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jié)
漠北和南疆勢力自成體系,游離于三清之外。 至于南海七十二島……純粹就是水比人多。 漠北最大的門派就是玄天宗和魔教,偏偏二者都與三清沒什么干系,加上隱姓埋名的兇惡之徒,流云通識要是能運(yùn)作才是怪事。 既然確認(rèn)不了布條的真?zhèn)?,凌玥索性不去管它,反正無論塞條子的人有什么目的,都比她急多了。 沙蝎遺民不與外人通商,連真正的內(nèi)城都不讓進(jìn),阿賈尼的商隊(duì)首次入城之后無所事事,只能安營扎寨。 “等到太陽再一次投入黃沙的懷抱,咱們就能進(jìn)入那日喀?!?/br> 看著上下忙活的扈從們,老道的jian商捋了捋兩撇彎曲的小胡子。 “那日喀里都是能將人連rou帶骨頭都嚼碎的餓狼,在進(jìn)入之前,有些規(guī)矩得給你們講清楚。” “老爺請說?!绷璜h理了理蒙面布,努力讓自己看起來真誠一點(diǎn)。 “你們姐妹倆能找上我,也算是有幾分運(yùn)道?!卑①Z尼自得道,“小老兒為我圣教奔走數(shù)十年,才有了今日的地位,可即便是我,每次入城仍會心驚膽戰(zhàn)?!?/br> 然后他壓低了聲音,“那座城里,有惡鬼。” 凌玥眨了眨眼,“沒事,我堂嬸也是惡鬼,大家都是親戚?!?/br> 什么? 阿賈尼一時(shí)間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們中原人路子這么野? 他這么一怔,話題就直接被凌玥給帶跑了。 就見少女扭頭對著自家“師妹”抱怨:“那群鬼差干活越來越敷衍了,這次能漏掉惡鬼,明日是不是就能用油鍋炸油條?” 說完她又轉(zhuǎn)回來,安慰他道:“老爺別怕,對付惡鬼我有法子。 一心想嚇人的阿賈尼直接被她不按牌理出牌的反應(yīng)搞懵了,等他回過神來,整個商隊(duì)都盤腿坐在鋪開的布巾上,聚精會神的聽著鬼故事。 “我堂叔啊,從小就喜歡行俠仗義?!绷璜h繪聲繪色的說道,“為了能夠練就一身的好武藝,他三歲就與家門口的黃狗搏斗,七歲時(shí)已是百狗斬,十七歲時(shí)萬狗難敵,是十里八鄉(xiāng)一等一的俊杰!” “為什么一定要打狗呢?”一名留著紅色絡(luò)腮胡的扈從問道,“還不如去打狼呢!”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凌玥擺擺手,不以為忤,“狗這種東西,形只影單久了,就會散發(fā)出一股難言的清香,一旦香成,就會性情大變,見不得夫妻恩愛,嚴(yán)重者甚至?xí)榈溡环洁l(xiāng)里。” 作為一名從來沒在大漠里見過狗的淳樸漠北漢子,大胡子扈從……信了。 一旁的楊戩不得不深處一根手指,把快要躥出袖子的紙片塞了回去。 “汪!” 小天不滿的叫聲直接在他心底響了起來。 “總之,十七歲時(shí)我堂叔已經(jīng)練出了一手打狗棒法,可在不知不覺之間,他也沾染上了狗的清香,禍根早已埋下,可惜無人發(fā)覺?!?/br> 說到這里,凌玥搖了搖頭,一臉惋惜。 “某次他出門訪友,路過一處荒山野廟,在那廟中見到了一名書生?!?/br> “那書生自稱上京趕考,然而途中舟車勞頓,只得借宿廟中,幸得此處主人垂青,得以在此安頓學(xué)習(xí)?!?/br> “二人沒聊一會兒,野廟主人便現(xiàn)了身,那是一位俏麗娘子,眉目秀麗,身姿婀娜,然而我堂叔定睛一瞧,卻見那娘子印堂發(fā)黑、面露青鐵,分明是已死之人!” “嚯?!币槐娙伺鯃龅牡刮豢跊鰵?。 凌玥繼續(xù)說道:“那鬼娘子與書生耳鬢廝磨,整的他五迷三道,連自己早已錯過了皇考都不清楚?!?