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能取信于我再說吧?！辈焕頃母惺埽肚缪┼咧ν耙贿~，逼得林虞立刻后退，直到后背緊貼在門板上，“之前已經(jīng)給過你機會了，是你不懂得珍惜?！?/br>
    其實范晴雪完全可以自創(chuàng)出一款新的桂花香水，直接打臉林虞，但是心思靈敏的她看出來李永福不舍得放棄林虞，一旦她自己研發(fā)出新的桂花香水，勢必會把林虞徹底壓制得抬不起頭，到時候林虞和她的矛盾將不可調(diào)和，直到林虞被她擠走。

    這樣做的話她除了清理掉一個礙眼的人外毫無好處，廠里的人會認為她太過小心眼沒有容人之量，李永福多少也會對她產(chǎn)生一點小意見：明明那么多香水可以研發(fā)，為什么偏要制造和林虞同款的桂花香水？

    這還不是最麻煩的，香皂車間的主任和部分員工跟林虞關(guān)系不錯，知道林虞被她排擠走，也會對她將來競選升職造成一定影響。

    范晴雪的黑眸閃過一絲狡黠，如果可以收服林虞，那一切將變得輕而易舉，畢竟，香皂車間和香水車間合并，做為香皂車間的副主任的林虞，對她還是有些幫助的。

    林虞抱著利用她的想法，而她未嘗不想利用他。

    見到林虞服軟，范晴雪揚了揚下巴，“咱們的事待會兒再談，現(xiàn)在先去迎接一下外國友人吧。”

    順著她的視線，林虞才發(fā)現(xiàn)李廠長和主抓銷售的楊秋副廠長領(lǐng)了三個外國人在參觀紅福日化廠。

    別扭地咳嗽兩聲，他下意識地回想起在交流會上被外國人毫不留情地嫌棄桂花香水味道的事，自覺十分丟臉。

    “那個，小范主任你去吧，我英語說的不好，就不過去添亂了。”林虞側(cè)過身，讓出門口的位置，直接打了退堂鼓。

    范晴雪注視著他躲閃的眼神，手指抵著頰邊酒窩的位置戳弄兩下，靜默幾秒，忽然抬眉笑了。

    “既然如此，那我先過去了。”

    拉開大門，腳步邁出一半，她轉(zhuǎn)身對莫名松了一口氣的林虞輕聲說：“林副主任，為了讓我看到你的誠意，我希望你近期做一份自己的香水和國內(nèi)其他知名桂花香水的對比報告，詳細地列出各自的優(yōu)缺點來?！?/br>
    是時候該讓林虞徹底認清自己了，這份報告恐怕都是別家桂花香水的優(yōu)點和自家桂花香水的缺點，嘖嘖，希望他能承受住。

    林虞喉結(jié)一動，機械地點點頭，顯然剛才自己這口氣松的太早了。

    “好的，小范主任，我這就開始?！?/br>
    “嗯”了一聲，范晴雪才離開林虞的研發(fā)室，往廠長辦公室方向而去。

    剛剛李廠長和楊副廠長帶著三個外國人進了廠長辦公室。

    ＊

    “小范主任過來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來自美國的詹姆，這位是來自德國的安德烈，這位女同志是他們帶來的翻譯艾麗西亞。”李永福笑瞇瞇地把三位到廠里參觀考察的外國友人介紹給范晴雪。

    “你們好，我是范晴雪，目前是香水研發(fā)部的主任?！币灰缓腿宋者^手，范晴雪微微笑著說。

    金發(fā)碧眼的詹姆眼底漾出驚艷，語氣夸張地夸贊道：“原來你就是埃布爾掛在嘴邊的大美女，很高興認識你?！?/br>
    范晴雪端過張秘書沏好的茶遞給熱情的詹姆，“謝謝夸獎。詹姆先生，嘗嘗我們?nèi)A國特色的洞庭碧螺春，絕對和你們的咖啡不一樣，別有一番滋味?！?/br>
    她的臉上一直噙著得體的笑容，看起來溫柔端莊，完全符合詹姆對東方知性美的幻想。就著美色輕啜一口碧螺春，詹姆愣了一下，眸光忽地下移到茶杯上。

