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拓跋紹本已經(jīng)睡著，忽覺得有人站在榻前。他睡眠本就淺立即醒來：“何事？”

    墨染是拓跋紹的心腹，見拓跋紹睡眠淺淺心里自是放心不下憂心忡忡道：“殿下，屬下覺得你是有心事，不然睡意怎會(huì)這般淺？”

    拓跋紹輕點(diǎn)頭低吟：“不錯(cuò)，的確有事。雖不是什么大事，但卻讓本王想了很久?！?/br>
    墨染不解問道：“何事會(huì)讓殿下如此煩心？”

    拓跋紹望向蕭風(fēng)，示意讓他坐到自己跟前：“之前攬?jiān)麻w的那個(gè)佳雪姑娘，你可還記得？”

    墨染開口應(yīng)答：“屬下記得，可一個(gè)小小的舞姬，怎能值得殿下煩心？”

    拓跋紹擺手：“她不止是個(gè)舞姬，本王欣賞的是她的聰慧和靈巧。若是看得上的只是她的相貌或是舞技，本王和那些膚淺的官員又有何分別？”

    墨染意識(shí)到自己說錯(cuò)了話連忙跪下：“屬下愚鈍，還請殿下責(zé)罰！”

    拓跋嗣勾起嘴角泛起一絲笑意：“罷了，不怪你。今夜既然本王睡不著，你就隨本王去攬?jiān)麻w吧！”

    “是！”

    ——————————

    夜夜笙歌的攬?jiān)麻w今夜卻是安靜了不少，有人說是因?yàn)榇汗?jié)將要到來的緣故。

    許多舞姬、歌姬都提前回鄉(xiāng)探望親戚。好在春節(jié)時(shí)讓家里人了無牽掛。

    拓跋紹和墨染來到佳雪房門前，墨染本想推門而入。

    拓跋紹抓住他的手搖搖頭，隨后輕輕敲門，卻無意間輕推門發(fā)覺佳雪房內(nèi)的門并沒有鎖，他微微推開門緩步走進(jìn)房內(nèi)。

    佳雪睡意也很淺，聽著有人進(jìn)來她微微睜開杏眼，見來的人是拓跋紹趕忙起身行禮。

    “不必多禮，姑娘坐吧?！蓖匕辖B虛扶起佳雪示意讓她坐在床上。

    墨染見這樣的場景，他自然是不能多待的，頷首告退。

    “公子前來，所謂何事？”

    “見你睡意尚淺，怕是也有心事吧！”

    寒冬的夜晚，已經(jīng)很涼，拓跋紹怕佳雪凍著，匆匆把被子拉開，佳雪讓了塊地方給他。拓跋紹滑進(jìn)了被窩，躺到了她身側(cè)。

    拓跋紹這才發(fā)覺她竟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綢衫，沒好氣地說：“你就不能披件衣服再過來？”

    佳雪身子微微有些抖，拓跋紹以為她冷，將被子裹緊了些擁著她，想用自己身上的暖意趕緊替她驅(qū)走寒意。

    佳雪在拓跋紹身側(cè)躺了會(huì)兒，開始不安分起來，不停地動(dòng)來動(dòng)去，拓跋紹輕聲問道：“佳雪怎么了？你老是動(dòng)來動(dòng)去，當(dāng)然睡不著?！?/br>
    佳雪說話，只是挨著拓跋紹的身子蹭來蹭去，拓跋紹擔(dān)心起來，半支起身子問：“佳雪，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讓人傳御醫(yī)?！?/br>
    佳雪用手掩面，長嘆息。拓跋紹不再說話，只靜靜看著她。

