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我管不住你，也管不住你六叔，早叫你把線扯了，不聽，現(xiàn)在遭罪了吧”奶奶收拾收拾碗筷，喂了雞鴨鵝。坐到門樓底下納鞋底去了。

    六叔沉著臉，也不說話，踢過一條凳子，示意莫小西坐下，他自己找到一把剪刀，蹲下身子。

    “六叔你小心點(diǎn)，別剪著我的耳朵”莫小西怯怯地說。所謂識時務(wù)者為俊杰，奶奶一走，莫小西立馬閉嘴，決定不做任何反抗，沒辦法她就是這副德性，任了意，受了罪還得后悔最初的決定。

    線繩被剪斷后，六叔小心地扯了下，沒扯動，莫小西一疊連生地呼痛。氣的六叔往她腦袋上拍了下：“還以為多大的出息呢，現(xiàn)在知道痛了？早干嘛去了？”

    “我們班里都扎耳洞了，說戴上耳墜子好看！我本來不想扎的，真的，我跟著她們到小鵬奶奶家就后悔了”

    莫小西仰著臉，帶著討好的笑容望著六叔。六叔瞥了她一眼，沒說話，只是小心地一點(diǎn)點(diǎn)的往外扯線頭。

    等到把粘著濃血的線頭扯出來后，在莫小西眼前一晃悠，莫小西嫌憎地擺擺手：“惡心死了，快扔掉！”隨及連聲嘆氣：“我上輩子肯定不是個好人，老天爺才懲罰我，讓我白白受一場罪，要不，為啥同學(xué)們都沒事，就我耳朵都快爛掉了！嘶真疼啊，比六叔打的都疼！”

    六叔聽了，心里很不是味：“你長這么大，我打過你幾次？就這么讓你念念不忘的？六叔對你的好，還抵不了那兩次不痛不癢的打了是吧？小心眼子的！”

    莫小西趕緊說，哪有對挨打還念念不忘的，也就是隨口一說，嘿嘿

    “看樣子得打針了？”六叔把耳洞上的線全抽出來后，審視了片刻，說道，

    “?。看蜥?？不行！不打針，寧死不打針！”莫小西小臉都嚇白了。

    “那就吃藥”

    “不”

    “兩樣撿一樣，要是打針的話，我騎車帶你去鎮(zhèn)上聽說，在風(fēng)口里走一趟，這樣容易得破傷風(fēng)”六叔的語氣有些陰森森的感覺。

    “吃藥，我吃藥！”莫小西急忙說，破傷風(fēng)可了不得，聽奶奶說過，她娘家那邊有個女孩被兔子咬破手指了，沒當(dāng)回事跑出去玩，結(jié)果兩天就死掉了，奶奶說人家醫(yī)生說了，被狗呀貓的咬著就得打針，要不就像這個女孩一樣得破傷風(fēng)！

    “好，我去給你買些消炎藥！”六叔拍拍她的腦袋，騎上自行車走了。

    圓圓白白的小藥片，如記憶中一樣的苦不堪言，那么小的藥片，別人一把塞進(jìn)嘴里，不用喝水，繃嘴就咽，而莫小西一片一片的往嗓子眼里塞，照樣卡在嗓子眼里。小時候吃藥的慘烈局面，至今都記得，六叔坐著，夾住她的雙腿，奶奶用搟面杖把藥片搟成面，用水稀釋后，再放入一勺白糖，在莫小西的鬼哭狼嚎中強(qiáng)行灌進(jìn)嘴里。

    藥片一如既往地卡嗓子，六叔從兜里掏出一包蜜餞。莫小西的眼睛都亮了。紅紅的果rou，上面掛一層霜，是莫小西的最愛。。

    “一片藥，一個蜜餞”六叔在跟莫小西談條件似的。莫小西連連點(diǎn)頭，迫不及待放進(jìn)嘴里一顆，把藥的苦味都沖沒了。

    “你同學(xué)說那個男生叫常德啟？”六叔突然問道。

    “嗯嗯”一提起他的名字，莫小西就氣的不行“他可讓人討厭了，他的座位在我后面，天天不是揪我頭發(fā)，就搶我的作業(yè)，今天竟然來扯我耳朵還罵我缺心眼子！”

    “莫小西”。

    “我同學(xué)喊我上學(xué)去呢！我能出去嗎？會不會得破傷風(fēng)？”莫小西答應(yīng)一聲后，很小心地問莫少北。

    “嗯，吃了藥就沒事了！”

