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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蘇湛面色蒼白, 雙眸水霧彌漫, 泛白的薄唇微微顫抖, 指尖微涼,“您這是不要徒兒了嗎?” 決明子徒然心中動蕩, 枯黃的手緊緊握住拂塵,咯吱咯吱響。 他怎么可能不要蘇湛,不過是如今這般場面, 他無法再面對他們而已。 他得意的弟子,一身除妖降魔, 如今卻和怨靈在一起,他……真的不知該如何。 “明日老夫便回古靈山去, 若無什么事, 切不可去尋我?!闭Z氣如常。 蘇湛本來身體虛弱, 可那一瞬他像是被一座大山壓住心脈,沉悶無力, 他語氣懸?。骸斑^幾日便是除夕,師父留下來……可好。 師父向來都是陪徒兒一起守歲, 今年也是如此?!?/br> 好不好?”淚水模糊了視線,哏噎堵著喉嚨。 決明子不語, 只是輕輕甩了甩拂塵,離去。 干凈決絕, 他怕再多一秒, 自己便舍不得離去。 推開門的那一瞬, 萬千雪花飄了進來, 冷了整個暖屋。 蘇湛望著決明子離去的背影,心中苦楚卻也只能憋在心里。他明白師父心中的困頓,他也清楚自己不能放棄瀾瀾。 瀾瀾無錯,不能將一切罪孽算在她的頭上。 他本就是陰陽人,命數(shù)已定,就算沒有那三股靈氣沖撞靈脈,他也是時日不多。 再說,瀾瀾也是為他好,才會準許扶蘇那不純靈氣輸入他的靈脈里。 他們都不知其中厲害,怪他們做甚。 “咯吱”一聲。 門被輕輕推開,全身沾滿雪的小孩探頭進來。 蘇湛抬頭,一雙眼眸像極了山澗清泉里倒映著的滿天星辰,他莞爾一笑,喚了一聲:“瀾瀾……” 瀾瀾的雙眸霎時紅了,,她怕自己的怨氣又傷了他。她的雙腿如同灌入銅鐵,絲毫不能動彈,依舊站在門外,探進來腦袋。 “你……還好嗎?”她許久未曾說話,又在雪地藏里三日,聲音干涸沙啞,完全沒了當初明媚的景象。 “進來?!碧K湛見她明明滿眼里都是緊張,卻又縮到門口,不敢進來,“三日未見,你不想我嗎?” 瀾瀾霎時眼睛一亮,自然是想的。 “我……可以進來嗎?” 蘇湛輕輕朝手,瀾瀾也就屁顛屁顛的跑了進來,帶著外面的寒氣猛然撲進他的懷里。 蘇湛緊緊的抱著她,哪怕她全身透著寒意,也想用自己的軀體溫暖他。 “你當真沒有事了嗎?”瀾瀾從他懷里探出頭來,一雙如墨的眼眸凝視著他,“我的怨氣不會再傷害你了嗎?” 他輕輕的揉一揉她的發(fā)絲,從懷里掏出認靈戒:“師父說,只要你我二人帶上這個認靈戒,你的怨氣就不會再傷害我?!?/br> 認靈戒,為一對銀戒,上面刻滿了捆靈陣圖,造型奇特,像是一只展志高飛的雄鷹,它被一層稀薄的靈氣包裹。 瀾瀾輕輕的拿起它,霎時間,一股電流闖進她的靈脈,她猛然放手,額間逼出細汗。 “瀾瀾,怎么了?”蘇湛問。 她低頭見蘇湛左手食指已經帶好認靈戒,蘇湛手骨節(jié)分明,而且白皙修長,戴上戒指顯得格外好看。 她忍著方才的刺痛,抬眸莞爾:“你的手太好看了,晃了我的眼?!彼p輕抿唇,“幫我戴上好嗎?” 蘇湛嘴角噙著笑意:“好!” 他緩緩的托起瀾瀾的手,她的手蒼白得發(fā)青,小小的一只,冰冰涼涼,摸著又是僵硬無比,沒有絲毫柔軟,仿佛是冰凍千年的寒玉。 他輕輕的將認靈戒戴上她的左手食指,一瞬,戒指間的銀戒消失。 可他不知,那一瞬的瀾瀾仿佛被擱置在燃燒的火山里,炙熱沉悶。千萬縷的銀色靈氣從食指涌入,闖入她的靈脈,與她體內的怨氣糾纏,甚至將怨氣扼制住。 她的怨氣被銀色靈氣縛于體內,她的靈氣也牽連受損。 瀾瀾猛然扎進蘇湛懷里,尋求一絲溫暖和安逸。 蘇湛不知,依舊撫摸著她的秀發(fā),緩緩而說:“以戒為盟,認你為靈,靈氣相通,護你無虞。” . 入夜。 瀾瀾雖躺在蘇湛身側,卻每一秒都身受折磨,仿佛她離得蘇湛越近,認靈戒的靈氣就越發(fā)壓制她靈脈。 細汗布滿她的額頭,額間的花鈿也若隱若現(xiàn),她輕輕咬住自己下唇,希望自己的常態(tài)不要引起蘇湛注意。 戴上去會痛苦萬分,但想著這能讓她的怨氣不傷害蘇湛,便也要強忍著。 也許,忍忍就好了,久而久之,她就會習慣怨氣和靈氣在體內打架的所引起的躁動。 漸漸的,瀾瀾昏睡了過去。 清早蘇湛醒來,見瀾瀾趴在胸口,以為是她裝睡,也就沒太在意。輕手輕腳的起身,活動活動身子,也就去見周簡之他們,告訴他們自己無礙。 可當他端著早餐回來時,瀾瀾卻依舊不醒,霎時間,蘇湛慌了神,東西摔了一地。 “瀾瀾,瀾瀾……”蘇湛撲上前,見瀾瀾額間的花鈿消失,便捧著她的臉,輕輕吻了下去。 