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陣者喪失了靈力, 陣法隨之消失, 赤光明滅的祭壇霎時(shí)間暗了下來。

    烏蘇好整以暇的打量著聞瑕邇，長鞭朝祭壇左側(cè)用力一揮, 倒在地上頭暈?zāi)垦５倪t圩便被鞭子霸道的纏住了腰身，正欲掙脫, 對(duì)方持鞭的手卻猛地一收，他被拽到了烏蘇身邊。

    她驀地收緊纏在遲圩身上的鞭子，遲圩被一節(jié)節(jié)鞭身捆的像只粽子，緊的他連胸膛起伏都開始變得急促。

    烏蘇一手掐住遲圩的下巴，尖銳的紅指甲在遲圩的臉上擦出了兩道血痕, “你方才不是罵的挺順暢的嗎？眼下倒是也罵一兩句來聽聽?！?/br>
    遲圩呼吸不暢, 此刻臉已變得漲紅。

    聽見烏蘇的話后先是呸了一聲，道：“你叫我罵我就罵？你是不是還真把自己當(dāng)回事了？！你在我眼里比狗嘴里吐出的骨頭還不如！”

    烏蘇笑了笑，抓著遲圩身形的手陡然一松，遲圩面朝地的倒在地上, 嘴里嗆進(jìn)了一口黃沙，嗆的他喉嚨生疼, 咳嗽不停。

    烏蘇做完這一切后, 又把視線落到了聞瑕邇身上，她緩聲道：“你們那邊有句話, 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是也不是？”

    “是有這么句話?！焙韲道餁埩舻难z讓聞瑕邇?nèi)滩蛔】人粤藥茁? 他勾唇笑道：“不過誰是魔, 還不知道呢……”

    他話音方落，一團(tuán)模糊的黑影便猛地從祭壇邊角的角落里飛竄了出來，大黑張大了嘴吐出尖銳刺耳的叫聲，徑直向?yàn)跆K咬去！

    烏蘇迅速抽回纏在遲圩身上的長鞭，鞭風(fēng)狠辣的抽打在大黑的身上，大黑動(dòng)作敏捷，在半空中游刃有余的穿行躲過烏蘇一次次的鞭擊，眼看著就要近身到烏蘇半丈之內(nèi)，烏蘇卻忽然身形一晃，一腳踹起地上的遲圩擋在她身前做護(hù)盾，大黑迎面沖擊和遲圩撞了個(gè)正著，大咧的嘴不慎咬掉了遲圩發(fā)尾處的一截頭發(fā)。

    遲圩斜眼看見自己好不容易快長齊的頭發(fā)又變回了之前仿佛被豬啃過一般的參差不齊，雙眼陡然變得赤紅，也顧不得自己此刻身中奇毒，抬腿朝著拿他當(dāng)擋箭牌的烏蘇就是一腳，“你這個(gè)毒婦！老子今夜不弄死你這個(gè)龜孫名字就倒過來寫！”

    烏蘇自是沒那么容易被遲圩一腳踹中，幾個(gè)輕快的掠身便與其拉出了一長短距離，再落地時(shí)，已身處祭壇的四角之一。

    她微微側(cè)身往角落里晃眼一瞟，圖雅煞白著臉僵在角落里。

    而被遲圩解開鎖鏈的骨師國百姓，此刻見到她的表情，如同見到青面獠牙的惡鬼一般驚恐。

    圖雅望見面前的烏蘇，不受控制的哆嗦起了嘴，她不明白，方才烏蘇已經(jīng)被兩個(gè)神使制服了，才一轉(zhuǎn)眼的功夫?yàn)槭裁磳?duì)方又會(huì)出現(xiàn)在她面前。

    兩個(gè)神使好像都受傷了，她看見他們都吐了血，而烏蘇卻毫發(fā)無損，她不明白。

    這時(shí)，她的身后突然傳來了凄涼的嗚咽之聲。

    圖雅慢慢回頭看去，見百姓們死死的環(huán)抱住自己的身體，竭力想隱藏住自己的身形，他們蓬頭垢面，骨瘦如柴，在這段時(shí)日里經(jīng)受了慘絕人寰的對(duì)待，饒是如此，面對(duì)著將他們變成如今這副模樣的罪魁禍?zhǔn)?，他們?nèi)耘f生不出半分反抗之心，只會(huì)一味的抱頭痛哭，茍延殘喘，直到迎接死亡的那一刻。

