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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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偷眼望去,只見守在門口的丁生眼露憤怒之色,按緊了手里的劍。 “阿止既然成功了,我自然是要給獎勵的?!奔в竦穆曇舭盐业哪抗庾Щ?,他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我的面前,眼神慢慢深沉下來,情緒不可琢磨。他這樣看了我似乎很久又好像不過須臾,便又笑起來。 “阿止,從現(xiàn)在開始,你是成光君沈白梧的人了。他可是比我好得多的主人?!彼@么說著,眼里卻沒有笑意。 他在說什么? 我是沈白梧的人,是什么意思? 我怔忡了一瞬,我將目光從他臉上移到沈白梧身上,后者平靜地看著我,并不意外也不否認。 我突然想起姬玉說成光君愿意幫他的忙,是因為他們做了一個交易。 原來如此,這個交易是我。 原來是他把我送給沈白梧了。 我沉默片刻,便微笑著對姬玉行禮:“多謝公子?!?/br> 其實我該想到的,那天姬玉來探望我的時候態(tài)度就有些微妙,只是我沒有細想。這件事終了我也沒有那么大的用處了,沈白梧是最好的歸處,他知道姬玉的秘密比我還多,姬玉不會擔心我泄密給他。姬玉沒有殺我,大約算得上是仁義了。 只是真相大白的時候,心里一時不知道是什么感覺。 我沒想到最后是這樣,被當做物品一樣地送給別人。 我了解這個我喜歡的人,他對人的溫柔向來是半真半假,他擅長這種觸不可及似有還無的曖昧,抽身時干凈利落片葉不沾身。歸根結(jié)底,在他心里愛情是排不上名次的。我一直告訴自己要冷靜清醒,不要對姬玉存太高的期望,不能因為他對我有幾分好就受寵若驚。 便是這樣,我的期望也過高了。 我平靜如常地將姬玉送到了雪明閣門口,子蔻已經(jīng)將我的行李收拾好送來,一雙眼睛水汪汪地看著我,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陪姬玉離開了。我行禮目送他們遠去,想來我的表現(xiàn)還算得體。 不知道他之后還要做什么,之后樊國使節(jié)替他出面就好。 但這已經(jīng)與我無關(guān)了。 丁生帶我去我的房間,他說是沈白梧問姬玉要我的,我過來便是沈白梧的一等女使,房間就在沈白梧隔壁,雖然不大環(huán)境卻是很好的。 他原本是個不善言辭的人卻絞盡腦汁想要多說些話,仿佛是想安慰我。 我抱著我的行李無奈地笑起來,說道:“顧零,你不必憐憫我?!?/br> 丁生的腳步頓住了,他僵硬地慢慢回頭看我,眼眸里映著燈籠的火光,驚疑不定。 我見他這樣,便說:“原來你真的是顧零?!?/br> 他真的藏不住事,一詐就詐出來了。 丁生臉上的慌張變成驚訝,然后慢慢沉下來。他有些焦躁地看看沈白梧房間燃起的燭火再看看我:“你……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你一直右手拿劍,但是在永昌公主宴席上你跳出來保護姬玉,下意識左手拿劍與徐子渙交手。我想你原本是左撇子卻裝作右撇子,而且相比于沈白梧我覺得你更擔心姬玉。方才他們聊起有關(guān)于天子的事情,你臉色不太好看。綜上所述,我猜測你是易容后的顧零?!?/br> 顧零聞言臉色更黑,他把我拉到一邊低聲道:“你不要告訴沈白梧和姬玉。我來不是要帶姬玉回去的,天子也不知道,我是為了接近沈白梧……我只是想知道姬玉在燕國都發(fā)生了什么。沈白梧那些年都和姬玉在一起,他肯定知道?!?/br> 他倒是把什么都倒出來了,我便問他:“既然如此,你要怎么問沈白梧?他會告訴你嗎?” 顧零沉默了一會兒,嘆息道:“我……我也不知道?!?/br> 月黑風高的,我們兩個同樣被姬玉丟棄的天涯淪落人坐在亭子里,顧零像是憋久了。我戳破他之后他倒松弛下來,說道:“這段時間看你這么厲害,姬玉又倚重你,幸好當時我沒把你殺了?!?/br> 這個人真會聊天,和姬玉完全是兩個極端。 “雖然我并不記仇,但您還是不要提醒我你拷問過我為好。