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金草
“兩位上仙,前路多加小心?!?/br> 一雙白鴻與岑衛(wèi)二人作別,又化為原形,往方丈山飛去。 站在瀛洲山趾下,岑雪枝望著前方的明鏡缺口道:“鬧鬼鬧得有這么厲害嗎?” 衛(wèi)箴也在抬頭打量缺口處的河水。 這缺口長有幾千里地,截面高低錯落,多則千尺之差,整體縱深有萬尺高,海水由此向對面傾倒,成一巨型瀑布,轟鳴作響,如萬馬奔騰。 “這條河對面就是第一關,”衛(wèi)箴搖頭道,“來往的人如果不乘鴻鵠,又沒有段殊造的船,就只能從右側與瀛洲山相連的明鏡山繞路了,肯定會經(jīng)過掛了《山河社稷圖》的那面明鏡?!?/br> 岑雪枝卻不以為然:“一葦航之?!?/br> “別冒險了,”衛(wèi)箴甩了甩手里還在吃零食的腓腓,“你就算不為我這個凡人考慮,也得為你的貓想想吧?” 岑雪枝只好沿著山路,向明鏡山走去。 “看到任何吸引人的東西都不要停下就好了,”衛(wèi)箴跟在他身后叮囑道,“那張圖里的東西全是贗品,拿到手也沒用?!?/br> 岑雪枝問:“那圖里除了一個小妖怪,還有什么?” 衛(wèi)箴陷入了沉默:這一部分的內(nèi)容,我只在書里隨便提了兩句,根本是挖坑沒填啊…… “有美女帥哥,奇珍異寶吧?” 岑雪枝暗想:他還是不靠譜。 果不其然,天黑時,兩人才走到明鏡山巔,衛(wèi)箴便停住了,問他:“你聽見什么聲音了嗎?” “……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停下來,這話不是你自己說的嗎?”岑雪枝無奈道。 “這是聽見,不是看見,”衛(wèi)箴加快步伐,超過了他,“至少看一眼吧,反正順路?” 岑雪枝確實有聽到金石相碰,清脆如兵刃交擊,雜亂如兩軍交鋒,但他只以為這是腳下的明鏡迷宮里有什么碎石在擊打鏡子。 這么想著,岑雪枝察覺到不太對勁,抽出腰間的君子劍,向腳下的明鏡一刺—— 劍身入鏡似入水,鏡面卻平靜無波。 岑雪枝再將君子劍提起,鏡面仍然澄澈明凈,無一絲劃痕。 他終于明白了衛(wèi)箴所說的“似日月星辰、而非山川河流”是什么意思,原來這明鏡山是一處刺不透也斬不斷的天然屏障,奇特至極,幾乎是獨獨用以隔絕上下兩界的。 “你聽!”衛(wèi)箴驚喜道。 兩人越向瀑布處走去,離這“錚錚”聲越近。 磅礴的水汽將腓腓一身白毛都打濕,它不停甩著尾巴,大眼睛盯著前方看。 瀑布懸崖,明鏡山巔,一株平平無奇的綠草赫然招搖其上,隨風飄舞,柔嫩的葉片在擺動中頻頻相撞,發(fā)出陣陣刀劍嘶鳴聲。 “是鳴金草!”岑雪枝睜大了眼睛。 這次不用衛(wèi)箴解釋,他也知道這是什么了: 鳴金草,不生根、不開花、不結籽,形似回頭青,聲似出匣劍。 這種草只在史書中出現(xiàn)過,傳聞會生于上古戰(zhàn)場,由刀光劍氣供養(yǎng)而生,一場大戰(zhàn)方能長出一叢,采過便沒了,怎么會還沒被人采走? 岑雪枝和衛(wèi)箴對視一眼。 “終于出現(xiàn)了一個你知道的東西,”衛(wèi)箴感嘆道,“但是不能拿?!?