她的唇冰冷沒有溫度,蘇湛咬破自己舌頭,送進去,熱血在她舌尖翻滾,卻依舊感受到她嘴唇的涼意。 蘇湛分開她,滿眼里都是害怕,聲音有些發(fā)抖:“瀾瀾,看看我,我是蘇湛啊?!?/br> 瀾瀾聽見耳畔的傳來蘇湛的聲音,緩緩睜眼,聲音沙啞得厲害,輕輕的叫了一聲:“蘇湛……” 霎時間,水霧彌漫住蘇湛眼眸,他抽出一個笑容:“你怎么睡得這么死啊,我怎么叫都叫什么?” 蘇湛手上帶有薄繭,刮得她的臉上有些疼,她笑了笑:“是嗎?可能這幾日都沒有好好睡覺,所以……特別困吧?!?/br> 徒然,銀色的靈氣開始吞噬她體內的怨氣。 蘇湛見她微微蹙眉,便伸出手覆在她的心口處,可瀾瀾卻猛然往后一堆:“你要干嘛?” “你有事瞞我?”蘇湛一把將她攬入懷中,手掌覆在她的后頸處,金色靈氣從他脈搏涌進去,卻在霎那間,又被逼了出來。 蘇湛蹙眉:“怎么回事?你的靈脈竟然排斥我?!?/br> “沒事。”瀾瀾輕輕推開他,眉眼間都是疲憊,說話也是有氣無力的,“就是最近沒有注意好,所以才會這樣的。” “是因為認靈戒對嗎?” 瀾瀾笑了笑:“當然不是,你都說了認靈戒會靈氣相通。我若是因為這個,你一定會感受到的?!?/br> 她緩緩抬手,撫摸他皺起的眉頭:“我就最近太累了,靈氣消耗太多,休息一會兒就好了?!?/br> 蘇湛見她有意瞞著自己,便也不在為難她,但是認靈戒的事,他會弄明白的。 輕輕的將她抱在懷里,語氣溫柔:“那你在睡睡?!?/br> . 瀾瀾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當她醒來時,就發(fā)覺自己全身被一股靈氣壓制,怨氣被抽絲剝繭,消失殆盡。 她剛起身就看到了,坐在不遠處的決明子,頓時怯弱,哆哆嗦嗦叫了一聲:“師父……” 決明子聽見動靜,緩緩起身:“瀾瀾姑娘,切莫喚老夫為師父,老夫無才無德不敢收兩千年的怨靈為徒兒?!?/br> 瀾瀾昏迷不醒,蘇湛查不出任何原有,便去古靈山跪了兩日,這才惹得他心軟前來。 他依舊著著一身破爛的長卦,白色拂塵也有些發(fā)黃,他走到瀾瀾面前,徐徐張開手,一枚銀戒出現(xiàn)在掌心中:“老夫曾說過,不會在管你們之事。 但老夫今日前來,只是因有一事不解,此認靈戒對你的傷害極大,那你還為何這般執(zhí)著而為?!?/br> 瀾瀾看著眼前的認靈戒,心生恐懼,方才那般萬念俱灰的感覺還沒有消散。 她抬眸看著他,第一次這么近的看決明子。他頭發(fā)花白,滿臉皺紋,凹陷的雙眼很是恐懼,他不愛笑,總是扳著一張臉。 可這就是這樣的老頭,養(yǎng)活她的蘇湛。 “前輩說過,只要我?guī)纤?,我的怨氣就不會折損蘇湛的壽命。既然如此,我好與不好,并不那么重要?!睘憺懙兔紲\笑,伸手去拿認靈戒,可決明子卻突然握緊。 “這認靈戒我只說了一半,它是會讓你的怨氣不傷害蘇湛,但它并不是認主,而是將怨氣困于你的體內,如今怨氣與靈氣在你的體內肆意,損害的是你的修為。 所謂的認靈不過是一命換一命,這般你還要戴嗎?” “要戴的?!睘憺懷垌镄浅较∷?,溫柔如水,“我兩千年的修為再虧損也只是會比蘇湛長久,我只想好好的陪他?!?/br> 決明子輕輕嘆氣,將認靈戒放在在一旁:“也罷,都是癡情人。 老夫方才在你身體里下了咒,它雖不會挽救你的命數(shù),但可以安撫流竄怨氣,讓你稍微感受些,可它還是虧損你大量的靈氣。” 你若愿意,老夫便當把它做最后的禮物,愿你們二人平安,老夫便也可以安心歸隱?!?/br> “前輩,抱歉,是我害了你的徒兒?!睘憺憣⒄J靈戒重新戴上,緊緊護在懷里。 確實她體內有咒后,戴上認靈戒也不會收到它靈氣的壓制,似乎和普通銀戒沒什么區(qū)別。 “無礙,游歷多年,驅魔無數(shù),到頭來卻也只是明白了,人活于世求的不過是平安喜樂這四個字。”決明子從懷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一個荷包,放在她的身側,輕輕嘆氣,轉身離去。 “如今老夫自己都不能平安喜樂,又如何確保于他人,如果這是湛兒所求的平安喜樂,那便隨他去吧?!?/br> 瀾瀾見荷包里鼓鼓的,像是裝著一個什么東西。待他走后,才將荷包打開,里面裝著一把長命鎖。 刻著麒麟,還有一個湛字。 ※※※※※※※※※※※※※※※※※※※※ 決明子后面沒有他了,我讓他下線了,不出意外的話。 不過下一章就可啟這一卷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