    “……”華國人為什么喜歡喝樹葉？

    由于范晴雪全程在用英語交流，艾麗西亞便得出空閑接過張秘書放在她手邊的碧螺春，好奇地嘗了一小口。

    唔，入口味道有點怪。

    好笑地看著詹姆和艾麗西亞皺起眉頭，全部都是禮節(jié)性地喝了一口后就放下茶杯拒絕再喝。

    范晴雪側(cè)目一看，反倒是表情嚴肅的安德烈一品再品，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輕輕端著茶杯摩挲著杯柄。

    李永?？闯鰜碚材泛桶愇鱽啿贿m應(yīng)喝茶，揮揮手對張秘書說：“張秘書，再幫幾位友人一人沏一杯咖啡來。”

    “李廠長，想必你也清楚，我們這次來主要是為了跟你談一筆生意。”安德烈指尖觸著溫?zé)岬谋w，語調(diào)沉穩(wěn)。

    艾麗西亞開始盡職盡責(zé)地掏出一個小的筆記本邊記錄生詞邊翻譯，她的中文發(fā)音并不十分標準，翻譯速度也不快，范晴雪笑著湊近她，“艾麗西亞小姐，還是我來翻譯吧?！?/br>
    艾麗西亞沒有被范晴雪搶走本職工作的不悅，天藍色的眼睛里有光跳動一下，語氣輕松，“那就拜托你了?！?/br>
    微微頷首，范晴雪全神貫注地投入幾人的交流。

    憑借良好的記憶力，她知道詹姆和安德烈不在交流會的參與名單里，不過既然他們在交流會結(jié)束后不久立刻找到紅福日化廠，想必廠里的三款香水還是征服了很多老外的，以至于名聲傳揚出去，吸引到其他人來廠考察。

    起初只是外國商會向華國展現(xiàn)實力的“示威會”，誰知會被范晴雪利用起來宣傳了一波自家商品，而且很多后世依然□□的品牌也參加了交流會，許多產(chǎn)品同樣驚艷到一批外國人。

    “安德烈先生請講?！崩钣栏Ｒ琅f是笑瞇瞇的表情，和身旁的楊秋對視一眼，然后視線落回安德烈身上。

    “我準備批量購買一部分你們公司的香水，三種都要一些，不知道李廠長能給我們多大折扣？”安德烈把茶杯放在茶幾上。

    杯底與桌面撞擊，弄出“啪”的一聲輕響，明明是特別細小的聲音，卻在李永福耳內(nèi)無限放大，驚的他一哆嗦。

    “批量……是多少？”過了幾秒，李永福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安德烈的手指微屈，在大腿上請敲幾下，沉吟片刻后說了一個大致的數(shù)字?！爱?dāng)然，這筆交易建立在我考察過你們廠的香水，確定符合我們的購買條件之后?！?/br>
    “我們隨時歡迎你們的考察。 ”看到李永福被安德烈嘴里的數(shù)字驚訝到，范晴雪連忙接過話茬，“至于折扣的問題，那是最后一步了，對吧？”

    李永福聽到范晴雪的話猛然醒悟，第一步還沒做，再談其他都是廢話。勾起唇角笑了笑，“小范主任說的對，咱們先去參觀一下車間。”

    第八十七章

    由于香皂車間在進行封閉改造, 所以范晴雪和李永福、楊秋只帶安德烈他們參觀了香水車間，把傾橙戀、時光與你及十里春光三款香水送給他們試聞。

    安德烈滿意地點點頭, 在提到想進一步洽談合作內(nèi)容時，楊秋熟練地開口邀請他們到國營飯店邊吃邊談。

    對于華國的這種“酒桌文化”略有耳聞，安德烈面容嚴肅地搖搖頭表示拒絕，飯桌是用來吃飯的, 不是用來談生意的，他十分難以理解華人的這種不靠譜的傳統(tǒng)。

    試問, 一個人喝酒后神智不是很清醒的狀態(tài)下怎么做得好理智的決策？

    于是，洽談地點回到廠長辦公室。

    期間路過香水研發(fā)部時, 詹姆笑嘻嘻地提出想要參觀一下，范晴雪不知道他是有意還是無意, 拉住被大訂單砸暈正要點頭同意的李永福，溫和卻堅定地對詹姆說了句“抱歉，里面涉及我們廠的一些保密配方, 不能對外開放。”

    詹姆聞言, 無所謂地聳聳肩，臉上仍然掛著燦爛的笑容, “美麗的范小姐, 我無意冒犯, 只是好奇而已, 真的不能通融一下嗎？”