/br> “我堂叔哪里忍得了這個?當(dāng)即抽出棒子,就要把那女鬼抽的魂飛魄散?!?/br> 少女壓低聲音,“誰知,那鬼娘子竟然是一名千年鬼王!” “咕嘟。”尖嘴猴腮的心腹咽了口唾沫。 “我堂叔年僅十七,哪里是她的對手,被那鬼王給撕成了兩半,腸子流了一地,心肝脾肺腎都被撕成了兩半,凍起來……哦不,下葬的時(shí)候差點(diǎn)對不到一塊。” 楊戩回想起云湖侯府的族墳,那一根根矗立的冰柱里,確實(shí)有一個身體對不上的。 “然后呢?”不知是誰顫巍巍的問了一句。 凌玥娓娓道來:“后來堂叔頭七回魂,說他去閻王殿擊鼓鳴冤,每敲一下鼓,身上的那些零碎就會灑落一地,好不凄慘?!?/br> “他老娘氣不過,直接給他燒了一支腰鼓隊(duì)過去,天天變著花樣在閻羅殿前打鼓,果不其然,沒過幾年就傳來了那女鬼被黑白無常捉拿歸案的消息?!?/br> 下意識的摸著肚皮,聽到女鬼被捉,阿賈尼松了一口氣,顫抖的小心肝兒也落回了原處。 然而,他放心的太早了。 “誰知,當(dāng)年清明,他又托夢給他老娘,說是在下面給她尋了個媳婦……”她發(fā)出了一聲感嘆,“正是那千年鬼王!” “噗——”有人噴出了一口羊奶酒。 “書生呢?”還有人發(fā)出抗議,“這綠帽來的也太猝不及防了。” 被鬼困在荒廟里耽擱了趕考,結(jié)果被抓走的老婆竟然一下子就跟仇人暗通款曲了! 這是什么絕美愛情故事! “書生?”凌玥聞言還真的凝神細(xì)想了一會兒,隨后一擺手,“不重要!” 此言一出,除了楊戩,在場的男性都下意識的摸了摸頭上的帽子。 這可真是鬼故事了。 “哎呀,人和鬼有時(shí)候哪里能分的那么清呀?!绷璜h意有所指的說道,“是不是呀,阿賈尼老爺?” 嚇人不成反被懟的阿賈尼老爺梗住了,搜腸刮肚的想找出一個精彩絕倫的成語絕地反擊,奈何他對中原話也就是一知半解,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說道:“我說的那惡鬼……不是鬼!” “看什么看,帳篷都搭好了嗎!”說完,他惱火的站起來,吆喝著扈從們趕緊干活,見人都走散了,才坐回原地,“我不知道該怎么說,這事其實(shí)在那日喀基本人盡皆知了?!?/br> “你們都知道那日喀聚集著一群惡徒,卻不知道城中最恐怖的并不是他們,而是一群看不見的‘人’?!?/br> “看不見的人?” “比起人,他們更像幽魂一類的東西,”猛的揮了揮手,阿賈尼語氣惡劣,眼里卻隱隱閃過一絲恐懼。 “沒有形體、沒有聲音……但他們無處不在?!?/br> 直到住進(jìn)搭好的帳篷里,凌玥都在琢磨阿賈尼的那句“無處不在”。 這位隸屬于魔教的漠北私販怕的顯然不是那些窮兇極惡的魔修,而是更虛無縹緲的“幽魂”,也就是他口中的惡鬼。 琢磨著琢磨著,她就張開被子,喜迎熄滅了蠟燭的小師弟,兩人頭挨著頭,縮在了不算寬敞的軟鋪上。 等到二人閉上雙眼,一縷黑色的煙霧順著帳篷的縫隙滲透了進(jìn)來,見屋內(nèi)人沒反應(yīng),便大股大股的涌入,匯聚成了一個臥趴在地的人影。 那人影緊貼著地面,沒有起身,反而像蛇一般扭動身姿,無聲的滑過被壓實(shí)的沙地,緩緩靠近熟睡的師姐弟。 只見它圍著軟鋪轉(zhuǎn)了一圈,確認(rèn)毫無危險(xiǎn)后才一點(diǎn)一點(diǎn)抬起趴伏的上半身,在空中輕輕搖晃,像是在有韻律的擺動,令人想起蓄勢待發(fā)的毒蛇。 就這么晃了一會兒,黑影似乎也煩了,它停止了無意義的試探,應(yīng)當(dāng)是面部的地方陡然睜開了一雙眼睛,正死死的盯著軟鋪上的二人,眼珠子滴溜溜的轉(zhuǎn)動。 