    拓跋紹的疑惑未完，就將唇角就落在了佳雪的唇上。

    佳雪心中巨震，身子僵硬。佳雪的唇在他唇畔溫柔地輾轉(zhuǎn)。

    一點(diǎn)點(diǎn)誘惑著他的反應(yīng)，拓跋紹開始回應(yīng)佳雪的溫柔，剛開始是小心翼翼，只是在回應(yīng)她。

    漸漸地，一切都成了本能，變成他在索取。

    拓跋紹等了很久纏綿，一經(jīng)釋放，迅速燃燒。

    拓跋紹不知道何時(shí)，早忘了初衷，腦中一片空白，身子綿軟欲飛，只知道緊緊地抱著她。

    薄薄的綢衣，未把誘惑隔開，反倒在蹭磨間，更添了一重若隱若現(xiàn)、若即若離的魅惑。

    佳雪很溫柔地說：“殿下，你叫我一聲‘夫人’好不好？”

    佳雪吻過拓跋紹的每一個(gè)五官，最后在他唇畔流連不去每一次的輾轉(zhuǎn)也都訴說著愛戀。

    拓跋紹的身體漸漸在背叛他的理智，最后只有一個(gè)女子的身影，一顰一笑，一怒一喜，在他心頭越發(fā)分明。

    拓跋紹猛地伸臂，一個(gè)反身將佳雪壓在了身下，深深地吻住了她。纏綿的親吻，溫柔的眷念，在唇齒間交融。

    空氣清涼，但他們的相擁相抱，溫暖異常。

    拓跋紹的沉醉，緩慢，卻輕柔、迷醉。似水的年華在這一刻停滯。

    ——————————

    樹上的殘葉落盡時(shí)，拓跋紹離開了府，離開了皇宮。帶著佳雪去了芯溫院。

    大部分的事情拓跋紹已經(jīng)不再親理，政事都交托給自己身邊較為信任的人。

    遠(yuǎn)離了京都，似乎也遠(yuǎn)離了矛盾和煩惱，至少對佳雪而言是如此。

    沒有了攬?jiān)麻w限制，不用畏懼不知的危險(xiǎn)，不用再過擔(dān)驚受怕的日子，拓跋紹和佳雪過起了尋常夫妻的日子。

    佳雪做羹湯和菜肴，拓跋紹作畫、吹簫。兩人手牽著手，在山澗漫步，天上星光璀璨，水中星光搖曳，半空螢光閃爍。

    拓跋紹教佳雪如何刻印章，佳雪總是將刻刀的刀刃弄斷。一個(gè)字未雕成，后來卻擁有了一枚最精致的玉印。

    一日兩人起了雅興，去收集竹葉上的露水，拿回來煮茶。忙了一個(gè)清晨，終于收齊露水，喝到了茶，卻齊齊感嘆：“味道不過如此！”

    佳雪總是喜歡在溫泉里面游來游去，對所有不能明白的東西都好奇，都想弄明白。她心思聰慧怪異，有著一般少女所沒有的大膽熱情。

    一日午后，拓跋紹信手涂了一幅畫。佳雪看到后，先是羞惱，想要去撕，拓跋紹笑看著她，并未打算阻攔。

    不料佳雪眼珠一轉(zhuǎn)，拿起細(xì)看唇角微翹：“夫君既然喜歡，以后就每次都畫一幅吧！”

    拓跋紹臉上的笑頓時(shí)僵住，佳雪卻捧腹大笑。

    日月如梭，拓跋紹只覺得每日的時(shí)間都那么短。在他的一生中，他從未如此盼望過時(shí)光能慢一些，可光陰卻越是匆匆。

    也許兩人都明白，所能相守的時(shí)間轉(zhuǎn)瞬就要逝去，所以日日夜夜都寸步不離。情太長、太長，可時(shí)光卻太短、太短。

    白天，佳雪在拓跋紹的身畔，佳雪將屋子外的世界繪聲繪色地講給他聽，她的嬌聲脆語，進(jìn)入了他的心。

    方寸之間，天地卻很廣闊，兩人常常笑聲不斷。

    晚上，佳雪蜷在拓跋紹的懷中，給他讀書，給他講故事，也會(huì)拿起簫，吹一段曲子。

    佳雪常常睡著睡著，就會(huì)坐起來，貼到他的胸口，聽他的心跳。傻傻地一笑，才又能安心睡去。

    夜深人靜的夜晚，如往常一般，佳雪給拓跋紹讀《史記》，讀了很久，卻聽不到拓跋紹一聲回應(yīng)。

    佳雪害怕道：“夫君?！?/br>
    佳雪把書卷放到一旁，替他整了整枕頭和墊子，讓他睡得舒服一些。

    吹熄了燈，她躺在他身側(cè)，頭貼著他胸口才能心安的睡覺。

    半夜時(shí)，拓跋紹突然驚醒，“佳雪?！?/br>
    佳雪忙應(yīng)道：“怎么了？”