    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李永福和楊秋，詹姆眉峰稍抬，“做為未來的大主顧, 我想我們有權(quán)詳細了解一下我們的商品吧？”

    范晴雪沉下目光注視著表面看起來開朗到毫無心機的詹姆，忽而翹起唇角笑了。

    “詹姆先生，按照你的意思，我們做為產(chǎn)品的供應(yīng)者，是不是有權(quán)讓你們把貴公司的金庫或者保險箱打開給我們參觀一下，好讓我們評估你們是否有資本成為我們的大主顧？”她的聲音清軟，無論怎么聽都是悅耳動聽，前提是忽略掉她話里的內(nèi)容。

    詹姆被范晴雪堵的一時無言，公司里的金庫和保險箱豈是外人可以隨意參觀的？即使他做為一個部門經(jīng)理，也不知道那玩意的具體位置和內(nèi)部錢款數(shù)量……

    隱隱聽到艾麗西亞“撲哧”一樂，詹姆的表情立刻變得有些窘迫。

    之前他利用外國投資人的身份，不知道借機看了多少家小工廠的研發(fā)室，打探到很多機密，怎么到了紅福日化廠這兒，一下子踢到鐵板了。

    詹姆眼睛轉(zhuǎn)了兩圈，視線落在明顯更好說話的李永福身上，有意挑撥：“李廠長，您的意思呢？總不能事事都由范小姐一個下屬做決定吧？”

    范晴雪不動聲色地理了理衣袖，和李永福比了一個“不行”的手勢。

    盡管范晴雪只是研發(fā)部的主任，但是她可以說是挽留了整個紅福日化廠，李永福也有意培養(yǎng)她往上走，所以詹姆粗糙的挑撥離間根本沒被李永福看在眼里。

    他撓撓頭呵呵一笑，“安德烈先生，咱們先去我的辦公室談?wù)労献魇马棸?，研發(fā)部一直是小范主任在管，我也改變不了她的決定啊?！毖韵轮?，除非范晴雪同意，否則任何人都不能進去。

    安德烈淡淡斜了一眼猶自不甘心的詹姆，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語氣涼了半分，“詹姆，別鬧了，別忘了正事?！?/br>
    其實安德烈對愛耍一些不正當(dāng)手段的詹姆沒有什么好感，要不是父親重視他，非要讓他跟著自己，安德烈是不會選擇與他共事的。

    詹姆咬了下嘴唇，竭力壓下心里的不適，低頭應(yīng)了一聲后不再說話。

    垂眸淺笑，范晴雪饒有興趣地掃了詹姆和安德烈一眼，慢悠悠地跟著李廠長他們回到廠長辦公室。

    安德烈維持了之前說的采購數(shù)字不變，就折扣問題和李永福推來磨去。

    范晴雪想了想，寫了一張紙條交到李永福手上。

    李永福借著喝水的空擋打開紙條迅速看了幾眼，看完后挑眉望向眸光清澈的范晴雪。

    沉吟片刻，李永福還是決定按照范晴雪給出的建議對安德烈說：“安德烈先生，想必你也知道我剛才給出的價格已經(jīng)是我能給出的最低價了，如果你還要優(yōu)惠的話，不如這樣，我們廠里可以按照這個價格為你們提供一款套裝，每瓶正裝香水另配另外兩款香水的3毫升樣品裝?！?/br>
    他頓了頓，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繼續(xù)，“如果安德烈先生可以一直保持遠超其他人的訂單量，我們紅福日化廠也可以保證這種套裝會成為只提供給安德烈先生的限量款?！?/br>
    “我回去再考慮一下，今天就先告辭了?！卑驳铝夷抗馄届o，思考兩秒鐘后起身離開。

    李永福還以為談判破裂了，皺皺眉想攔住安德烈一行人，范晴雪沖他擺了擺手，拿出剛才讓張秘書準備的兩罐茶葉，跟著離開。

    “這紅福日化廠真是不識好歹，這么大的訂單居然才給這么一點折扣，我看他們根本就是不想合作?！闭材钒驯环肚缪┫铝嗣孀拥幕饸馊鲈诓粷M意的折扣問題上。

    安德烈停下腳步，拍了拍詹姆的肩膀，“我希望你不要受個人情緒的影響，要不然華國地區(qū)采購負責(zé)人的位置，我會向父親提議取消你的評選資格?！?/br>
    聞言，詹姆的臉色立刻變得十分難看，抬頭看清安德烈眼底的認真，他瞬間慌了神。