之后我會繼續(xù)裝作不知道你的身份,你也繼續(xù)做你想做的事情吧?!鳖D了頓,我還是說道:“可是顧零,你何苦如此呢?姬玉變了就是變了,他殺了你哥哥,你們便再也回不去了,就算你知道了燕國發(fā)生什么事情又有什么意義?” 顧零搖搖頭,在昏黃的月光下他愣了一會兒,然后苦笑道:“阿止姑娘,你不懂?!?/br> 他并不是一個善于把故事埋在心底的人,沉默了片刻之后他便開始講他的故事。 他和哥哥顧漆原本是罪臣之子,合族都被誅殺了,彼時他們二人尚且年幼,天子不忍無辜之人受死便赦免了他們二人。當時眾臣擔憂他們長大之后會報復(fù),天子卻力排眾議把他們接入宮中撫養(yǎng)。也因而顧零和顧漆都對天子非常感激,發(fā)誓終生為天子效力,不辜負這份信任。 顧零顧漆便在宮中作為伴讀,與姬玉和他兄長姬禮jiejie姬樂從小一起長大。 “姬玉是老幺,便是他與天子終年不和,太子和公主殿下也都護著他,他愛做什么就讓他做什么。時間長了他便有些任性,什么禍都敢闖,我總給他收拾爛攤子替他受罰?!?/br> 他說姬玉總是嫌他笨,不僅是他,姬玉也嫌顧漆和兩位殿下笨。姬玉還常常說起天子的壞話,他們知道兩人關(guān)系不好從來都是不信,姬玉就總是很生氣,說他們太過愚笨說也說不通。 “然后他就會長嘆一聲,說沒辦法只有等他以后來保護我們。” 顧零說著說著就慢慢放松下來,眼里慢慢露出溫柔的色彩。 不過姬玉唯獨不嫌他的婚約對象,辛太傅之女辛然笨,倒是一直對她照拂有加。 他和姬玉年齡最接近又從小一起長大,平時就很親近。雖說姬玉常常給他找麻煩,但是從不讓別人欺負他。誰敢指點一句顧零的出身都會被姬玉整得很慘。這么多年下來,對他來說姬玉,姬禮,姬樂,天子便如同顧漆一樣,都是他的親人。 而如今,只剩下天子和姬玉這兩個水火不容的人了。 而說要保護他們的姬玉,卻毒死了他的哥哥顧漆。 顧零說他了解姬玉的個性,姬玉愛憎極為分明,顧漆失手殺了姬禮的時候,他就想到姬玉一定不會放過顧漆的。其實那時候顧漆也非常難過,原本就想過要自盡只是被天子攔下來了。 姬禮對于顧漆就像是姬玉對于顧零,那是他最好的朋友,親人。 只是他當時還存有一絲妄想,已經(jīng)有那么多人死去了,姬玉或許也會不忍心再失去顧漆。但結(jié)局是姬玉做得很決絕,離開得也很決絕,甚至沒有跟顧零交代一句話。 這才是這么多年來他一直追逐姬玉的根本原因。 “姬玉他再怎么變,也是我的朋友,親人。我失去了那么多重要的人,他能放棄我,我卻沒法放棄他?!鳖櫫爿p聲說著。 他明明是個高大英武的男人,有著天下無雙的劍術(shù)??杉易迦?,朋友全無,孑然一身。此刻月光灑了他滿身,他低眸苦笑著,仿佛是這世上最伶仃的人。 我低眸不語,然后笑道:“你說姬玉是個愛憎分明的人,你覺得姬玉如今憎惡你了么?” “……是吧。”顧零嘆息一聲。 你沒見過姬玉對他真正憎惡的人是什么樣的。 若姬玉真的告訴你真相,你知道他在燕國是怎么受盡折磨,知道他的jiejie姬樂是怎么死去的,大約只會比現(xiàn)在更痛苦吧。 你沒想過這就是姬玉不肯告訴你真相的原因么?就如同你說的,你任性聰明的“弟弟”姬玉總是給你添麻煩,卻一直想著要保護你們。 雖然他與你決裂了,但他還是想要保護你的。 ※※※※※※※※※※※※※※※※※※※※ 姬玉來了他來了,他來作死了…… 顧零這位小可憐 小可惡也來了,帶著姬玉的過去來了 搬起小板凳坐等 白梧 沈白梧討厭吵鬧,因此他的雪明閣平日里最是安靜,仆人們來來往往都踮著腳小步快走,說話也都輕聲細語。仿佛一根針落在地上都能發(fā)出突兀的響聲。 他的仆人眾多卻經(jīng)常換人,在我來之前沈白梧并沒有一等女使,總是誰在身邊就喊誰。管家告訴我許多沈白梧的病要注意的要點,更囑咐我不要吵鬧多嘴是最重要的。 沈白梧第一次以我主人的身份與我見面,他蓋著被子坐在床上,目光從手里的書上移到我臉上,淡淡地說:“我從姬玉那里把你要過來,你可有不滿?” 我搖頭道:“沒有?!?/br> 沈白梧便不再說什么,叫我在房間里候著若他有什么需要便叫我。我就退到門邊,和沈白梧隔著一扇織金繡蘭花的紗質(zhì)屏風,他虛虛的一個清瘦的影子在屏風后模糊不清。 待管家和眾位仆人退下,時間停滯一般的安靜里,我問道:“成光君,奴可以不可以問一個問題?” 成光君的影子動了動,我聽到他一貫冷淡的聲音。 “九公主殿下想問什么,直接問便是?!?