    拓跋紹笑問：“你讀到哪里？我好像走神了?！?/br>
    佳雪微笑：“我有些困了，所以就睡著了?！?/br>
    拓跋紹聽著外面雪花簌簌而落的聲音，抬眸望向窗外：“佳雪，去把窗戶打開，看看外面。”

    佳雪走到窗前，剛把窗戶推開，簌簌寒風(fēng)卷著雪花，直刮進(jìn)屋內(nèi)。

    吹得梅花簌簌直動(dòng)，屋內(nèi)的帳子嘩啦啦動(dòng)起來，佳雪忙幾步跳回去。

    她鉆進(jìn)被褥：“真夠冷的！”說著用手去冰拓跋紹的臉。

    拓跋紹覺得臉上陣陣冰涼，他用手去觸碰佳雪臉頰上未化的雪。

    雖是深夜，可大雪泛白，天地間反倒有一種白花花的透亮。

    ————————————

    今兒是臘月十七，離春節(jié)就要不遠(yuǎn)了。每逢此時(shí)的月亮同平時(shí)可謂有著天壤之別。

    介時(shí)京都的大街小巷一片熱鬧景象，nongnong的氣氛跟昔日比一概見知。

    月色朦朧，上官婉瑩的小心思像是被發(fā)現(xiàn)，起身至慕容清鄴身畔，唇畔攜笑期待的眼神望著他。

    只見慕容慕容清鄴翻掌撫平衣襟褶皺，俯身牽起上官婉瑩的手，輕啟薄唇。

    “如果你想去看，我這就同你前去。”

    集市還是一如既往的繁華又不失熱鬧。

    上官婉瑩驚嘆之余，手被牽起慕容清鄴屈手這邊指指示意那邊逛逛，悠哉悠哉。

    新奇的小禮物數(shù)不勝數(shù)，悉數(shù)收入囊中。瞧見遠(yuǎn)處一群人放的天燈，拉著無極便擠進(jìn)這人群之中。

    慕容清鄴帶上官婉瑩來到河燈的店鋪前停下去挑選，琳瑯滿目。竟不知挑哪個(gè)為好。

    “客官不妨買一盞天燈，同心愛之人許個(gè)愿？”

    擇一盞精致的天燈，慕容清鄴取出銀兩結(jié)賬。上官婉瑩向河邊徑直走去。放天燈許下的愿望，心誠所致，便能實(shí)現(xiàn)。

    上官婉瑩輾然而笑，回頭笑瞇瞇問慕容清鄴可曾有未完成的心愿，慕容清鄴搖頭不語。

    上官婉瑩斂眉，和慕容清鄴一起把宣紙豎起來，捻起毛筆行云流水，落筆如云煙。

    點(diǎn)燃燭火，閉上眼睛虔誠的呢喃了些什么。再一睜開，天燈已緩緩上升移至飄向遠(yuǎn)方，燭火通明。慕容清鄴感慨萬分，側(cè)首看上官婉瑩言之。

    “許的什么？”

    “我才不要告訴你呢，說出來可就不靈了?！?/br>
    月影溶婆娑落地，魏巍敞空濃潑墨，殘紅花枝纏云曳曳，昏昏向黑燈火熠，城外螢火盤旋芳草，微風(fēng)掠面佳雪額前發(fā)絲揚(yáng)起引得些許一絲癢。

