事，梁處長一句誤會，就給打發(fā)了，這次又換成了我大姐，下一次，你們是不是就要抓我了?。?！”

    梁仲春雙手舉起，咽了口唾沫，恭敬道：“明長官，令妹的事情，卑職的確有管教不嚴之罪。這次明董事長的事情，也屬實是個誤會?。。　?/br>
    明樓并未搭理梁仲春，反而望了望四周，明格稍微退后一步。

    明樓諷刺道：“梁處長御下有方??！以后誰要是再說76號人心不齊，爭權(quán)奪利，我都不信?。。　?/br>
    最后的一句明樓說的很激動，嚇得梁仲春只好說道：“放下……”

    沒有人放下槍。

    梁仲春大喊：“把槍放下！”

    眾人只好不情愿的放下了槍。

    梁仲春恭敬道：“明長官，關(guān)于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我已經(jīng)基本上問清楚了?！?/br>
    明樓放下槍。聽他解釋。

    梁仲春接著道：“這個老古玩店，確實是一個黑市軍火交易所，我們有證人，陳亮?！?/br>
    明樓回頭看了陳亮一眼，陳亮不服氣的站直了身子，看著明樓。

    梁仲春接著道：“他們是在成功誘捕了一名嫌疑犯之后，遇到的明董事長，這件事情呢，就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他們有眼無珠，得罪了明董事長。我已經(jīng)責令他們，今天晚上……”

    還沒等梁仲春說完，明樓就打斷說道：“黑市交易，軍火買賣，外加一個目擊證人，而恰巧這個目擊證人，還是你們76號的人！好故事！好設(shè)計！全都符合抓捕要求！除了證據(jù)！”

    梁仲春和汪曼春低頭不語。

    明樓偏了一下頭，盯著梁仲春?！白C據(jù)呢？”

    梁仲春剛想回答，旁邊的陳亮作死的說道：“76號抓人不需要證據(jù)！”

    梁仲春無奈的閉上了眼睛，替他惋惜。汪曼春也無奈地低下了頭。

    明樓一聽這話，仰起頭，依舊看著梁仲春，突然右手抬起，‘砰’的一聲槍響，打在了那人的胸口上，鮮血四濺。

    打死人之后，明樓依舊面不改色。

    其他人都被嚇了一跳，就連明格也驚訝的看著他，沒想到大哥這么輕易的就把他殺了。

    其他人一看陳亮到底，立即想舉槍，梁仲春慌忙道：“別別別！別沖動！別沖動！”

    梁仲春蹙眉，有些害怕叫道：“明長官……”

    明樓平靜道：“梁處長，我看你們76號也沒什么證據(jù)吧？”

    梁仲春連忙道：“是是……沒什么證據(jù)……”

    此時阿誠急忙推門而入，看見地上的尸體，愣住了。

    阿誠看了眼明格，明格沖他搖了搖頭。

    明樓：“沒有證據(jù)，就最好！”

    明樓指了指陳亮的尸體，霸氣的接著說道：“給他發(fā)陣亡撫恤金，你打報告，我批條子！”

    隨后，明樓轉(zhuǎn)身離開。阿誠和明格緊隨其后。

    傍晚

    明格臥室，電話鈴響。明格接起電話。

    “喂？”

    明格聽到熟悉的聲音，慌忙問道：“明臺！你怎么打家里來了？”

    “明格！我們中埋伏了！”

    “什么？！”

    明臺快速說道：“我們接到任務，去菲爾德路三號，璞蘭芳裁縫鋪，交易炸、藥，炸掉即將參加和平大會要員們，乘坐的櫻花號列車。那里原本是我們軍統(tǒng)上海站的一個秘密聯(lián)絡點，可是就在剛才被端了，訂單沒交易成功，我們沒拿到炸、藥！我本來想等待上級的指示，可是我剛到上海，毒蛇還沒聯(lián)系上。所以只能來找你了！”

    “知道了！我想辦法！你別管了！”

    “好！”

    “你們沒人被抓到吧？你有沒有傷著啊？曼麗還好嗎？”

    “我們?nèi)珕T安全返回，就是裁縫鋪暴露了！”

    “那就好……”

    明格掛掉電話，喃喃道：“看來……真得去找一下大哥了……”

    明樓書房

    明樓里穿白色襯衫，外搭青灰色毛衫。坐在書桌前。

    阿誠：“大哥，明臺今天到達上海，我會盡快聯(lián)系上他，方便您以后向他布置任務?！?/br>
    明樓點點頭，道：“盡快！”

    明格輕輕敲門。

    明樓喊道：“進！”

    明格開門進去，又關(guān)上門。道：“大哥，明臺沒拿到炸、藥，璞蘭芳裁縫鋪被端了！”

    “明臺暴露了嗎？”

    “沒有！明臺小組安全返回！”

    明樓放心的點了點頭。

    阿誠奇怪問道：“你是怎么聯(lián)系到明臺的？”

    明格淡淡開口：“大家都是為了‘粉碎行動’的成功，我自然是有我的辦法！”

    明格心道：秘密合作的事，除了眼睛蛇和雪狐，誰都不能知道，包括阿誠哥。

    明樓問道：“明臺知道你的身份了？”