    “噢”六叔的話，莫小西從來都聽的。她跑了出去，正好看到同學(xué)扭扭捏捏地站在大門口。

    莫小西摸不著頭腦：“你怎么啦？”

    “莫小西，你幫我跟老師請一下午假吧！我家里來親戚了！”同學(xué)說完，低頭跑了。

    莫小西疑惑地問奶奶：“莫春紅這是怎么了？來親戚就來親戚唄，臉紅的什么勁？”

    奶奶把針在頭發(fā)上蹭了蹭，頭都沒抬：“這還用問，十五六歲的大姑娘了，肯定是下午媒人帶著男方來相親了唄！”

    “相親？她才多大??！”

    “多大？奶奶像你這么大的時候，都跟你爺爺定親了！”

    這時，六叔把車子推出來：“走吧，我送你上學(xué)去！”

    “好呀！”莫小西開心地跳上自行車：”“正不想一個人去學(xué)校呢！”

    六叔的車子蹬的很穩(wěn)，莫小西只有坐在六叔的自行車座上，心里才踏實，她曾經(jīng)坐過好幾個同學(xué)的后座，忽東忽西、嚇得她的小心臟也跟著起起落落、怪東拐西的?，F(xiàn)在靠在六叔的后背上，莫小西都要愜意地睡著了。

    平常跟同學(xué)走十幾分鐘的路程，六叔帶著她感覺眨眼的功夫就到學(xué)校門口了。恰好同桌也到了，喊了她一聲，莫小西跳下車子，朝六叔揮揮手，跟同桌一起進(jìn)了教室。

    剛坐下來，常德啟陰陽怪氣地說：“你這個傻瓜終于舍得把耳洞上的線拆掉了？”

    “要你管!”莫小西從桌洞里掏出文具盒。

    “莫小西，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好像大耳朵妖怪！嘖嘖，真難看！”常德啟趴在他的課桌上，手里的格子尺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莫小西的后背。

    “常德啟，你真讓人討厭！”同桌看不下去了，丟給他倆白眼珠子。

    “我樂意，我高興！只要莫小西生氣了，我就高興的不得了！你管的著嗎？”說著隨手一劃拉，把莫小西的文具盒劃拉到地上。里面的鉛筆、圓珠筆，刀子尺子滾了一地。

    “常德啟！”莫小西生氣地站起來，這時，外面好像刮進(jìn)一陣風(fēng)，等同學(xué)們仔細(xì)一看，原來是沖進(jìn)來一個人。一個高大挺拔的年輕男人！

    這個高大挺拔的年輕男人，一把揪住常德啟的脖領(lǐng)子，拎小雞子似的，輕輕松松拎起來，往教室外走去。

    同學(xué)們都呆住了，常德啟更是嚇傻了，臉色煞白，話都說不出來一句。要知道，常德啟可是一個很有分量的小胖子啊！

    反應(yīng)過來的莫小西叫了聲“六叔！”拔腿沖出教室。

    第22章 不聽話的后果

    所謂殺一儆百，常德啟被這一丟，成功地阻止了班里某些男生蠢蠢欲動的心，整個學(xué)校都傳的神乎其神，六叔被傳成身輕如燕、力拔山兮氣蓋世的俠客。

    也就一下午的功夫，向來神經(jīng)大條的莫小西竟然敏銳地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輕松。某些調(diào)皮搗蛋的男生見了她可規(guī)矩了，以前看到她小口哨吹的可響了，這回都老老實實回了家，不在路上扔她小野花什么的了。常德啟求奶奶告爺爺?shù)?，跟一女生換了座位，放了學(xué)，看到莫小西比兔子逃的都快。

    回到家的莫小西，少不了被六叔一頓訓(xùn)斥，說她也就是個門里大王，就知道在家里跟奶奶和六叔豪橫，在外人面前就是個膿包。以后在遇到這樣的混蛋男同學(xué)，要么告訴老師，要么掄起拳頭揍他！

    奶奶聽不下去了，說你自己從小愛跟人打架就算了，就別再慫恿西西跟人干仗了！姑娘家家的，哪能跟男生動手動腳的，傳出去還不讓人笑話？”

