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營地亂局
只要對群體心理有一定的認識,就能理解法律和制度對他們的作用是多么微不足道,就能理解除了別人強加于他們的意見,他們是多么沒有能力堅持己見。要想領(lǐng)導(dǎo)他們,不能根據(jù)建立在純粹平等學(xué)說上的原則,而是要去尋找那些能讓他們動心的事情、能夠誘惑他們的東西——古斯塔夫?勒龐。 寒冷的冬夜,避難營地內(nèi)的大多數(shù)人已進入了睡眠,或是正強迫自己進入睡眠,睡著了就不餓了。 趁著漆黑的夜色,幾個身影迅速的翻過避難營地的低矮柵欄,眨眼間的功夫就消失在營地內(nèi)雜亂的帳篷間。 “誰?”內(nèi)營門口的哨兵高聲詢問。 “我,特戰(zhàn)營的,奉命回來向呂市長匯報情況?!币粋€低沉的男聲回應(yīng)道。 “你的軍服呢?沒見過你???” “怎么會沒見過呢?你仔細看看我的臉,我的眼睛!”男人說著已走近了衛(wèi)兵。 “你的眼睛、暈……”哨兵的話只說了一半就噗通一聲摔倒。 另外一側(cè)的哨兵剛要鳴槍示警,突然腦后生風(fēng),一只毛絨絨的大手一把掐住了哨兵的脖子,兩手用力一擰,哨兵就再也沒有了氣息。一頭巨大的青毛狼人在陰影中閃出,沖眼前的幾人點了點頭,一轉(zhuǎn)身就向內(nèi)營奔去。 幾人迅速跟上狼人的腳步,幾個轉(zhuǎn)彎就閃進了一間軍官宿舍。 “大哥,情況有變。陳彪今天上午一走,地下避難所入口的防守就加強到了一個排,并且支起了機槍,強沖很困難?!鼻嗝侨苏f道。 “你辛苦了,老三。不出所料,陳彪果然不好對付!”說話的男人扶了扶臉上的方框眼睛,陰狠的說道:“我龐文彬既然來了就不能空手而歸!老三你有什么建議嗎?” “大哥,我到是有兩個想法。一個是直接向呂新民下手,他的警衛(wèi)力量只有一個班,咱們拿下他問題不大;二是地下避難所雖然防守嚴密,但為了第二天及時發(fā)糧,每天晚上會把第二天要發(fā)的救濟糧提前從地庫搬出來放在外面,下手應(yīng)該更容易。” “暫時先不動呂新民,如果宰了他也拿不到武器的話,反而會把陳彪引回來。我們燒糧!”一個炙熱的火球在龐文彬掌中逐漸形成。 …… “著火啦!”、“救火??!” 嘈雜的喊聲突然撕破了避難營地的寧靜,巨大的火焰照亮了整個營地,火光中映出一張張焦急的臉。沒有水,戰(zhàn)士們就用臉盆端起地上的雪往火上灑去,腳下的端完了就端訓(xùn)練場上的,雪已然結(jié)成了冰,就用手去扣地上的冰,卻依然阻止不了大火的蔓延??粗矍靶苄苋紵拇蠡穑粗换鹧嫱耆虥]的營房,一個小戰(zhàn)士把臉盆哐的一下扔在了腳下,蹲在地上開始哭泣,“燒的都是糧食??!” 這么多天了,呂新民難得睡一個好覺,他做夢了,夢里一輛接一輛的解放大卡車滿載著糧食開進營地,耳邊是營地群眾震天的歡呼聲、笑聲。聲音越來越大,仿佛就在耳邊,哐的一聲門被推開,寒冷的空氣頓時涌入屋內(nèi),呂新民猛地在床上坐起,聲音真的就在耳邊。 “市長,著火啦!”小戰(zhàn)士帶著哭音大喊。 呂新民黑著臉、緊鎖著雙眉望著眼前的灰燼,零星殘余的火光映照在副市長日益凹陷的雙頰上,使這個中年男人顯得更加落寞、蒼老。 “損失大嗎?”呂新民強迫自己的聲音保持鎮(zhèn)定。 “兩名站崗的戰(zhàn)士遇害,相連的一整排營房全燒沒了?!眳R報的工作人員強壓著自己顫抖的聲音,繼續(xù)道:“關(guān)鍵是、是屋內(nèi)放的是明天要發(fā)放的救濟糧!” 呂新民沉默著,久久沒有說話。 “市長,要不要派人通知陳團長?”一名工作人員壯著膽子問道。 呂新民輕輕的擺了擺手,“不用了,如果沒有糧食,陳團長回來也沒用!” “市長,那今天的早飯?”另一名政府工作人員小心翼翼的問道。 “每人半碗粥!熬過今天陳團長就會帶著糧食回來的!”