    “知道了！不過，該說的我說了，不該說的，我也沒有透露一個字?！?/br>
    明樓輕輕點頭。

    明格又問：“大哥，現(xiàn)在怎么辦？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我們現(xiàn)在別說炸、藥了，就連子彈數(shù)量也及其有限！軍統(tǒng)那邊又沒拿到炸、藥，難道只能去找大姐嗎？”

    明樓看著明格的眼睛：“那你還有其他辦法嗎？”

    明格：“大姐在樓下呢！您一會兒就可以去找她?！?/br>
    “嗯……”

    空氣靜止了三秒，明樓問道：“還有什么事嗎？”

    明格吸了口氣，跪了下去。愧疚道：“大哥，關(guān)于我的事，對不起啊……”

    明樓輕輕瞇了瞇眼睛?！凹热荒銇碛懘?，那我成全你！阿誠，拿戒尺來?！?/br>
    那戒尺是明樓瞞著大姐偷偷準備的，小的時候，明臺三天兩頭犯錯，大姐又太過寵他，他只好自己定了一個小家法，可是明格自小乖巧懂事，這把戒尺從來沒用在過她的身上。這一次，他是真的很生氣！

    “大哥，明格已經(jīng)向您認錯了！您就饒了她吧！”

    “認錯？你看她像是知道錯了的樣子嗎？”

    明格開口：“我對不起大哥，對不起大姐！但是我沒有做錯！”

    阿誠氣道：“明格！”

    明樓看向阿誠，道：“你聽見了？她的性子，沒有人比我更清楚！”

    阿誠不愿去拿，明樓起身，從書柜上拿起戒尺，走到明格旁邊。道：“我問一句，你答一句，答的好了，少挨幾下！”

    “是……”

    “什么時候入的黨？”

    “雪狐的簡歷，大哥不是看過嗎？”

    啪的一下，戒尺打在了明格的后背上。明格死死咬住嘴唇，一聲不吭。

    阿誠見明樓真下的去手，連忙道：“大哥，大姐還在……”

    “在又能怎樣？要是讓大姐知道明格踏上這條路，你覺得，她會有多傷心？”

    阿誠低下頭，蹙著眉頭，不再說話。

    “你入黨的時候，想沒想過大姐？想沒想過這個家？你還覺得自己沒做錯？”

    “想過……”

    啪！明樓狠狠的又打了一下。明格使勁蹙眉。

    “想過你還敢這么做？”

    “我是對不起大姐，對不起您，對不起這個家?？墒俏颐鞲?，對得起人民，對得起祖國，對得起千千萬萬的中國同胞！我并不后悔我所做的這個決定，如果能重來，我依然會選擇這條路！大哥，您和阿城哥入黨的時候可曾想過大姐？可曾想過這個家？”

    “你還有理了？這是說你呢！”

    “不是我有理，而是您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你！”明樓看著跪在自己面前，卻絲毫沒有悔意的meimei，竟不知說些什么。

    明格聲音有些顫抖的接著說道：“大哥……我和您一樣，和阿誠哥一樣，我熱愛家鄉(xiāng)，熱愛祖國，您和阿誠哥愿意舍生忘死的去敵后潛伏，哪怕被當做漢jian也無怨無悔，我做為一名中華兒女，為什么就不允許我為祖國做點兒什么呢？哥……試問，報國，何錯之有？”

    “泱泱中華，報國有我，有阿誠，甚至是明臺，還有那些許許多多的愛國人士，哪里用得著你一個小姑娘來報國！”

    “大哥，我在您和阿誠哥眼皮子底下偽裝了三年，若不是我突然回滬，若不是‘雪狐’突然回滬，恐怕這一輩子，您都不會發(fā)現(xiàn)我的身份！您必須承認，我是一名出色的中國共、產(chǎn)、黨員！”

    明樓突然無話可說，因為她說得對，她的確是一名出色的共、產(chǎn)、黨員，可就是因為她太過優(yōu)秀，他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擔憂。

    他高興的是，在這亂世中，自個兒從小捧在手心里的meimei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了！

    可他擔憂的是，一旦有一天，她的身份暴露，連她自己都救不了自己了，那作為她大哥的明樓，恐怕也救不了她了。

    “1937年的12月13日到去年一月份，日軍攻占南京，進行了40多天的血腥屠殺，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30多萬同胞慘遭槍殺、活埋、火燒……如果以秒計算，平均每12秒鐘就有一條人命消失！30多萬人啊，僅僅因為兩個日本人的一場比賽而喪命，我們中國人卻什么都做不了??！那些遇難者難道不是我們的兄弟姐妹嗎？山河破碎，國將不國！大哥，我也有信仰，我也想為之奮斗！我有熱血，有激情，有能力，又怎能甘心蝸居在您和大姐的羽翼下呢？”

    明樓沉痛的閉上眼睛，隨后又睜開。無奈道：“你起來吧……”

    阿誠就等明樓說這話呢，立即上前扶起明格。

    明樓沉痛的說道：“明知道這么危險，你還要來！你和明臺都踏上了這條路，要是你出了什么意外，明臺出了什么意外，你叫大姐怎么活？！”

    明格眼眶濕潤，輕聲道：“大哥，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好好保護自己的?！?/br>
    明樓一下子抱住了明格，拍了拍她的背?！按蟾鐒偛糯蚰隳莾上?，疼不疼？”

    明格笑著搖搖頭?！安惶?！”

    有誰愿意在家人面前還偽裝著自己，不過，都是為了活著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