/br> 岑雪枝是大夫,當然知道鳴金草: 白屋有書記載,最早凡人去妖獸肆虐過的戰(zhàn)場上尋寶,順手將鳴金草采回,當作是尋常的回頭青,以為能結香附子,賣給藥房,種藥人卻發(fā)現(xiàn)它種在地里并不生長,還會發(fā)出不詳?shù)脑胍?,便拿去喂馬,不成想竟然喂出了一匹刀槍不入、百毒不侵的戰(zhàn)馬。 種藥人追悔莫及,卻再也沒有遇到過第二株這樣的草藥了。 “這里也沒有掛著你說的什么《山河社稷圖》,”岑雪枝問,“為什么不能拿?” 衛(wèi)箴:“直覺?!?/br> 在原著中,岑爭應該是在這里拿到的鳴金草,但衛(wèi)箴怎么想也只能想到自己應付的那寥寥幾筆,實在沒什么細節(jié)可以回顧。 岑雪枝撇了撇嘴。 衛(wèi)箴手里的腓腓卻聳動了一下鼻子,突然化成人形,給衛(wèi)箴來了個措手不及。 岑雪枝大喊:“不好!” 衛(wèi)箴在腓腓化人的瞬間不自覺松開了手,腓腓就趁著這一機會,又重新變成小貓,幾步躍上懸崖。 “它要去叼鳴金草!”衛(wèi)箴也喊道。 “你怎么松手了??!”眼見追不上了,岑雪枝氣得又用劍鞘輕敲了衛(wèi)箴一下。 “不然你自己來拎著它,”衛(wèi)箴頂了回去,“什么都賴在我身上?” “本來也是你非要拎它的,”岑雪枝脫口而出,“下次我自己來!” “好,這是你說的?!毙l(wèi)箴氣得不輕,舔了舔上唇,冷漠地回過頭。 岑雪枝也覺得自己話說重了,但又不想收回,正想再說點什么,卻發(fā)現(xiàn)衛(wèi)箴看著地上愣神,于是也低頭一看: 腓腓已經(jīng)回來了。 “喵?” 它將嘴里銜的那株鳴金草吐在了衛(wèi)箴身前的明鏡地面上,歪頭賣萌地喵了一聲,就睜著大眼睛裝無辜。 岑雪枝與衛(wèi)箴又趕緊抬頭,發(fā)現(xiàn)除了崖上少了棵草以外,周圍毫無變化。 “……”岑雪枝嘟囔道,“什么嘛,原來不是圖里的。” 衛(wèi)箴想說“沒那么簡單”,但又不想理他,只跟在他身后,拎起貓和鳴金草,道:“你的貓你的草,不要了?” 岑雪枝停下腳步,回頭沖腓腓招手,衛(wèi)箴便松開腓腓。 腓腓一蹬衛(wèi)箴的腹部,跳到岑雪枝的肩上,快速甩頭,甩了岑雪枝一臉的水。 衛(wèi)箴:“噗……” 岑雪枝黑著臉回頭,走快了兩步,可瀑布飛濺在明鏡山上的水將腳下的鏡子打濕,他一不留神就腳下打滑,差點栽倒。 衛(wèi)箴反應很快,立刻上前,將他架住。 岑雪枝抬頭,眼神有些驚慌,兩頰貼著打濕的黑發(fā),睫毛上還沾著水珠。 衛(wèi)箴趕緊移開視線,將鳴金草遞給他。 “我不要,”岑雪枝轉頭,僵硬地說,“我要它做什么?” 衛(wèi)箴又開始滔滔不絕、苦口婆心地給他解釋設定:“這是金靈根的草,吃了它,你就能和金靈根的武神產(chǎn)生共鳴,這樣你就能繼承她的衣缽……” 岑雪枝匪夷所思:“我是上等的水木雙靈根,為什么平白給自己再添一個金靈根變成中等靈根?再說我是個大夫,繼承她的衣缽干什么?” 眾所周知,靈根是越純越好,雙靈根為上,三靈根次之,四靈根為下,五靈根俱全的……乃是爐鼎體制。 “別人認為靈根越多越難修煉,那是因為他們湊不齊足夠的天才地寶來喂飽五個靈根?!毙l(wèi)箴舉著那棵草,恨不得給岑雪枝塞進嘴里去,“但是你奇緣那么多,肯定能修全。溪北之前和你說過沒有,他就是用丹藥堆起來的化神修士?!?/br> 岑雪枝完全不信:“別逗了?!?/br> “他就是爐鼎,不信你現(xiàn)在回去問?” 岑雪枝如遭雷擊:“他是爐鼎?化神爐鼎???” “你看他長的那個樣子,還不信?”衛(wèi)箴把鳴金草塞到岑雪枝嘴邊,“快吃了它,吃了它,好跟武神交流交流,然后我們就有掛了?!?/br> 岑雪枝:“有什么掛?” “別管,快吃?!毙l(wèi)箴催促。 岑雪枝心想:按他這個說法,吃了鳴金草,就能平添一靈根,那衛(wèi)箴一屆凡人,吃了以后豈不就是天靈根,怎么自己不吃,非要給我? 單靈根,又稱天靈根,百年難得一見。 岑雪枝在登陸三山之前,只聽說過一位,那就是真龍連吞。 外祖母說,他是天生的水靈根,所以才有神醫(yī)資質。 現(xiàn)在聽衛(wèi)箴所言,這個武神也是個天靈根,且是屬金,這就怪不得她會被封為武神了——金,乃是鍛體的最佳靈根,想來一定是個極為彪悍的體修。 但轉念一想,這樣的兩個天靈根修士,竟然拿夜歸人毫無辦法?岑雪枝不禁打了個冷顫。 “陛下也是個可憐人呢”—— 想到自己仗著一點關系,屢屢挑釁人間白帝,岑雪枝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別磨蹭了,趕緊吃掉,你現(xiàn)在一點戰(zhàn)斗力都沒有。”衛(wèi)箴還在催他。 岑雪枝接過鳴金草,仔細端詳了一番,將草折了幾折,團成丸狀,猛然沖著衛(wèi)箴塞過去:“你吃!” “嗚!”衛(wèi)箴趕緊躲開,一手握住岑雪枝的手腕,罵道,“你瘋啦!白給你的靈丹妙藥你不要?給我吃什么!” 岑雪枝被他的手勁兒捏得有些疼了,忍不住蹙眉:“松手……好疼,要斷了……” 衛(wèi)箴猶豫地松開手,疑惑道:“至于嗎?” 岑雪枝見狀,眼疾手快地把那棵草塞進了衛(wèi)箴的喉嚨里,塞得過深,白皙的指尖都摸到了衛(wèi)箴嗓子眼里的小舌頭。 衛(wèi)箴立刻彎腰干嘔,雙手卡住喉嚨:“咳咳咳咳咳咳……” “來不及啦?!贬┲ψ笫窒破鹈飞以拢瑩芰藘陕?,“本大夫常年替人灌藥,手法一流,還附贈特殊服務,替你助消化,你就安心吃吧?!?/br> 他只彈了那么兩聲而已,就趕緊向前趕路了,因為腓腓受不了瀑布的水,一直在撓著他的肩膀催他快走。 衛(wèi)箴低頭嘔了半天,什么也沒嘔出來,氣急大喊:“岑雪枝!你給我吃貓叼過的草!” 岑雪枝搖了搖頭:這是重點嗎? 他已經(jīng)走到了明鏡山盡頭、明鏡腳下,不再管衛(wèi)箴,而是通過豁口探頭看向明鏡對面。 “這……這是……” 衛(wèi)箴還在身后喊:“還是生吃!” 岑雪枝震驚:“沙漠?!” 明鏡的對面,竟然是是一片一望無際的白沙漠! ( 衛(wèi)箴:你掉的掛。 岑雪枝:不,是你掉的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