    潺潺溪水東流不復(fù)，飛鳥安居于巢幾聲輕啼。

    上官婉瑩墨絲未綰鬟髻傾瀉一側(cè)，紅色襦裙裙掠地翩躚，錦繡束腰系以荷花香囊，輕聞鼻翼馥郁。

    柔夷輕綰耳畔碎發(fā)抬眸望向前方，只見來的人正是佳雪和拓跋紹。

    上官婉瑩唇角漾笑斂眸泠泠清音：“嘿！”

    佳雪望向上官婉瑩滿面欣喜，走上前向她微微行禮：“婉瑩小姐?！?/br>
    上官婉瑩輕扶起佳雪隨后望向拓跋紹頷首俯身：“臣女參見二殿下?！?/br>
    隨后，慕容清鄴也向拓跋紹頷首行禮。

    拓跋紹輕輕點(diǎn)頭道：“縣主和慕容二公子都不必多禮，這是在宮外就不用這些虛禮了?！?/br>
    少時(shí)，天邊綻放煙花絢爛天邊，映照至佳雪如畫眉眼，卻也抵不過陣陣心悸，佳雪側(cè)頭抬眸與拓跋紹相視淺笑，攜些一瞥驚鴻意。

    壹眼萬年，頰爬桃夭幾克而面肌輕微顫抖，翡翠珍珠欲奪框視野浙朦朧。

    拓跋紹一身紫袍翩翩少年郎的模樣，眼骼深邃沉淀萬千情意，威武配劍天涯浪跡。

    五官棱角分明凸顯英姿，輕嘆聲哉依舊像與他初識(shí)那般。

    “佳雪，在想什么呢？”

    上官婉瑩朱唇抿抿開，抬頭看著佳雪刺眼灼淚，微潤眼角，忍淚揚(yáng)起嘴角。

    嫻靜恬恬望著林間樹木頃刻，鳥鳴喳喳。尤是雀聲清脆，貫徹整個(gè)林間。

    翡翠流蘇耳環(huán)墜在耳間，狐眸微闔雙手合十，虔誠許愿微微頷首，佳雪輕撫輕吁抬眸輕啟唇喏喏：“原一世長安，且長歡?！?/br>
    ————————————

    一室寂寞的寒冷。院內(nèi)的簾子嘩啦啦地飄來蕩去，愈顯得屋子凄清。

    上官婉瑩臉頰上的手逐漸冷去，直至最后冰如寒雪，她卻毫無反應(yīng)，依舊一遍遍地哼著歌。

    漫長的黑夜將盡。遠(yuǎn)處白蒙蒙的天，透出道道燦爛的金紅霞光，飄舞著的白雪也帶上了緋艷。

    佳雪喜出望外：“太陽要出來了，我們可以看雪中日出呢！”

    上官婉瑩輕揉雙眼望向眼前的屋子，才意識(shí)到自己昨夜在佳雪和拓跋紹院子的木屋過夜一宿，一夜未歸相府。

    大雪已停了，積壓一夜陰霾一掃而空，天空藍(lán)水晶般的清澈，高懸在中天的圓日，萬道金光，映得雪后的玲瓏背景晶瑩剔透。

    上官婉瑩回過神來對佳雪說道：“我該回去了?！?/br>
    “那，我們一起走。”

    ————————

    慕容清鄴駕的車是馬車，而拓跋紹的馬是汗血寶馬，轉(zhuǎn)過幾個(gè)狹窄的山道，眼看就要離京都不遠(yuǎn)了。

    突然幾十個(gè)黑衣蒙面圍聚成扇形，將慕容清鄴的馬車逼在山道一角，慕容清鄴緊守著驢車，不敢輕動(dòng)。

    上官婉瑩在廝殺聲中醒來，掀開車簾，看到外面的殊死搏斗，只覺自己正在做夢，呆呆看著完全不能理解發(fā)生了什么。

    拓跋紹回身對慕容清鄴說：“對方人多，你們先走！”

    慕容清鄴不免擔(dān)心，可為保上官婉瑩只好無奈道：“你自己小心，如若危險(xiǎn)臨近一定要露出身份！”

