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jié)
而這些老面孔里, 人氣最高的, 還是龍。 龍這玩意兒, 說俗是真俗,但說不想要,也不是真心話。 對于修士來說,龍不光騎出去倍有排面, 隨便一掃還能收獲一堆羨慕嫉妒恨的目光,若是搭配目下無塵的高冷姿態(tài)則風(fēng)味更佳。 當(dāng)然,開局一條鯤也不是不行,但那玩意兒太大, 真的養(yǎng)不下,除非他們現(xiàn)在改名叫北海劍宗。 問題是,在養(yǎng)龍這方面,五龍山已經(jīng)走到了修真界的最前列,隨便抓條蛟龍會有一種畫貓不成反類虎的憋屈感,仿佛變成了五龍山的小弟。 于是,本著“老子天下第一”的原則,他們決定就算要養(yǎng),也得養(yǎng)條真龍。 一定要把五龍山那群小婊砸給比下去! 所以說啊,攀比之心要不得,這么一拖直接就導(dǎo)致了落霞谷后玉柄真人孤身一人的窘境,連開局有條狗的都不如。 本來嘛,凌玥已經(jīng)被這殘酷的現(xiàn)實(shí)磋磨到生冷不忌了,關(guān)鍵時刻連讓胖師弟冒充護(hù)山神獸的事都做得出來,沒想到山窮水盡疑無路,這里竟然有條龍! 就很心動。 甭管燭龍到底算不算真龍,反正人家名字里帶“龍”字,類比開明輕輕松松抽飛一名化身修士的實(shí)力,眼前這位只會更強(qiáng)。 況且,這條龍,它出乎意料的“咸”。 撇開身為神獸的威嚴(yán)不談,這就是一條超大號的咸魚,每天除了混吃就是混吃,既不想逐鹿天下,也不打算統(tǒng)御萬獸,特別的胸?zé)o大志。 這不就是她一直苦苦尋覓的看大門奇才嗎! “這世上竟然有如此滅絕人性之事!” 凌玥在這一刻,與燭龍同仇敵愾。 為了能得到鐘山之神的垂憐,皇后也要先打入冷宮一盞茶! “你也覺得很過分吧?”貪吃蛇,哦不,燭龍一聽大喜,頓時滿肚子的苦水就憋不住了,“我知道他那只狗是法術(shù)變得,但是看起來就是很香啊,大不了重新剪一只嘛,讓我吃一口又能怎么樣???” 可能是短腿大頭狗特別不好剪吧。 凌玥本能的想為某人開脫一下,隨后立馬警醒了起來。 好險(xiǎn),差一點(diǎn)就被那妖妃誤國了! 于是話到了嘴邊一轉(zhuǎn),她把頭點(diǎn)的像撥浪鼓,“沒錯,你都這么瘦了,怎么可以餓著!” 一個問號緩緩的從燭龍頭頂升起,它總覺得,自己和這小姑娘說的不是一回事。 凌玥可不管它能不能轉(zhuǎn)過彎兒來,趕緊打蛇隨棍上,“既然咱們是同道中人,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了?!?/br> “怎么說?”燭龍笑瞇瞇的問道。 “你沒去外面看過,所以不知道,”凌玥一指地上的顧秉誠,“波旬那家伙早就失蹤了,現(xiàn)在管飯的人對你一點(diǎn)也不上心,總是隨便抓點(diǎn)老弱病殘應(yīng)付差事?!?/br> 老顧頭口吐白沫,四肢抽搐,一副就要不行了的樣子,奈何一點(diǎn)都不懂循序漸進(jìn),用力過猛,不像是老弱病殘,反而像是有人下毒。 好在就算顧秉誠立即蹦起來跳個篝火舞,以他那老態(tài)龍鐘的賣相,也跟鮮嫩多汁沒什么關(guān)系。 “有道理?!睜T九陰用挑剔的目光打量著他,屈尊降貴的點(diǎn)了一下頭。 “所以說,”凌玥捧起貪吃蛇的大臉,端的是情深義重,“不如咱們來聊聊換東家的事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燭龍覺得這姑娘捧住的不是它的臉,而是鐵鏟。 “哈哈哈哈哈哈,”如果它是個姑娘,此刻或許可以稱得上花枝亂顫,“我之前只聽過波旬挖別人的墻腳,想要挖波旬墻腳的還是第一次見。” 笑完之后,龐大的莽身纏回了原地,覆滿鱗片的蛇尾爬上懸崖,對著少女招了一下。 凌玥試探著抬步走上蛇尾尖,抓住黑曜石一般的鱗片,隨著這恐怖的活物挪向覆滿了人頭的冰山。 “來看這個,”將少女放到冰山上,恢復(fù)了懶洋洋的語調(diào),“這是我與波旬定好的契約,只要他還是九幽之主一日,我便不能擅離職守?!?/br> 這么說著,它用尾巴尖一敲腹部的鱗片,金光閃爍之后,浮現(xiàn)在一人一獸眼前的,是一個復(fù)雜到眼花繚亂的法陣。 凌玥沒接話,燭龍把契約給她看,不可能數(shù)單純顯擺自己與折葉多么情比金堅(jiān)。 果不其然,后者下一句便把二人之間本不存在的情誼推了個一干二凈,“你之前有句話說的倒對,那群魔頭對我確實(shí)越來越敷衍。” “因此,我決定與你玩?zhèn)€新游戲。” 這么說著,燭龍舒展身形,尾巴尖“啪”的一聲甩回崖邊。 “其實(shí)解開契約的方法很簡單”,”它瞇了瞇細(xì)長的蛇瞳,“只要波旬丟掉九幽共主的名頭,哪怕只有一瞬,我和他的契約也會失效?!?/br> “為了彰顯我的誠意,我會用和你的新契約替換掉舊的,不過——只有一個條件?!?/br> 它伸出細(xì)長的蛇信,緩緩舔舐過少女的臉頰,“我只給你三個月?!?/br> “三個月后,你贏了,這一山的殘魂就能獲得自由,我也會是你最值得信賴的助力?!?/br> 凌玥問:“那要是我失敗了呢?” “失敗了也沒什么大不了。”燭九陰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搭在山崖上的尾巴一動,隨著利物刺入皮rou的聲音傳來,巨蟒的尾巴一點(diǎn)點(diǎn)收回,被串在尾尖的年輕男子也進(jìn)入了凌玥的視線。 他有著亂糟糟的頭發(fā)、瞪大的眼睛和黑乎乎的臉。 與此同時,冰山之上,趙乾峰發(fā)出了一聲悶哼,一絲血跡順著嘴角淌下。 “我喜歡游戲,也喜歡遵守規(guī)則的人?!睜T龍柔聲說道,仿佛結(jié)束了一條性命的并不是它,“不要想著逃跑,波旬給我定的值守范圍,比你想象的要大的多?!?/br> “大到覆蓋整個九幽嗎?” “你大可試試,”燭龍笑了,屬于蛇類的瞳孔無比冰冷,“看在你沒幫楊戩說話的份上,我給你一個忠告?!?/br> “想在九幽生存的話,還是學(xué)著當(dāng)一個魔頭吧?!?/br> “我可不會在這里長待,”凌玥抬手,推開貪吃蛇的大臉,“你不如從今日開始收拾細(xì)軟,等著跟我搬家為好?!?/br> “這里可是九幽,你是哪里來的自信?”燭龍好奇道。 “我愿意跑到這里救人,就會有人愿意想盡辦法救我?!绷璜h淡淡答道,“所謂的宗門,就是這種東西?!?/br> 在梵唱聲中,段情抬起頭,看向頭頂?shù)钠G陽。 不遠(yuǎn)處,身穿米色僧袍的澄空不緊不慢的走到田埂上,所到之處,步步生蓮。 這是他們到達(dá)康樂郡的第五天,九幽的入口依舊不知所蹤,唯一的線索就是追溯翠花留下的信息,然而過去的日子久遠(yuǎn),就算澄空佛法高深,也沒法一蹴而就。 七彩的光暈印入眼底,玉泉山的二師兄感到一陣焦躁。 這并非全然出于對三師妹安危的擔(dān)憂,還夾雜著對未來的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預(yù)感。 “段仙長?!?/br> 不遠(yuǎn)處,楊鴻軒正大步走來,大概是嫌熱,他脫下了招搖的外袍,僅著一件單衣,竟是難得一見的不修邊幅。 “陛下還好嗎?”段情扭頭瞧他。 “沒什么大礙,”青年答道,“約莫是如今天氣回暖,一時沒適應(yīng)過來,感染了時疫,御醫(yī)說老頭子底子好,很快就能好轉(zhuǎn)?!?/br> 段情點(diǎn)了點(diǎn)頭,正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他們這廂耗在康樂郡呢,那廂就傳來了晉帝臥床的消息。 說實(shí)話,晉帝病倒這件事,大大出乎了眾人的意料。 