/br> 他果然聽到了我和姜散之的對話。 “我聽說是您主動提出以得到我為條件幫助公子,我想知道您為何想要得到我。” “我很好奇能說出‘要復(fù)國也不難’的女子,能得姬玉委以如此重任的女子,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他并不遮遮掩掩,說得平靜又流暢。 我默了默,說道:“我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人,如您所見,中人之姿笨手笨腳?!?/br> “如我所見,聰明絕頂隨遇而安。”沈白梧的聲音頓了頓,而后道:“我以為姬玉不會同意,提出這個要求是要他知難而退,并非想要冒犯公主殿下。既然他同意了我也不會食言,待姬玉離開陵安我會給殿下一些財物產(chǎn)業(yè),殿下可自行離去。” 他說完話便又低下頭去看他的書了,我看著屏風后那影影綽綽的白衣男子,感覺到一絲迷茫。 我曾以為沈白梧是為了什么利益才要我來的。要我為他做事,要我經(jīng)手過的姬玉的賬冊財產(chǎn),要我這隱藏的齊國公主的身份??伤麉s什么都不要,準備放我走。 我以為天下沒有無緣無故的好意,但是沈白梧一向光明磊落又高傲,不屑說謊。 我驀然想起得知要去游說趙王的那天,我問姬玉若我?guī)退鐾炅诉@件事他會不會放我自由,姬玉不置可否。 他這是在,放我自由? 我想我應(yīng)該是開心的,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并沒有覺得開心。我聽見我的聲音,四平八穩(wěn)還帶著笑意:“多謝成光君了?!?/br> 屏風后的沈白梧好像抬起頭來看著我,我也不知這句話有什么不對,他為何要這么看我。 “你是不是覺得姬玉不在意你?” 沈白梧突然這么說道,語氣淡淡的卻帶著幾分嘲笑,我無言以對。 “我一開始便覺得姬玉不同尋常地在意你,所以認為他不會答應(yīng)??晌覜]想到,他比我想象的還要更在意你,以至于迫不及待地推開你。”沈白梧低聲咳了兩下,我便去倒熱茶,繞過屏風給他端去。 沈白梧拿起茶杯喝了兩口,呼吸聲稍微平緩下來,他抬起一雙如冬日里泉水般干凈冷冽的眼睛道:“姬玉驕傲過頭,必須要別人付出千百倍愛意才肯垂憐一分,你越過了他的界限。” 他說得簡單直白,寥寥幾句勾勒出的姬玉,卻是一針見血的精準。 必須要別人付出千百倍愛意才肯垂憐一分,這便是姬玉了。沈白梧或許是這世上最了解姬玉的人。 我面上保持著微笑,腦子里卻閃過無數(shù)畫面。那些被我忽視的細節(jié)和不敢相信的猜測,姬玉說我喜歡什么東西就會舍棄它,我受傷暈倒時他慌亂的神情。 姬玉讓我猜的那個謎底。 言念君子,溫其如玉。在其板屋,亂我心曲。 這些隱隱約約的痕跡,似有似無的撩撥,如果這個人不是姬玉,我早就該確定了。 沈白梧觀察著我的神色變化,似是無奈地嘆息了一聲:“殿下從來不敢相信姬玉吧。不過,也是他活該?!?/br> 他合上書放在旁邊,說是要去園子里轉(zhuǎn)轉(zhuǎn),我便去喊其他的仆人來,跟我一起為他更衣。手上不停地做著活,腦子里卻混亂而紛雜,待我扶著沈白梧從房間里走出,春末夏初的陽光不遠萬里溫暖地奔涌著包圍了我們。 我抬頭看去,天空晴朗萬里無云,風吹來的時候帶著梧桐樹的清香,我身邊的沈白梧微微瞇起了眼睛。他那樣蒼白的臉被陽光染得一片明亮,好像很快就會融化在溫暖中一般。 我便想起來那樣一雙鳳眼,若是這般好日光,顏色便會淺淡地如同琥珀如同糖稀一般,盈盈發(fā)亮。 其實我一直想著,我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大概總有一天他會要除掉我,在那之前的生命里我都會藏著我隱秘的心思,陪在他身邊。 是姬玉做的選擇,便是他有萬般在意還是丟棄了我。 我不是顧零,我有什么舍不得的?我沒有與他從小長大相伴十四年,我從來也沒有擁有過姬玉,哪里談得上什么失去。 就這樣吧,這樣也挺好。 陽光刺得我的眼睛有些痛,我閉了閉眼。然后轉(zhuǎn)頭對沈白梧說:“您不要叫我殿下了,阿止是舊主賜名,您若愿意可以喊我九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