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然而,這些不過是無用之功,他依舊四平八穩(wěn)的站在這里,還在不斷的向山頂靠近。 “該放棄就是得放棄啊?!绷б讎@了口氣,“你說是不是啊,微師弟?” 這么說著他停下了腳步,跟在他身后百米遠(yuǎn)的青年也同樣停駐在原地。 “我聽云臻說,你把入幻境的名額轉(zhuǎn)給了他?!蔽⒈鄙琅f穿著太華山的道袍,只是手上多了一把拂塵。 “沒錯,有這事?!绷б赘纱嗟狞c(diǎn)頭。 “既然如此——”微北生溫和的笑笑,語氣卻凌厲了起來,“為什么我會在這里遇上師兄你呢?” “那當(dāng)然是因?yàn)椤曳椿诹税??!?/br> 柳千易笑瞇瞇的回他,豆大的雨滴砸落在他的肩膀上,打出了一個(gè)個(gè)圓形的濕痕。 “之前我確實(shí)不想來,可轉(zhuǎn)念一想,指不定靈寶**師能幫我突破到金丹搭把手,就托了辰鶇真人放我進(jìn)來,畢竟聊勝于無嘛?!?/br> “師兄說的是,”微北生點(diǎn)了點(diǎn)頭,語調(diào)輕的像是空中飄落的雨滴,“只是……靈寶**師住在山西側(cè),師兄你卻是在往玉虛峰走呢?!?/br> “哈哈哈,是嗎?”被點(diǎn)破謊言的柳千易笑的更歡了,“說起來,我也有事想問問你呢?!?/br> “微師弟這時(shí)候不守著那幾個(gè)小崽子,跑來跟著我做什么呢?” 雨下的急了。 微北生瞇了瞇眼,衣袍上的墨竹沾染了雨水,竟有了一種鮮翠欲滴的錯覺。 “柳千易,”他吐字清晰有力,“你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他問的干脆果決,隔著雨幕,卻看不清對面之人的表情。 “哦?”過了良久,他才聽到男人的聲音穿透雨聲傳了過來,“你竟然會問這個(gè)……難道我看上去神志不清嗎?” 微北生深吸了一口氣,“二十年前,我被摸骨師評為乙下,無人肯收,是柳師兄你說黿銜左驂以入砥柱之中流,我才得以拜入恩師門下,有了今日?!?/br> “啊,是有這么回事。”柳千易似乎也陷入了回憶之中,“程左道那老匹夫收錢做事,魚目混珠,我實(shí)在是看不慣他?!?/br> 沒有理會男人的回答,微北生徑直說了下去,“十二年前,凌侯爺為了凌師妹在太華山下跪了三天三夜,你得知此事后直言我太華山被官家抽掉了骨頭,還不如一個(gè)六歲的孩子有骨氣?!?/br> 柳千易一聽就笑了,“原來我還說過這種話嗎?” “你已經(jīng)忘了?!鼻嗄甑穆曇敉钢f不出的寂寥。 “我早就忘了?!绷б渍Z調(diào)輕柔。 “這二十年來,師兄變了很多,變得我都快不認(rèn)識了?!蔽⒈鄙€是自嘲般笑了笑,“可師兄當(dāng)年的恩情,我倒是一直銘記——” “這點(diǎn)小事不必記在心上,”柳千易開口打斷了他,“若要現(xiàn)在的我來說,你實(shí)在太過迂執(zhí),事事都以宗門為先,是個(gè)不可救的榆木疙瘩。” 雨下的大了。 微北生快要看不清眼前男人的模樣了。 “看在這二十年相識的份上,師兄不如跟我說一句真話,”他聽到自己這般說道,“你來這昆侖幻境,到底是為了什么?” “我說過了啊,為了給突破金丹搭把手?!睂Ψ叫χ鸬馈?/br> 青年皺起眉頭,“靈寶**師不住在玉虛峰上?!?/br> “你誤會了,這個(gè)搭把手指的是——”在這突如其來的暴雨中,柳千易抬手指向峰頂?shù)膶m殿,“我要借這玉虛宮,渡我的金丹劫。” 雨聲越來越大,幾乎可以蓋住所有的聲音。 微北生被雨水打濕的臉上一片煞白,“你說什么?” “這有什么可驚訝的?”男人笑了笑,收回了手,“難道你就從沒想過,自己遲早有一天會踩在玉虛宮頂上?” “想想看吧,能在昆侖渡一遭天劫,自打絕地天通以來,我恐怕是獨(dú)一份呀?!?/br> 荒謬。 巨大的荒謬感侵襲著微北生,幾乎要讓他站不住腳。 “你……走火入魔了?!弊詈?,他從牙縫里擠出了這句話。 “不,我只是想開了?!绷б咨斐鍪种笓u了搖,“天地?zé)o窮無盡,道法無窮無盡,吾輩中人,不過是水中浮游,撼不得天地,只能及時(shí)行樂啊?!?/br> “你在這里招來雷劫,幻境里的人都要遭殃!”右手死死的抓住拂塵柄端,微北生狠狠的閉了閉眼睛,“你新收的弟子也跑不了?!?/br> “對啊,”柳千易點(diǎn)了點(diǎn)頭,語氣格外輕佻,“所以我告訴他,該上路了啊。” “柳!千!易!” 忍耐終于到了極致,隨著青年咬牙切齒的低吼,數(shù)到墨竹于男人腳下破土而出,炸起的雪花沸沸揚(yáng)揚(yáng),掩蓋了在其中穿梭的白練。 而在那平地而起的竹林當(dāng)中,柳千易被從四面八方伸出的白練緊緊束縛手腳,整個(gè)人呈“大”字掛在半空,宛若被蛛網(wǎng)捕獲的飛蛾。 不同的是,這只“飛蛾”還在饒有興致的點(diǎn)頭。 “這就對了嘛,”他說道,“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何必說那么多廢話?” 