    莫小西跟奶奶抱怨，六叔還說我小心眼子，他比我更小心眼子，八百年前的事還往外翻呢。小時候不懂事跟他頂了幾句嘴，到現(xiàn)在還記得。

    六叔拿筷子作勢敲她，嚇得莫小西急忙坐得更遠(yuǎn)些。六叔的手勁大著呢，哪里像奶奶，只是做做樣子而已，敲到腦門上螞蟻叮一下似的。可六叔這一筷子下去，火辣辣的痛。雖然過后看著莫小西紅紅的額頭，六叔懊悔的不行，再三保證以后再也不敲她的額頭了，莫小西可有心理陰影了。

    這事告一段落后，很快五一勞動節(jié)到了，學(xué)校里研究決定，帶領(lǐng)著全校師生徒步去縣里的烈士墓林園踏青兼掃墓。也不知道哪個鐵石心腸腦子異常的領(lǐng)導(dǎo)決定的。

    班主任讓每個學(xué)生回家?guī)€軍用水壺來，以防路上渴著。之所以班主任強(qiáng)調(diào)“軍用水壺”并不是規(guī)定每個學(xué)生必須帶軍用水壺，而是因為：一，幾乎每個家庭出門必帶的都是這種水壺，二，旁的也找不到比這個更方便的東西了。

    莫小西愁的無精打采地回了家，六叔恰好五一放假在家休息。見莫小西剛?cè)W(xué)校不大會就回來，還沒等開口問她，莫小西愁眉苦臉地說話了：“六叔，咱們荷花村離縣城遠(yuǎn)不遠(yuǎn)？”

    六叔心里一動，以為莫小西想去縣城玩去了呢：“不算遠(yuǎn)，坐客車，也就15分鐘的路程你們也放假了？想去縣城玩？六叔帶你”

    莫小西有氣無力地?fù)]揮手，像是要把滿心里的煩惱揮去，她唉聲嘆氣地說“要是放假就好了六叔，校長讓我們?nèi)熒タh城的烈士墓林園踏青兼掃墓。走著去！想想都怕啊，老師讓回家拿水壺呢。”

    “要不，六叔幫你去請個假，咱就不跟著掃墓去了，六叔領(lǐng)你去買新衣服！”六叔說著，高興地站起來，就要往外走。

    “不用，不用，我們班主任說了，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請假！”莫小西握握拳頭：“老師說的對，革命先烈們?yōu)槲覀儝侇^顱灑熱血的，為他們打掃打掃墓地，再嫌好道歹的，還是共產(chǎn)主義合格的接班人嘛”莫小西學(xué)著老師的動作，學(xué)著老師的語氣，都挺像，就是那說話的語氣嘖嘖，莫小西自己都嫌棄，老師說的真好啊，慷慨陳詞、斬釘截鐵、視死如歸呃這是用的什么詞！

    “你打小身子骨沒人家皮實，25里地呢，別去遭罪了你們學(xué)校咋想的，清明節(jié)不去掃墓，五一去！”

    “就是，同學(xué)們也都納悶?zāi)?！六叔，以后不許說我身體不好，我身子哪里就不如別人了，他們不就是比我干的農(nóng)活多嘛，六叔你不能因為她們比我黑，就歧視我！走路又不是比力氣，比耐力好不？我要是走不過她們，六叔這么多年給買的麥乳精、蘋果橘子香蕉奶糖什么的，不白吃了嘛，還有，她們伙食還沒咱家好呢。嘿嘿我吃的好，肯定比她們跑的快！放心吧！”

    六叔犟不過她，只說了句，別回來朝我哭鼻子就成。

    莫小西想了想，無比堅定地說：“還真不一定！”

    六叔不知道該說什么了，莫小西剛摘下掛在墻上嶄新的水壺。被六叔劈手奪過來，用水清洗干凈。把暖瓶里的水倒到里面，擰緊蓋子。

    “六叔，我同學(xué)都說灌涼水就行，解渴！這是開水，啥時候才能冷涼??！”

    “你同學(xué)都是傻子，六叔在外面扛了幾年活，喝啥樣的水解渴，還能不知道？就得白開水，這水壺不保溫，十幾分鐘就涼了，涼白開也比生涼水強(qiáng)，你忘記自己不能喝生水了？”

    莫小西拼命點(diǎn)頭，說還真是給忘記了。抓起水壺就走了。

    “帶錢了沒有？”六叔叫住她。

    “帶錢干什么？我們又不是去城里玩？”

    “你不禁餓，再說哪有出去不帶錢的，萬一有什么事”

    “班主任說了，頂多仨小時就一個來回了。光讓帶水，沒說準(zhǔn)備吃的，我忘性這么大，裝兜里錢也備不住丟我走啦，響午讓奶奶多做點(diǎn)飯就行！”