    慕容清鄴探手將呆呆愣愣的上官婉瑩拽下車，拓跋紹即拔出兵器迎敵，掩護(hù)佳雪逃走。

    黑衣人本以為上官婉瑩已是囊中之物，不料卻被拓跋紹阻攔，情急下，出手越發(fā)狠毒，可拓跋紹并不回因此畏懼。

    不大會(huì)兒工夫，一部分黑衣人被殺死。幾個(gè)黑衣人換了目標(biāo)立即追向佳雪，拓跋紹擋在山道前，阻擊黑衣人的追趕。

    松手，落馬，提韁繩，一氣呵成。

    佳雪大張著嘴，卻一聲都發(fā)不出來，眼睛里面是恐懼的絕望。黑衣人又抓起了拓跋紹，揮刀想砍。

    佳雪突然仰頭長嘯，悲凄的聲音在山嶺中蕩開。

    黑衣人的刀刃停在了拓跋紹咽喉前，冷笑著說：“我們只要你，你若乖乖留下，你的心上人也不必死?！?/br>
    佳雪對拓跋紹說：“放開我吧，這樣你就不會(huì)有事了?！?/br>
    拓跋紹依然堅(jiān)定：“不可能的，就是死我也不會(huì)放開你！”

    “你快放開我！他們要的是我，我根本不害怕他們！”

    拓跋紹看到佳雪靜若死水的眼睛，寒意侵骨，心一顫不小心松了手。

    佳雪向黑衣人走去：“放了我家公子?！?/br>
    黑衣人的動(dòng)作快如閃電，一手將拓跋紹拋開，一手把佳雪抓上馬，策馬而去。

    黑衣人對這個(gè)丫頭不敢輕估，把備好的一顆藥丸塞進(jìn)了佳雪嘴里：“只是一顆迷藥，你睡一覺就好。”

    塞進(jìn)嘴里的迷藥在佳雪身上很快發(fā)作了藥效，佳雪未能多語便睡去。

    ——————————

    天寒地凍。窗戶上蒙的紗已經(jīng)殘破，北風(fēng)一吹，冷氣直往屋內(nèi)鉆。屋內(nèi)無火炕也無任何可以取暖的東西，賀夫人走進(jìn)屋里覺得和屋外毫無半分差異。

    賀夫人看著蜷縮在床榻上的佳雪獰笑道：“我倒是覺得，這樣的地方對于她來說太過奢侈了。”

    小吏立即說：“小的也覺得對她來說的確是奢侈?！?/br>
    “弄醒她！”

    小吏立即拿起一桶冰水潑了一桶到佳雪身上。佳雪體內(nèi)存留的迷藥在寒意下褪去，身子卻仍然發(fā)軟，強(qiáng)撐著坐起來看到賀夫人卻不曾驚訝。

    賀夫人微笑著走到佳雪跟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佳雪的雙目中淡然平靜，沒有賀夫人想過的恐懼慌亂祈求。

    賀夫人瞟了一眼小吏，小吏會(huì)意將存留溫?zé)岬牟璞似?，笑嘻嘻地走到榻旁，從佳雪的頭頂緩緩澆下。

    佳雪兩日未能進(jìn)食，根本無力反抗，她也放棄了無謂的掙扎。

    任由著燙熱的茶水當(dāng)頭澆下，眼睛內(nèi)有種什么都沒有放在心上的漠然。

    賀夫人見佳雪毫無求饒的意思只是安靜的看著她，新怨舊恨都上心頭：“去，找根鞭子來！”小吏立即領(lǐng)命而去。

    賀夫人接過鞭子將鞭子抖了抖，用力抽下。佳雪卻因身上無力，根本沒有躲開。衣服應(yīng)聲而裂。

    “這一鞭子，罰你不敬皇室中人。你知道本宮是誰嗎？本宮可是陛下身邊的人。”

    接著又一鞭子打下去：“這一下是你不識(shí)抬舉，勾引本宮的兒子拓跋紹。紹兒可是以后要當(dāng)新帝的，豈是你能夠隨意高攀的？”