    圖雅無聲的握緊了拳頭，guntang的淚珠順著臉頰滑落，她不斷地哆嗦著唇，但在這一刻卻不是因?yàn)楹ε拢笆悄?，是你，是你……?/br>
    她猛地回過身，抽出掛在腰上的匕首向?yàn)跆K刺去，“是你是你！都是你！是你把大家害成這樣的！是你害了我的父親！是你害了我的哥哥！是你害了我的國家！是你全都是你！”

    她的攻勢毫無章法，全憑著一腔的怒火和本能向?yàn)跆K刺去，可烏蘇又豈是她這般僅憑著被燒暈了頭的怒意就能傷到的？

    只見烏蘇躲閃的身形如鬼魅幽影，輕而易舉的便躲開了圖雅的一次次攻擊。她邊躲邊不忘譏諷道：“對(duì)，是我。讓你失去父兄，變成孤身一人的罪魁禍?zhǔn)拙褪俏?，我是你的仇人，可我如今就站在你面前——?/br>
    她側(cè)身躲開伸手迅速的鉗制住圖雅握著匕首的手腕，目光陰鷙的盯著圖雅，“你卻連殺我報(bào)仇的能力都沒有，你覺得自己好不好笑？圖雅。”

    她拍開圖雅的手，匕首哐當(dāng)一聲掉到了地上，圖雅被她順勢一腳踹倒在地，臉貼著地面，額頭撞出一條口子，鮮紅的血液立時(shí)涌出，順著額角沒入發(fā)間。

    “圖雅！”遲圩目眥欲裂的朝圖雅的方向跑去，可還未跑出幾步，便突然感覺自己被一股力量牽制住了身體，生生止住了腳步，停在了原地。

    聞瑕邇亦是如此，身形佇立在原地，從頭到腳動(dòng)彈不得，他心知是烏蘇在他們體內(nèi)種的毒釀成了眼下這樣的狀況，而這毒恐怕還是能控制人心神的毒。

    他轉(zhuǎn)著眼珠看向飄浮在他身邊躁動(dòng)不安的大黑，吩咐道：“去把圖雅帶回來?！?/br>
    大黑拱著身體嘶叫，正要飛出去奪回圖雅，一個(gè)瘦弱的身形便從半空拋了過來，“既然想要，我還給你們就是……”烏蘇的笑聲自祭壇角落一頭傳來。

    “伯墨，那是圖雅！”聞瑕邇急急道：“快接住她！”

    圖雅因方才頭部的撞擊此刻已經(jīng)陷入了昏迷，不省人事，大黑聽見聞瑕邇的話后忙不迭的漲大了一圈身體，千鈞一發(fā)之際，在圖雅身形落地之前接住了對(duì)方。

    聞瑕邇見狀心神稍定，目光落回了朝他們再次靠近的烏蘇身上。

    遲圩見烏蘇向他迎面走來，咒罵道：“連小孩都不放過，我罵你是狗啃過的爛骨頭都是抬舉你了！你他娘的就是只臭水溝的陰臭蟲，又惡又臭！”

    烏蘇面色如常，似乎已經(jīng)習(xí)慣了遲圩的謾罵，只見她揚(yáng)手起鞭，毒辣的鞭風(fēng)直直抽打在遲圩的腿上，遲圩身形轟然倒地，被鞭子抽打的地方霎時(shí)皮開rou綻，血流如注。

    遲圩竟也未叫疼，咬牙道：“你這只臭蟲要是有能耐就把你遲圩爺爺我一鞭抽死，別讓你爺爺我留下一口氣！否則你爺爺我遲早有一天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烏蘇聞言，又是一鞭抽打在遲圩的另一條腿上，道：“你馬上就要死了，別急。”

    大黑安置好圖雅后，看見不斷朝他們靠近的烏蘇，便要再次飛身咬去，豈料烏蘇卻突然閃身來到了聞瑕邇身后，蒼白陰冷的手指一把掐住聞瑕邇的喉嚨，說道：“他是你的主人吧？你說是你咬我咬的快，還是我把他掐死來的更快些?！?/br>
    聞瑕邇的臉霎時(shí)變得通紅，大黑飛至一半驀地停了下來，對(duì)著烏蘇厲聲嘶叫，卻未再上前一步。

    遲圩趴在地上罵道：“……無恥的臭蟲！”

    “看來倒是個(gè)通人性的東西。”烏蘇輕笑著在大黑身上打量一眼后，朝聞瑕邇附耳道：“不過想來應(yīng)是跟你結(jié)過魂契的，你神魂不滅，它就不能為我所用?！?/br>
    聞瑕邇啞聲道：“想要它……你恐怕，無命消受……”

