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兩人開始吃飯，只聽得見筷子和碗的碰撞聲，聽不見人聲。吃完之后尤艷塞給李烈三個袋子，“新年禮物?！苯又€想說些什么，喉嚨哽塞了一下把藏在肚子里的母子抒情關(guān)心的話吞了下去，她知道李烈不喜歡這樣，雖然是母子，但這關(guān)系淺的很，總不能要求李烈對早年拋棄他的母親噓寒問暖關(guān)護(hù)有加吧。

    尤艷在李烈拒絕她之前重新戴上墨鏡，裹上貂皮，克制地說，“帳已經(jīng)結(jié)了，我還有事先走了?！?/br>
    李烈從窗外看到尤艷這次又爬進(jìn)了另外一個男人的車，和那次初中見過的車不一樣，好像更高級的樣子。

    李烈深嘆了一口長氣，這么多年來他對他媽已經(jīng)不恨了，但也沒有感情，每次用他媽給他的銀行卡取錢的時候他會感到特別痛苦，仿佛這錢來得來之不當(dāng)，他不配也沒有理由得，所以他發(fā)誓自己將來一定要賺很多很多錢全部連本帶利再還給她。

    他打開三個袋子，是鞋子和衣服，里間還有一張賀卡：“新年快樂！過年吃點好的，照顧好自己和meimei?！?/br>
    寥寥數(shù)句，李烈看的時候眉眼動了一下。他到銀行卡去取錢準(zhǔn)備年貨，意外的發(fā)現(xiàn)銀行卡里多了一筆巨款，想必也是他媽給他打來的吧。

    李烈往回走的時候天下起了小雪，簌簌地落在他身上，他緊提著三個袋子，面無表情，或者說神情比陰郁的天空更愁煞。

    大年三十前一天晚上程芳正在廚房熱火朝天地包包面，周樹之守著客廳里的電視看得津津有味，周焱從房間里出來，從冰箱里拿出一杯小盒酸奶，一飲而下，喝完之后丟到垃圾箱里。

    周焱心里從早上就開始莫名的煩躁，是一種無由頭的像火燒一樣的焦躁，他剛在大冬天里喝完一杯冰凍的酸奶，依然沒能壓得住心頭的火，于是他換好鞋，穿上衣服，準(zhǔn)備出門。

    程芳一邊包包面一邊在和她的閨蜜視頻聊天，旁若無人，對話音量開得可以咋呼死一大群魔鬼。周焱對周樹之說，“爸，我出去一趟?！?/br>
    周樹之擔(dān)憂地看著他，“外面這么冷，你出去干嘛？”

    周焱意志堅決，“出去買點東西，馬上回來。”說完便輕聲帶上門，按下電梯，出了小區(qū)。

    夜間氣溫低，但沒有風(fēng)，小區(qū)的街道干干凈凈，只有熹微的路燈發(fā)著亮，行人也很少，既寂靜又荒涼。偏偏周焱最喜這樣的地方，他焦灼的心慢慢冷了下來，愈到那種舉國同慶的虛熱鬧的節(jié)日里，他那種天然的孤僻性就越讓他難以自安。

    煩。羨慕。自卑。躁。這些絞在一起竟然讓他一時間聚了一股熱氣，走在路上也沒凍得閃閃發(fā)抖。

    走出了小區(qū)來到中央廣場，這里的人璀璨得一大堆，噴水池依然賣命閃亮地工作，LED燈二十四小時不停歇地制造夢幻，人來人往都是一副笑臉，洋溢著節(jié)日的喜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