    賀夫人毫不顧忌、一鞭緊接一鞭地抽打下去，心中的怒火沒有絲毫消逝，反倒燒得人欲瘋狂。

    突然一個(gè)黑衣人進(jìn)了屋子對賀夫人道：“夫人，她可不能死！”

    賀夫人清醒了幾分，清醒后的賀夫人，看到佳雪的樣子，十分狼狽。

    她笑對佳雪說：“今日先只要你半條命，過幾日就送你歸天！”

    佳雪渾身血痕，臥趴在榻上身子猛地一抖。

    “賀夫人，這里不宜久留，您還是先回去為好。若是被有心人瞧見了怕是......”

    賀夫人明白過來黑衣人的意思，扔了鞭子笑著離去。

    起先澆在佳雪頭上的熱水流到身上已結(jié)了冰，佳雪趴在榻上身上全是縱橫交錯(cuò)的鞭痕，鮮血淋漓。

    很難想象這么重的傷會(huì)是一個(gè)看著溫柔秀美的皇室夫人打出來的。

    佳雪望向眼前來的人像是上官婉瑩，可口中卻發(fā)不出聲來，眼前一片漆黑，昏睡了過去。

    ————————————

    古色古香的小木屋中，一襲白色錦衣裝扮之人，靜靜坐在榻邊纖指細(xì)長纖放于佳雪的手邊，嘴角微揚(yáng)。

    耐心且細(xì)心的給佳雪把著脈，側(cè)顏絕美一縷發(fā)絲落于額間，卻也來不及縷于耳后眼眸中含著意一絲柔笑。

    隨后那女子不禁搖頭嘆氣：“姑娘有了身孕，可不能由著性子亂來，你可還有親人？孩子的爹在哪里？”

    上官婉瑩聽到只聽到她的那句“有了身孕”，腦中轟轟作響，她呆呆看著為佳雪把脈的女子，看著她的嘴一開一合，卻感覺完全聽不懂她在講什么。

    佳雪在腦子里把那女子的話又過了好幾遍，才明白了話中的意思，猛地一把抓住那女子的胳膊，急切問道：“你剛才說什么？你說我…有了身孕？”

    女子小心地說：“你有孩子了?！?/br>
    女子點(diǎn)頭肯定：“我雖不是特別精通醫(yī)術(shù)，但女子有了身孕的喜脈，我是不會(huì)把錯(cuò)的。”

    上官婉瑩捂住了嘴，不敢相信的看著女子。

    佳雪愣了一陣，隨后又笑了起來：“我有孩子了，我有孩子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我是不是面色憔悴，臉色蒼白。這樣會(huì)影響到孩子對嗎？”

    佳雪此刻欣喜卻又自責(zé)：“對不起，我的孩子。娘對不住你，娘居然都不知道你來了，娘真的錯(cuò)了?！?/br>
    上官婉瑩忙扶起佳雪嬌弱的身子：“若是你在不進(jìn)食，恐怕你的孩子會(huì)受不了的?！?/br>
    佳雪聽過后，明白了過來。她立即端起地上的碗，一大口，一大口地往嘴里塞起食物。

    “你的身子怕是不能去京都的鎮(zhèn)上了，你身上可有什么金銀首飾？想辦法買通一些人，讓他們幫你通知一下孩子的爹?！?/br>
    上官婉瑩想起頭上的金簪，她從頭上拔下放在了女子手上：“現(xiàn)在只有你幫我們了，這個(gè)你拿著，去慕容府找一個(gè)叫做慕容清鄴的公子，就說上官二小姐有事要見他。”

    佳雪手中的筷子停住，視線落在了不知名的虛空，隨后她低下了頭，大口地吃著飯，睫毛上似有淚珠，瑩光閃爍，卻始終沒有落下。不一會(huì)兒，她就把一大碗飯全部吃完。

    佳雪起頭問上官婉瑩：“我的氣色是不是看起來好一點(diǎn)了？”

