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結(jié)束之后，我和李艾羅在起居室里坐一會兒消食。他坐下去的一剎那，臉上露出夸張和享受的表情：“這沙發(fā)可不像十幾年的老東西，太軟太新了。”

    沙發(fā)的確是在圣誕之前才添置的家具，是我十分喜歡的品牌。我笑著走到角落里，打開了一臺老式的錄放機，一段熟悉的音樂緩慢而富有節(jié)奏地流了出來。我拍拍這個灰色的老家伙：“它可是貨真價實的老東西，比我年紀還大。”

    輕柔的前奏、輕快的鼓點、悠揚的薩克斯風，嗓音沙啞的女歌手ali唱著《last friday》。這是她被曝光吸食**后在戒毒所里創(chuàng)作的作品，也是她復(fù)出后第一張也是最后一張專輯的主打歌。歌曲里藏著不問世事的快樂，雖然歌手本人已經(jīng)千瘡百孔，并且在三個月以后自殺離世了。

    回到楓市的第二天，我就把她的這樁專輯灌錄進了錄放機。

    李艾羅注意到了我的手，他說：“你平時都不帶防護手套，就算是要接觸我的傷口?！?/br>
    我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然后若無其事地插進褲袋里：“我剛剛不是說過了嘛，出去了一趟，所以要做保護措施?，F(xiàn)在外邊什么樣子，上校從電視新聞里應(yīng)該看得一清二楚?！?/br>
    ali唱著歌，歌詞含混不清。

    last friday，we're getting back together，staring at each other。

    我看著李艾羅，他卻不看我。

    “我雖然不是楓市人，但曾經(jīng)在這里生活過一段時間，不短的一段時間?！崩畎_說：“我父親的任職地一直在變，我總是在不停地轉(zhuǎn)學，只在楓市過上了一段穩(wěn)定的生活，我母親甚至做主在楓市買了一棟房子。我頭一回能叫出班上所有同學的名字，閑暇時參加了學生會，還認識了不少其他年級的學生。我母親和鄰居的關(guān)系非常好，她的烘焙技藝高超，這是能快速融入當?shù)刂鲖D們的關(guān)鍵。我對這座城市是有感情的。”

    我的身體隨著音樂的節(jié)奏擺動：“我明白?！?/br>
    we're living in a happy world，sounds like a lie once you said。

    “我對這座城市是有感情的?！崩畎_重復(fù)道：“我不想它變成人間煉獄，可是他卻因為我反復(fù)被轟炸。這叫不叫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我明白李艾羅說的是什么。我說：“上校是堅定的主戰(zhàn)派，并且在對敵中多次立下奇功，如果說我是復(fù)制人，肯定也是第一個對付您。”

    李艾羅微微抬了抬下巴，諷刺地笑：“這也不足以讓他們花費數(shù)年埋下暗樁針對我一個人。”

    “令尊大人的鐵腕也的確給復(fù)制人帶來了許多麻煩。”我說：“您是他唯一的兒子，整個拔刀行動的目標就只是您，其他的所有人、包括楓市，都只是陪葬品?！?/br>
    “陪葬品？”李艾羅玩味地拉長了音調(diào)：“閣下倒是對時局看得很清楚。只不過我想問，閣下是如何得知我和我父親的關(guān)系？我從出生就隨母姓，從不和父親同時出現(xiàn)在任何公共場合，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在北區(qū)軍方都算尚未公開的秘密，閣下是如何得知的呢？”

    幸好李艾羅并沒有拿出咄咄逼問的架勢，依舊架勢懶散，這讓我快速鎮(zhèn)定下來。我說：“只是一種猜測。您舍身救了莫莉莉，她的父親和那一位的關(guān)系人盡皆知。還有，在您的通訊器上有五星徽標，這不是一個上校有資格擁有的。所以我斗膽猜測了您和那一位的關(guān)系，看起來好像猜對了?！?/br>
    “其實，上校您不用這樣試探或者說考察我。在我面前，您可以敞開心扉，我可以對一切保密，也絕對保證您的安全。您是北區(qū)的鐵刺上校，是所有楓市市民的英雄，我以能夠幫助您為榮。請接受一個普通市民的崇拜和援助。”

    音樂還在持續(xù)地響著，李艾羅笑了幾聲：“我真是想不起，到底誰家生出了閣下這么一位聰明伶俐的公子了。這歌叫l(wèi)ast friday，不曉得她唱的是上個星期五還是最后一個星期五。今天也是星期五嗎？”

    “是的。”我低頭算了一下，說：“一月十二號，星期五?！?/br>
    “十八天了。”他嘆口氣，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試圖站起來：“麻煩閣下來對我伸出援手吧，我需要沐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