沒等微北生回答,他又說道:“可惜以你這斤兩,想要攔住我,恐怕就差點(diǎn)火候了?!?/br> 話音未落,道道血色光芒從墨竹的根部溢出,雪白的練條被寸寸染上了猩紅,天空中有陣陣風(fēng)雷之聲涌動,可都比不過男人眼中冒出的烏金光芒。 “太上——無始——”他一字一頓的念道,“起乎——無因——” 這是……這是! 微北生站在原地,竟是一動都不能動。 “此乃,”柳千易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老君!” 空白。 空白。 還是空白。 手中的拂塵在瘋狂顫動,白色的練條傳來了陣陣撕裂之聲,微北生“嘭”的一聲跪倒在地,點(diǎn)點(diǎn)猩紅從他嘴角滑落,滴入了本就泥濘的山路。 “啊……” 他張了張口,除了大團(tuán)大團(tuán)涌出的血塊,什么都沒說出。 “這是何苦呢?” 將身上殘留的白練抖掉,重獲自由的柳千易蹲到了青年面前,抬手拍了拍他慘白的臉頰。 “這招天羅地網(wǎng)用的不錯,要是換個(gè)人,說不得真的會被你給捆住?!?/br> 微北生慢慢喘息著抬頭,與柳千易毫無波動的眼睛對視——“噗”。 一口鮮血被噴到了男人的臉上,在這一片血紅之后,有一道法力凝聚的巨掌正自頭頂對著二人直蓋而下: 番天掌! 作者有話要說: 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望熒 1個(gè);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花沼 9瓶;玄不救非,氪不改命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22章 柳千易的眼前盡是血色。 雨水和著鮮血從他的下巴滑落,將視野微微沖刷出了一小塊清朗,然后他抬起頭,與兜頭而下的掌力直直對上! “番天……” 他喃喃說道,臉上還殘留著一點(diǎn)微妙的笑意。 掌印眨眼間便逼到了男人眼前,與他周身的青烏罡氣狠狠的撞在了一處! 一時(shí)間,風(fēng)雪肆虐,法力激蕩。 在這雨幕之中,一道纖細(xì)身影同掌印一同墜下,以萬鈞之勢,再出一掌! 掌力在重疊的瞬間爆發(fā)開來,纖細(xì)身影的手掌也徑直對著男人的天靈蓋拍去! 狂風(fēng)、暴雨、飛雪……還有一觸即分的人影。 用一個(gè)后翻卸掉勁力,凌玥單手支地,右腿橫掃,正中微北生的小腹,將動彈不得的后者踢到了一旁。而在不遠(yuǎn)處,爆起的雪粒已被糾纏的法力卷成了個(gè)旋渦,裸露的地面頓時(shí)被傾盆的雨水所覆蓋。 “你們兩個(gè)在聚英會上鬧得那么兇,難道是在誑我?” 柳千易語調(diào)微揚(yáng),站在旋渦中心,毫發(fā)無傷,仿佛這鋪天蓋地的掌力也不過是拂面清風(fēng),不值一提,只有護(hù)身罡氣泛起的陣陣漣漪表明了他并沒有表面那么輕松。 “在聚英會揍他,在昆侖揍你,有什么沖突?” 把微北生甩出戰(zhàn)圈,凌玥站直身體,就這么一眨眼的功夫,積水就沒過了她的腳背。 “我自認(rèn)偽裝的天衣無縫,結(jié)果被你倆接連識破,可真是傷自尊呀?!绷б卓鋸埖膰@了口氣,“不知師妹能否為師兄解解惑?” 瞥了一眼微北生的身上頗為嚴(yán)重的傷勢,凌玥對著被掌力包圍的男人挑了一下眉,“這家伙是你的頭號擁躉,至于我嘛……看天?!?/br> 順著少女伸出的食指,柳千易抬頭看去,就見這天空烏云密布,隱隱有雷光在其中跳躍。 “外界再怎么傳昆侖自成世界,這里也不過是法力編織出的幻境,雷霆雨露,都隨掌控者的心意而動——” 這么說著,凌玥抬手接住了面前細(xì)密的雨滴。 “若沒有外力干涉,極寒之地是降不下雨的?!?/br> “竟然是差在了這里,”男人抬手捂住了半張臉,嘴角勾出了一個(gè)譏諷的弧度,“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雖篡奪了幻境的控制權(quán),用的卻還是辰鶇的法力,辰鶇死時(shí)恨我極深,出個(gè)岔子也再所難免吶?!?/br> 聽到值守長老的名字從柳千易嘴里吐出,凌玥眼眸一斂,知道前者恐怕是兇多吉少了。 “柳師兄,我很好奇,”想到這里,她大大方方的問道,“你一個(gè)筑基修士,是如何能對辰鶇真人下手的?” “這自然是要另辟蹊徑?!?/br> 她問的坦蕩,柳千易答的也不敷衍。 “我年輕的時(shí)候癡迷術(shù)法,雜七雜八的東西學(xué)了一大堆,卻沒有一樣頂尖,等到了后來才知道雜而不精的壞處??赡菚r(shí)候根基已成,若要再往上走,只能講究一個(gè)萬法歸一,這也是我在筑基蹉跎了如此之久的原因?!?/br> 凌玥道:“想在筑基便悟透萬法歸一可不是易事。” 柳千易聞言一瞪眼,“何止不是易事,簡直就是癡人說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