    上官婉瑩重重點(diǎn)了一下頭：“好多了?！?/br>
    夜幕降臨，慕容清鄴來到木屋，見佳雪已睡下隨后和上官婉瑩在屋外漫聊。

    “聽聞二殿下被軟禁在清河府了。你和佳雪日后可有什么打算？難道你要一直在這里陪著佳雪嗎？”

    上官婉瑩突然側(cè)頭一笑，柔聲說：“二殿下恐怕一時(shí)回不來，不過我會(huì)照顧好佳雪的?，F(xiàn)在佳雪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我，我會(huì)將此事也告訴三妹，我們二人一起照顧佳雪?！彼⑿r(shí)，唇角輕揚(yáng)，有一種異樣的倔強(qiáng)和固執(zhí)。

    “這些天你母親身體抱恙，一時(shí)不會(huì)知道你不在相府。我也會(huì)盡力為你掩護(hù)。但你們自己也要小心，若是有情況便叫人向我匯報(bào)?！?/br>
    上官婉瑩望向斷落的梅花枝：“放心吧，不會(huì)有什么事?！?/br>
    ——————————————

    每日的清晨和晚上，她都會(huì)在木屋外面的山林繞著圈子散步。

    當(dāng)陽光照進(jìn)屋內(nèi)時(shí)，她會(huì)在一小方塊的陽光下，慢慢地打拳。

    在陽光的映照下，她的臉上有晶瑩的光芒。

    每天，吃過晚飯后，佳雪都會(huì)輕聲哼唱歌謠。

    上官婉瑩知道她是唱給腹內(nèi)的小生命聽的。有的歌聽得懂，有的聽不懂。

    佳雪的歌聲，總會(huì)讓上官婉瑩想到很多東西。

    少了在相府的勾心斗角，她想到了寒燈下縫衣的母親，孩子的第一聲啼哭或者是一個(gè)可望不可得的溫柔眼神。

    上官婉瑩看到佳雪的一舉一動(dòng)，即使這只是山林里的一座木屋，但她的孩子仍會(huì)是天下最快樂的孩子。

    “你的寶寶會(huì)很幸福。”

    佳雪笑著點(diǎn)頭：“當(dāng)然！”眉目中有飛揚(yáng)期待的欣悅。

    ————————————

    山林的木屋建造得十分隱秘。借助山壁掩飾，隱在假山中。

    這一天佳雪躺在榻上，面朝墻壁，似乎在睡覺。

    隨著門打開的聲音，一股濃烈的藥香飄到了榻邊。

    “佳雪，看看誰來看你了？”是賀夫人的聲音。

    佳雪暗嘆了口氣：“夫人我從未想過勾引殿下，你為什么還要抓著我不放？”

    佳雪半撐著身子坐起，不想?yún)s看到上官紫瑤立在榻側(cè)。

    上官紫瑤面上泛起一絲洋洋得意的神情：“佳雪姑娘，這可真的不能怪我喲！只怪你自己不講我和你之間的情分，竟然和上官婉瑩廝混在一起了！知道為什么賀夫人會(huì)找到你嗎？那我來告訴你，這里曾是我三妹的故居。后來二妹和她在這里小住一段時(shí)日。近日二妹多日未曾回府，想來定是來到了這里。”

    賀夫人端著一個(gè)托盤，上面放著一碗藥。她將托盤放到案上，拿了柱香出來。

    一邊點(diǎn)香，一邊打量著佳雪，笑說：“可惜你運(yùn)氣不好，上官婉瑩被我們的人支出去了。半個(gè)時(shí)辰后才會(huì)回來?？茨愎幌袷且瞿锏娜耍P(guān)在這種屋子里，精神看著竟比上次還好?！?/br>
    上官紫瑤不屑一顧：“佳雪，可惜你錯(cuò)就錯(cuò)在不該與上官婉瑩交好，若是你和上官婉瑩未曾相識(shí)，恐怕我還會(huì)求賀夫人網(wǎng)開一面，讓你留下你這肚子里的孩子?？善愫蜕瞎偻瘳撟隽私忝茫悄軌?yàn)榇俗屗頂∶?，我這雙手倒是也不介意在多些鮮血了?！?/br>
    佳雪沉默地看著上官紫瑤，雙手無意識(shí)地交放在腹前。