    事實證明，六叔永遠(yuǎn)是正確的！莫小西沒有被渴著餓著，卻遇到了及其尷尬的事情。不聽話的后果，真的是很嚴(yán)重！

    她竟然來了初潮！生理衛(wèi)生上她看過，倒知道是怎么回事，也知道同桌14歲就來了那個，每個月的那幾天，賴怏怏的，小臉蠟黃，握鉛筆的手都在顫抖。莫小西從心里面對它產(chǎn)生了抗拒，甚至產(chǎn)生了最好一輩子都不要來那個的愿望。

    沒想到一年過后，如此悲催倒霉的事情降臨到自己頭上，她嚇傻了。

    “完了，我怎么活呀，都沒帶衛(wèi)生紙！”莫小西跺著腳，壞了，感覺流的更多了。

    “別著急，你衣裳里面穿的時候？我是不能脫的，里面只穿了件小背心?！?/br>
    莫小西，捏著衣領(lǐng)看了看，說穿的一件薄襯衫。

    “自己穿了什么都不知道嗎？還從領(lǐng)口里看，真是佩服你這腦子了！忘性真是好！趕緊把外套脫下來，系到腰里”

    莫小西依言照做后，又急又羞憤：“不能這樣流著啊，怎么辦啊”

    “還能怎么辦，我陪你去附近的商店買卷紙！”說著，同桌拉著她：“隔壁班的女老師說一聲，咱們出去”

    “壞了，壞了，我沒帶錢，六叔喊著我?guī)уX，我都不理怎么辦??！”走了兩步的莫小西，悔恨交加地說。

    “我有！趕緊走吧，再晚些要血流成河了！”同桌不懷好意地沖莫小西的屁股努努嘴。笑得樂不可之。

    請好假，莫小西扭扭捏捏地跟著同桌出了烈士墓林園。莫小西方向感極差的，走了很長的柏油路，才看到一家百貨商店。

    售貨員的是一位很面善的阿姨。她看到莫小西通紅的臉和腰間的衣服，啥都明白了。遞給她們一卷衛(wèi)生紙，莫小西做賊似的接過來，付了錢后，扭頭就要走。

    “哎小姑娘，是第一次來吧？”面善的售貨員叫住她們。

    “是啊，我們以前沒來過這里?！蹦∥鞔鸬馈?/br>
    售貨員笑了：“我問的是第一次來月經(jīng)嗎？你這孩子真逗”

    莫小西緊張地看了看四周，點(diǎn)點(diǎn)頭，這種事，恁大聲干什么。好在人不多，還都是女人。

    “正好，我們這里進(jìn)了些好東西，你們這些小姑娘都用的著一塊錢一個，用好些年！衛(wèi)生巾太貴了，一般女孩都不舍得買”

    售貨員說著進(jìn)了里面，過了一會兒，手里托著兩個巴掌大的東西走出來。分別遞給莫小西和同桌。

    莫小西從包裝袋里掏出來，一看，一塊橢圓形的兩層布，布上面兩端，有一道松緊帶，四個邊角是長長的帶子。

    “小meimei買這東西干什么用?。俊币还蓡苋说臒熚吨贝瘫强?，抬頭一看，一個約莫三十歲左右的男人，不知道從哪鉆出來，盯著莫小西的臉在笑，笑容猥瑣、令人討厭。

    同桌啪地丟下兩塊錢，拉起莫小西，惡狠狠地對那個男人吼道：“沒見過啊，沒見過就回家問你娘去！”

    “這丫頭片子怎么說話的，又沒問你，瞎咋呼什么？一點(diǎn)禮貌沒有！”

    莫小西瞬間明白了手里的東西是干什么用的了，原來這就是高年級同學(xué)說的月經(jīng)帶?。≠康剡谑中睦?。非常禮貌地給那個男人鞠了個躬，然后用比同桌大兩倍的嗓門說道：“堵你娘的嘴！”然后拉起同桌跑了出去。

    一陣靜寂后，傳來幾位售貨員的爆笑聲。

    等莫小西整理好從公共廁所里出來，耳朵根還紅紅的。同桌就咯咯地笑。莫小西氣急敗壞地捶她：“笑什么，我說錯了嗎？”

    “沒錯，沒錯，就是怎么也不敢相信，你竟然這么會罵人的！哈哈堵他娘的嘴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