呂新民望著營門的方向說道。 …… 不時傳來的零星哭聲叫醒了避難營地新的一天。 “哎,不知道又有多少人沒有扛過去這個寒冷的夜晚!” 各個救濟點前早早就排起了長長的隊伍,裹著厚厚的、各種衣服的人們蜷縮著身體面無表情的站在隊伍里,空洞的眼神望著前方開始冒出熱氣的粥鍋,昨天的食物早就在肚子里消化得一絲不剩,“咕咕”的肚子叫聲在安靜的隊伍里聽得是如此清晰。一碗稀得不能再稀的熱粥、半個饅頭就是新的一天繼續(xù)活下去的希望。 隊伍開始緩慢向前移動,糧食發(fā)放開始了。 “多盛點、多盛點!”排在第一個的中年女人臉上堆著笑,對著面前舉著粥勺兒的略胖女性政府工作人員輕聲乞求著。 當看到碗里的稀粥剛剛過半,面前的政府工作人員就揮手示意下一個的時候,女人愣住了,站著沒動。 “這是營地里最后一點糧食了,下一個。”工作人員輕聲的解釋了一句。 女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開始嚎啕痛哭,“你們還讓不讓人活了?我男人就是在營地被你們活活餓死的呀!” 后面的人呼啦一下就圍了過來,隊伍一下子就亂了,圍在前面的人開始紛紛指責(zé)。 “昨天部隊還運走了一車的糧食,今天就說沒糧食啦,是都被部隊運走了吧?”一個男人在人群中高聲質(zhì)問。 “你看你胖的!沒糧食了你們還吃成這樣?”站在前面的一個抱著孩子的年輕女人用手指著拿勺子的政府工作人員大聲指責(zé)。 在鋪天蓋地的指責(zé)聲中,這個女工作人員的解釋聲音是如此的無力,沒有激起一點浪花就被迅速淹沒。 “讓一讓,讓一讓……” 人群被從中間擠開了一條縫,四個健壯的男人抬著一塊木板走到了最前面,木板上是一個全身*的七八歲小男孩的尸體,小男孩瘦得皮包骨頭,大大的腦袋、凹陷的雙頰,死亡時仍大睜著眼睛。 “大家都來看一看!看看他們是怎么把這么小的孩子生生餓死的!”一個男人對著人群大喊。 四個男人把木板舉得高高的,在人群前展示著。人群的情緒瞬間被推高至頂峰。 此時沒有人思考孩子的父母在哪?四個如此健壯的男人和孩子什么關(guān)系?為什么要將孩子脫光了展示?群體是沒有理智的!再聰明的人一旦成為群體中的一員就變成了白癡! 圍在前面的幾個女人看到木板上小小的尸體,忍不住的開始低聲抽泣,哭聲的傳播仿佛具有魔力,哭泣的人越來越多,哭聲越來越大。后面的人拼命的往前擁擠著,想看清前面的情況。 粥鍋被擠翻了,有人趁機彎腰開始搶吃的,卻被后面的人擠倒,踩在腳下,發(fā)出痛苦的慘叫。 質(zhì)問聲、怒罵聲、哭聲、慘叫聲……人群的情緒被徹底點燃! 發(fā)放救濟糧的政府工作人員面色蒼白的看著眼前瘋狂的人群,雙腿顫抖著后退,負責(zé)維持秩序的戰(zhàn)士緊緊的握著手中槍柄,手卻在不停顫抖,被人群推擠的不斷后退。 “打死他們!”一個大瓷碗在人群中突然扔出,狠狠的砸在了一名戰(zhàn)士的頭上,血頓時就流了下來。各種各樣的東西被扔了過來,碗、石塊、木棍、憤怒的拳頭…… 戰(zhàn)士們雙手護著頭,不斷的后退著。推擠的人群中突然一只手伸向了一名小戰(zhàn)士胸前的自動步槍,小戰(zhàn)士忙雙手護著往回奪,旁邊又伸過來一只拳頭打向小戰(zhàn)士的頭部,槍突然響了,面前的男人捂著肚子向前撲倒! 仿佛按下了暫停鍵,沸騰的人群突然停頓了一秒,下一秒則更加洶涌的撲向了面前的戰(zhàn)士和政府工作人員,一個班的戰(zhàn)士瞬間被數(shù)千的人群淹沒…… 或是有人暗中推波助瀾,或是憤怒的人群自發(fā)形成,類似的一幕在一個個救濟點前重復(fù)上演…… 當?shù)谝宦晿屄曧懫?,零星的槍聲開始在營地各處陸續(xù)傳出。噠噠噠的機槍聲突然連續(xù)響起,瞬間就又沒了聲音…… 整個營地都沸騰了,似乎所有人都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