    賀夫人笑看向上官紫瑤：“迷香已經(jīng)開始起作用了。”上官紫瑤向佳雪慢慢走去。

    佳雪看到她的目光，忽然覺得害怕，縮著身子向榻里退去，卻很快再無可以退避的地方。

    她想揮手打開上官紫瑤，身上卻軟綿綿的，沒有任何力道。

    上官紫瑤將她擁到了懷里，握住了她的手腕，她的眼中翻涌著墨黑的波濤，似有溫柔，更多的卻是沒有任何感情的冰冷。

    賀夫人看到上官紫瑤的樣子，冷笑了兩聲，語聲柔柔地對佳雪說：“你知道案上的藥是什么？這是宮里的墮胎藥?！?/br>
    佳雪第一次露出了慌亂的表情，佳雪完全不相信賀夫人的話，眼睛直勾勾地盯向上官紫瑤，上官紫瑤躲開了她的視線，面容平靜地去端藥碗。

    佳雪的面容漸漸變?yōu)榭謶?，臉色慘白，眼睛圓睜，黑漆漆的眸子中滿是哀求。

    當(dāng)看到上官紫瑤端起了碗，她最后一分的信任煙消云散，全化成了淚珠，變成了悲傷和哀求。

    佳雪的唇角不停地在顫抖，拼盡全力，卻說不出話，她凝視上官紫瑤，無聲地哀求她。

    上官紫瑤一手掐著佳雪的下巴，將她的嘴打開，一手將碗湊到了佳雪唇邊。佳雪眼中的淚串串而落，她的手握住了上官紫瑤的衣袖。

    藥力作用下，她的身體根本不可能動(dòng)，可她竟然完全靠意志，死死勾住上官紫瑤的衣袖。一串串的淚珠，又急又密地落下，guntang地砸在上官紫瑤的手上。

    上官紫瑤微閉了下眼睛，深吸了口氣，將藥緩緩灌進(jìn)了她口中。佳雪眼中的所有情感都在死去。

    只有眼角的淚珠，一顆顆地慢慢墜落眸中的光在一點(diǎn)點(diǎn)熄滅。

    當(dāng)最后一口藥灌完，佳雪的面容竟然奇異的平靜，只是死死地盯著上官紫瑤和賀夫人，死死地盯著她們。

    不到一會(huì)兒，佳雪的裙下慢慢沁出血色。烏紅的濡濕，粘稠地粘了她一手。佳雪靜靜看著，好將一切都深深地刻到心上。

    按照所配的藥，將孩子流掉后，就該很快止血，可佳雪的血越流越多，毫無停止的跡象。

    這時(shí)上官婉瑩推門而入，晨起遇見一個(gè)大著肚子的孕婦倒在自己將要去集市上的路，可她完全不知道那位孕婦竟是賀夫人和上官紫瑤的人。

    當(dāng)她進(jìn)到木屋看到賀夫人和上官紫瑤的一瞬間，才恍然大悟。她早已震驚不已，一字一句道：“你，你們.....”

    隨后望向躺在床榻上剛被墮胎藥吞噬的佳雪，手里的籃子滑落在地。她趕忙上前喊道：“佳雪，佳雪！你怎么樣，你說話??！”

    上官紫瑤鄙夷微笑：“她才喝過墮胎藥，如今已墮了胎。你就好生照顧著她，別再惹出什么是非?！?/br>
    上官婉瑩的手緊緊握拳，冷冷道：“佳雪將你當(dāng)成她的朋友，你卻反咬一口。你的心還真是百毒不侵，看來這毒蛇是救不得的！”

    賀夫人冷嘲熱諷：“這種下賤的胚子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可惜她連個(gè)妾室都不配！”

    “我……恨……你！”佳雪的唇無聲而動(dòng)。

    因?yàn)槭а^多，佳雪昏迷了過去。賀夫人和上官紫瑤見事情已辦妥，不屑一顧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