    他語畢，黑白分明的眸中陡然生出赤色的暗光，他盯著大黑，說道：“殺了她?！?/br>
    大黑模糊的身體猛地一滯，下一刻身形便如魅影一般向?yàn)跆K襲去！

    烏蘇掐著聞瑕邇脖子的手驟然收緊，“我要是死了，你也要給我陪葬！”

    聞瑕邇眸中赤光霎時(shí)更盛，他驀地抬起手桎梏住烏蘇擱置在他脖間的手掌，冷聲道：“這世間能讓我聞旸為其陪葬的人，還沒出世?！?/br>
    下一刻，烏蘇的肩頭便傳來一陣鉆心刺骨的疼痛，她仰頭看去，那團(tuán)陰氣沖天的黑影此刻在匍匐在她肩頭，啃噬著她的骨rou！

    “混賬！”烏蘇抬手就是一掌向大黑拍去，聞瑕邇趁勢掙脫了烏蘇的束縛退離幾丈，朝大黑喊道：“松口回來！”

    大黑咬下一塊烏蘇的血rou后迅速撤離，飛回了聞瑕邇身邊。

    血液順著肩頭淌下沾滿了烏蘇整只胳臂，她睨了一眼肩頭深可見骨的傷口，面目陰寒。

    “前輩！”遲圩驚異的看向聞瑕邇，“您，您沒被控制？！”

    聞瑕邇側(cè)頭望向遲圩，啞聲道：“你安分待著?！?/br>
    遲圩剛要點(diǎn)頭，卻見他眸中猩紅一片，全身上下透露出的肅殺陰冷之氣，教人不寒而栗。

    烏蘇瞇眼打量著聞瑕邇，片刻后，說道：“你為了破除我的桎梏，燃了自己的生魂？”

    聞瑕邇懶得同烏蘇多廢話，揚(yáng)袖道：“殺了她。”

    大黑輪廓陡然變得更深，模糊的身形隱隱呈現(xiàn)出實(shí)狀來，它蜷縮起身形尖銳的嘶叫一聲，嘴線的邊緣竟慢慢生出了兩排冷白的粗長獠牙。

    烏蘇撕下被血浸泡的半截衣袖往地上一丟，將手中的長鞭纏回了腰上，只見她雙手食指貼合在一處，嘴唇微張似乎默念著什么，下一刻，暗色的靈力從她兩指之間迸發(fā)出浮向天際。

    祭壇周遭陡然刮起一陣狂風(fēng)，風(fēng)中夾雜著幾絲忽近忽遠(yuǎn)的哀嚎呻、吟，一股陰冷惡寒的氣息從祭壇下方迅速蔓延至上方。

    聞瑕邇感受到了周邊氣息的波動(dòng)，猩紅的眸中盡是寒意，“你打開了萬顱坑的結(jié)界？”

    烏蘇抬唇，笑意森然，說道：“是。除了我，你們都要死了?！?/br>
    聞瑕邇蹙眉沉默，少頃，對(duì)大黑說道：“抓住她，在我平息萬顱坑之前，不要?dú)⑺！?/br>
    大黑兩排獠牙上下起合，發(fā)出桀桀之聲，卻是沒有聽從他的吩咐向?yàn)跆K發(fā)起攻擊，反而滯留在半空注視著他，似乎十分不情愿。

    “平息萬顱坑？倒的確有一個(gè)法子。”烏蘇譏笑道：“不過憑你這一身毫無靈力的rou體凡胎，拿什么去平息？又故技重施自燃生魂嗎？”

    聞瑕邇未語，垂眸凝視著大黑，大黑也盯著他，一人一魂好似已經(jīng)進(jìn)入了無聲的對(duì)峙之中。

    烏蘇如同勝券在握一般，挑起一根細(xì)長的辮子握在手中把玩，說道：“想平息萬顱坑里的死怨幽魂，除非有一具生前慘死，殺孽極重，又陰鬼之氣纏身的生魂，投到這坑中，鎮(zhèn)壓這坑內(nèi)的怨靈方能將其平息……”

    她說到此，玩味的掃視著聞瑕邇，“云顧真不是，你……看起來也不像。不如還是好生在這處待著，度過你這生前最后的幾個(gè)時(shí)辰吧?！?/br>
    遲圩在一旁默默聽得烏蘇一番話，只覺后背寒意便生，他急切的轉(zhuǎn)著眼珠望向聞瑕邇，“……前輩，這毒婦說的是真的？！”

    聞瑕邇垂下眼簾，一掌將面前的大黑朝烏蘇拍去，陡然轉(zhuǎn)身往祭壇上的石階走去，“她唬你的。”

    遲圩怔了怔，陡然反應(yīng)過來，“您別去！前輩您別去！”他的嘶喊在狂風(fēng)中慢慢隱滅，“您別去......恩師您別去，我求您了......”