楊家就是靠神武真龍?jiān)E起家的,一個個身體不說鐵打的,那也能堪比老黃牛,正值壯年的晉帝意外染病,除了匪夷所思外,也傳遞了某些令人不安的信息。 他老了。 一個國家的動蕩,往往始于掌權(quán)者的更迭。 “別擔(dān)心,”楊鴻軒抱著裝著翠花的匣子,“別說老頭子壯的像頭牛,就算他真的不濟(jì)了,只要大哥在,這天下就亂不了?!?/br> 這話倒是沒錯,段情也覺得自己有點(diǎn)杞人憂天,可縈繞在心頭的煩悶感反而有一種越演越烈的趨勢。 我錯過了什么? 他抬手狠狠搓了幾把臉。 到底是哪里不對? 就在這時,一陣歡快的鳥鳴由遠(yuǎn)到近,感覺到有東西停在了自己肩頭,青年扭頭,看到了一只橙黃小鳥。 鬼使神差的,他伸出手掌,小鳥蹦入其中,只聽“砰”的一聲,便成了一張鳥形的剪紙。 段情攤開紙片,卻見上面寫著蒼勁有力的三個字: “雪化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224 17:30:04~20200225 17:26:1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一葦渡江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125章 看著眼前手中寫滿蠅頭小楷的布塊, 凌玥狠狠的咬了一口手中的rou包子, 不動聲色的往后挪了一步。 沒有察覺到她的抗拒,或許是察覺到了也視作不見, 渾身纏滿鐵鏈的顧秉誠滔滔不絕, “這是我花費(fèi)了兩天兩夜默寫出來的九幽大勢圖,可謂是一字值千金,比外面那些騙人的鬼畫符不可同日而語……” 兩日前,凌玥答應(yīng)燭龍的新游戲后,他們倆就被那條貪吃蛇給扔出了雷獄之地, 美名其曰妨礙它加餐,而穿過雷網(wǎng)的方式也很簡單——那玩意兒從一開始就是燭龍為了不被人三天兩頭打攪搞出來的, 只要押送人員在雷網(wǎng)外一搖鈴,它就會打開一個小口, 等著主食送貨上門。 三個進(jìn)去, 兩個出來。作為這次投喂事件的幸存者, 凌玥想要搞事救人, 顧秉誠想要搞事加恢復(fù)實(shí)力,兩魔一拍即合,決定攜手禍亂九幽——那是不可能的。 不過,在凌玥用拳頭與老顧頭進(jìn)行了一場親密友好的磋商后, 頂著個熊貓眼的老魔頭當(dāng)場表示大小姐是電,是光,是他心中唯一的神話,誰不讓她當(dāng)老大他就跟誰急。 與想象中不同, 雷獄之地外并沒有駐守著追兵的跡象,大概是燭九陰的兇名太盛,顯然狂斧身后的天魔根本沒想過他們還能蛇口逃生。 不過這份好運(yùn)也就到此為止了。 出于凌玥的堅(jiān)持,顧秉誠悻悻放棄了“回到南方玩一手燈下黑”的計(jì)策,一老一少向著北方進(jìn)發(fā)。他先前在板車上說這附近有天魔和鬼派的城池并不是唬人,只是這個“附近”范圍著實(shí)大了一點(diǎn),二人直到第二日才見到了除自己外的人影。 那是九幽最為常見的移動鬼市,唯一與顧秉誠記憶里不同的是,入口處張貼著二人的通緝告示。 還沒等顧秉誠暗道一聲不好,就見凌玥手動給自己換了個發(fā)型,大搖大擺的走進(jìn)了集市,守門的小鬼連眼睛都沒抬一下。 ……九幽遲早要完! 當(dāng)然,一個人的松懈不代表著所有人的松懈,在采購了足夠的食物后,二人還是老老實(shí)實(shí)的離開了熱鬧的集市,躲在了人跡罕至的山林里。 這才有了顧秉誠把布片掛在樹枝上,強(qiáng)行客串學(xué)堂夫子的一幕。 布片來自于他臟兮兮的外套,寫字用的炭筆……是他被雷劈過后發(fā)黑的鎖鏈。 “內(nèi)閣七魔只有兩位女性,一個是首輔落山,一個是老六伽羅耶,”顧秉誠用一根樹杈在布片上比劃,“她倆關(guān)系是有目共睹的差,經(jīng)常為誰才是九幽第一美人大打出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