    “安德烈少爺，我……”他為了博取安德烈老爺?shù)男湃胃冻隽藷o數(shù)心血，好不容易得到晉升機會，不能就這樣被安德烈少爺毀掉。思前想后，詹姆決定向他服個軟，道個歉。

    沒等他把話說出口，身后便傳來一聲甜軟的女音，“安德烈先生，請稍等?！?/br>
    安德烈循聲回望，只見面容姣美的范晴雪邁著從容的步伐不疾不徐地走了過來。

    “這是華國的特產(chǎn)碧螺春，我看安德烈先生似乎比較喜歡，特意帶來送你兩罐?！卑咽掷锏牟枞~往前遞了遞，范晴雪話鋒一轉(zhuǎn)，回歸正題，“相信安德烈先生知道，華國的東西一向物美價廉，李廠長給出的價格和條件對咱們雙方都有好處，只有雙贏的狀態(tài)，才能保持長久的合作關(guān)系，對吧?！?/br>
    屈起左手手指，安德烈輕輕扣了兩下右手掌心，嘴角無聲地揚起來，在素來嚴肅的臉上有種奇異的俊美，平添一分成熟內(nèi)斂的氣質(zhì)。

    “范小姐說的不錯，雙贏才是咱們的最終目的。”

    見提醒的差不多了，范晴雪笑意盈盈地主動把他們送出大門，然后才回去找李永福和楊秋。

    李永福和楊秋多少有些擔(dān)心安德烈他們會反悔，私下商量著要不要再給他們一些優(yōu)惠。

    “不用再優(yōu)惠了，就按照我說的那種套裝提供給他們就行?！狈肚缪┌鸭t圍巾解下來搭在門口的衣架上，松懶地端起剛才沒喝的熱水握在掌心暖手。

    李永福眼睛一亮，“談妥了？”

    “問題不大?！?/br>
    楊秋皺著眉頭似乎想說什么，礙于李永福的情面到底把心里的不滿咽了回去，雙手搭在膝蓋上不言不語。

    誰不知道現(xiàn)在小范主任是李永福面前的紅人，做什么決定都要聽取她的意見，她說的話比他們這些廠里的老資歷都好使。

    平時也就算了，可是方才是多么千載難逢的機會，被她一張紙條輕而易舉地打亂了局面，按照香水生產(chǎn)的成本，他們明明可以再多給一些折扣拉住安德烈直接簽合同的，結(jié)果被她一鬧，還得走幾步彎路。

    范晴雪注意到楊秋的臉色，莞爾一笑，“一瓶正裝香水另配兩瓶試用裝，其實是無形之中為其他兩款香水在做宣傳，套裝里面總有一種味道可以打動潛在顧客，促使她們?nèi)ベ徺I喜歡的那款香水的正裝，這也會大幅度提高銷售量。這一點安德烈很清楚，相信他會做出合理的選擇。”

    凍得有些青白的指尖輕輕摩擦兩下溫?zé)岬谋?，范晴雪提醒道：“關(guān)于價格的問題，恐怕你們不知道他們轉(zhuǎn)手就會將華國的產(chǎn)品翻倍在國外賣出去，畢竟咱們的東西對于他們來說真的是物美價廉，國外的香水可比咱們的售價貴多了?！?/br>
    “所以沒必要壓制價格，以廠里三款香水超高的性價比，即使沒有多少折扣，安德烈也不會放棄這塊肥rou的。”

    聽完范晴雪的解釋，楊秋掀起眼皮，臉上開始回暖。

    “關(guān)于那個什么限量套裝，是不是只能賣給安德烈？”李永福對范晴雪利用試用裝增加潛在客戶的思路很感興趣。

    “當(dāng)然，這是咱們廠給最大訂貨商獨一無二的優(yōu)惠?！痹囅胍幌?，全球只有安德烈公司旗下的商場和柜臺可以出售這種限量套裝，他們的里子面子豈不是都有了嘛。

    安德烈利用她們的香水賺錢，范晴雪利用他們龐大的公司打響知名度順便賺錢，將來的合作會很愉快的。

    而且向安德烈推銷這種套裝也不是范晴雪一時心血來潮，她之前就在尋找一個屬于歐洲共同體內(nèi)國家的人做為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