    大黑顫動(dòng)著獠牙，無聲的向?yàn)跆K襲去。

    陰風(fēng)大作，萬顱坑中的頭顱不斷張合著嘴發(fā)出幽怨哀嚎，似是感受到了束縛著他們的東西被打破，沉浸在重見天日的躁動(dòng)中。

    聞瑕邇行走在石階之上，祭壇上的燈光離他漸漸遠(yuǎn)去。

    疾風(fēng)呼嘯，他一身紅衣被吹得翻飛舞動(dòng)，在夜色中，猶如一卷火幕，瀲滟的灼人心目。

    他走到一階石階上時(shí)，忽然身形一晃，險(xiǎn)些摔下石階。他按了按額角，眉目之間隱現(xiàn)出難耐之色。

    自燃生魂的味道并不好受，和驀尾花帶來的刺痛感相比，兩者不相上下。

    正在此時(shí)，頭頂上空突然傳來一陣悠遠(yuǎn)的破碎之聲，像是有什么東西被打碎了。

    然他眼下卻是顧不得這些不痛不癢的異樣了。

    祭壇下方的怨氣越來越重，他穩(wěn)了穩(wěn)心神，抬腳便要繼續(xù)往石階下走，誰料還未走出幾階，前方一陣勁風(fēng)驀地破空而來，卷起四周的風(fēng)沙，吹得衣袂呼呼作響。

    他抬起袖袍擋住迎面而來的凜風(fēng)，耳畔間忽的傳來錚的一聲清響，風(fēng)聲隨之漸止。

    他放下袖袍，正欲繼續(xù)下階，有些昏黑的視野中卻陡然多出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他怔了怔，緩緩抬頭，便見君靈沉正一手持著留闕站在離他一階遠(yuǎn)的石階下方，神情冷然的望著他。

    聞瑕邇目不轉(zhuǎn)睛的凝視著眼前的身影，少頃，勾唇笑道：“死之前能再見你一面，真好?！?/br>
    他語畢，便抬了腳步徑直下階，卻在與對(duì)方擦肩而過之時(shí)，被一股力量拉住，后背靠入了一個(gè)懷抱之中。

    熟悉的聲音自他頭頂上方響起，那人低聲道：“......你還想去何處？”

    聞瑕邇身形一僵，他垂下眸看向那只橫在他胸膛上的胳臂，一瞬的恍惚，“不是幻覺……”

    “……君惘。”他驀地轉(zhuǎn)過身，仰起頭看著那張隱在夜色中的俊美臉龐，情不自禁的喊道：“君惘，君惘……”

    攬住他身形的力道陡然加劇，聞瑕邇卻渾不在意，思念了許久的心上人此刻就在他跟前，他只覺心中酸楚的厲害，恨不得將“君惘”二字咬碎吞入腹中，在心中重復(fù)上千遍，上萬遍。

    君靈沉聽見他喚他，須臾，低低的應(yīng)了一聲。

    他呆了一下，隨后，唇角的弧度揚(yáng)的更深，又喚了一聲：“君惘。”

    君靈沉頓了頓，道：“嗯。”

    君靈沉應(yīng)過這聲之后，便抬起了手，手指輕撫過他眼尾，問道：“眼睛怎么了？”

    聞瑕邇被摸的有些癢，但并未躲開對(duì)方的觸碰，道：“沒事?！?/br>
    黑幽一片的祭壇之下陡然傳來歇斯底里的厲聲慘叫，聞瑕邇這才猛然清醒，記起自己的目的，“君惘，這祭壇下面有個(gè)萬顱坑，里面的東西若是跑出來，這一國的人都會(huì)死......”

    語畢他也顧不得君靈沉還在此處了，掙脫對(duì)方便要往下方跑去，卻聽得一聲劍鳴，眼前有什么東西快速晃過，聞瑕邇盯睛一看，只見留闕浮在半空，分毫不差的擋住了他的去路。

    前幾次被留闕追著砍的記憶尚且猶新，聞瑕邇也不敢揮袖打開它，便嘗試和它理論，道：“你乖些，我要下去填坑了?！?/br>
    留闕微晃了晃劍身后屹然不動(dòng)，顯然是一口回絕了他的要求。

    聞瑕邇只好回過頭希冀的看向君靈沉，說道：“君惘你把留闕收回去，我要下去填坑了?！?/br>
    君靈沉默然許久，沉聲問道：“你拿什么平息？”

    聞瑕邇脫口答道：“自然是用我擅長的符陣一類的東西去......”