漸漸的,它俯下身,把頭探向了凌玥與楊戩上方,脖子伸得老長,似乎想擠進(jìn)她們中間。 就在它左顧右盼之時(shí),一左一右兩只手臂猛然伸出,死死的卡住了它的喉嚨!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115 17:32:02~20200116 17:38:3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pluto. 2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豬催催 3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88章 凌玥覺得自己抓住了一塊糍粑, 不,那種軟中帶硬的感覺也挺像驢打滾。 腦海中閃過的小吃名字連成了串, 讓她忍不住捏了又捏, 一再確認(rèn)。 黑暗中,一張白色的紙片悄悄從被褥下面溜了出去,一路攀爬到了放著燈燭的木箱上,對著熄滅的蠟燭搖了搖尾巴,一簇火苗突然在焦黑的燈芯上燃?xì)?,連帶著給紙片的尾巴也鍍上了一層黑邊, 嚇得它趕緊往沙地上滾。 于是,黑影那張猙獰的臉就這么慘烈的暴露在了燭火下, 只見它揮舞著兩根疑似胳膊的“面條”,不停的拍打著二人的手指,身體扭成了一根燒糊的麻花,眼球向外吐出,甚至還吐出了半截紅彤彤的舌頭。 察覺到內(nèi)室陡然亮起, 原本被掐的半死不活的黑影突然劇烈掙扎了起來,伸出拖曳在地的“腳”, 猛地把蠟燭勾到了地上,不顧guntang的火苗, 用力壓了下去! “嗷嗚?!?/br> 剛逃離火海又入腳底的小天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宛若死了。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楊戩看清了黑影的臉。 “遮羅仙?”他遲疑的說出了記憶中的名字。 被掐的翻出白眼的黑影掙扎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迎來了甜美的空氣。 “咳咳咳咳……”重獲自由的黑影趴在地上, 隨著每一聲極力壓抑的咳嗽,逐漸恢復(fù)了人影。 那是一名穿著及地羅裙的女子,一頭柔順的黑發(fā)如瀑般從肩頭垂落,捂著嘴巴的黑色面條變成了一雙纖纖玉手,猙獰可怖的平板鬼臉也長出了秀氣的五官,特別是一雙水盈盈的眼睛,帶著脈脈不得語的情意。 好一個清純佳人——如果不看她那條隱藏在羅裙下的粗壯尾巴的話。 沒錯,是尾巴。 那是一根湯碗粗細(xì)的赤黑色長柱,帶著一圈圈粗壯的骨結(jié),而最引人注目的,還是那彎勾型的黑亮尾刺,特別那針尾滴滴答答沒入沙地的毒液,簡直就是大寫的“生人勿近”。 “你……”凌玥走下軟鋪,同情的拍了拍女子的肩膀,“節(jié)哀?!?/br> “節(jié)哀個鬼!”即便是在激烈反駁,遮羅仙還是下意識的壓低了音量,“老娘本來就是沙蝎族!” 破案了。 掃了掃女子身上的長羅裙,又瞄了瞄那根存在感十足的尾巴,凌玥覺得自己解開了柯闖初戀慘敗的千古之謎——種族差異太大。 跟那種沒有尾刺的男人在一起,遮羅仙是不會得到幸福的! 在最初的兵荒馬亂過后,二人一蝎決定坐下來,在這黑燈瞎火的帳篷里促膝長談。 當(dāng)然,大被同眠是不可能的。 作為玉泉山的大當(dāng)家,凌玥誓死捍衛(wèi)小師弟的清白。 被按在沙地上的遮羅仙虛著眼槽她:“你倆都蓋一床被子了,他還有什么清白可言?!?/br> 凌玥假裝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