    “你全身上下沒有半分靈力。”君靈沉忽的打斷他，“聞旸，你拿什么平息？！”

    君靈沉向他走近，眸色冷冽的望著他，“是拿你燃了一半的生魂，還是，你的性命？”

    聞瑕邇一愣，“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對(duì)方不過才出現(xiàn)在這骨師國中沒多久，怎么竟連他才做的事都一清二楚？

    君靈沉未回應(yīng)他的話，只見對(duì)方垂下了眼簾，掩去了眸中的神色，抬手將他按在了臺(tái)階上坐下，道：“坐在這里等我。”

    他不明所以的看向君靈沉，問道：“你要去哪兒？”

    留闕在虛空中輕輕一彈，倏的回到了君靈沉的手中。

    君靈沉手持留闕御風(fēng)而行，在身形隱入幽黑之前，留下兩個(gè)字：“填坑。”

    聞瑕邇面色一僵，但很快又緩了回來。

    君靈沉的“填坑”自然和他的“填坑”不一樣，留闕是修仙界中出了名的神兵利器，能斬盡世間一切魑魅魍魎，而君靈沉又是以浩然之氣修煉的劍修，兩者合在一起，只怕是沒什么妖魔鬼怪能從君靈沉手中逃脫。

    只有他這種陰鬼之氣纏身的魔修，才想的出以自身生魂填坑這樣的邪祟法子。這么一對(duì)比，除了嘆一聲君靈沉“很強(qiáng)”之外，他也的確無話可說。

    他難得乖順了一次，坐在臺(tái)階上，手放在膝上支著臉頰一動(dòng)不動(dòng)，眼睛眨也不眨的看向祭壇下方的黑暗中。

    忽然，一道刺骨的陰風(fēng)刮過，吹的他后頸一涼，黑暗中隨之傳來尖利的嘶叫聲，猶如歇斯底里的鬼哭狼嚎，聽的人頭皮發(fā)癢。

    只見一道如水幕般的奪目青光突然從黑暗中劃破，涌向天際，霎時(shí)照亮了半個(gè)天空，風(fēng)聲長泠，怨魂消散，尖叫呼嘯之聲盡數(shù)沒入在這片青光之中，所經(jīng)之處，徒剩下一片寂靜澄明。

    斬鬼除怨，這一切不過是在瞬息之間。

    君靈沉自夜色中而來，白衣勝霜不沾一點(diǎn)塵，神色淡漠不顯一分情緒，與去時(shí)的模樣別無二致。

    聞瑕邇從臺(tái)階上站了起來，跑下幾臺(tái)石階在君靈沉面前站定，問道：“填好坑了嗎？”

    君靈沉點(diǎn)了點(diǎn)頭，在他身上掃視一番后，視線倏的落在了他的脖頸處。他順著對(duì)方的目光往下一瞧，卻只看得見自己的胸膛，便又問：“怎么了？我脖子有什么東西嗎？”

    君靈沉眉心微蹙，伸出手，指尖點(diǎn)在他脖頸處，道：“脖子上的傷，何處來的？”

    聞瑕邇自己也順手摸了一把，摸到一條細(xì)長的凸起，應(yīng)是那日與烏蘇對(duì)峙中留下的傷痕形成的血痂。

    思及此，他猛地抬起頭，道：“君惘，我們得上去了！”

    他拽起君靈沉的手臂就往祭壇的方向跑去，邊跑邊解釋道：“這里是骨師國，有個(gè)叫烏蘇的女人為了復(fù)仇……對(duì)了，這個(gè)烏蘇是當(dāng)年你斬殺鳴煞谷之時(shí)的漏網(wǎng)之魚，她為了報(bào)滅族之仇，設(shè)下了萬顱坑，想以此將骨師國的百姓全部殺盡，再召出骨師國內(nèi)曾經(jīng)的鳴煞谷怨靈，繼而將這些死怨之氣煉化，最后找你……嗯？”

    腰猝不及防的被人攬住，腳底騰空，身形從地面上飛至半空。

    聞瑕邇回眸，便見君靈沉恰好也在望著他，對(duì)方帶著他在夜色中穿行，此情此景，讓他陡然生出幾分恍如隔世的感覺。

    似乎在前世，君靈沉也曾帶著他在風(fēng)中御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