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停步，見到眸底含笑的女子后，微微一怔，細(xì)細(xì)打量一番才吐出兩個字：“是你。”

    月醒離對方近一步，“怎么，還記得我？”

    云長訣驀了片刻才道：“你同十年前無任何變化?！?/br>
    “那是，我是妖精嘛?！痹滦讯⒅鴮Ψ绞种虚L劍，“你捉妖？方才為民除害殺死了山怪，現(xiàn)在是不是想將我一并解決掉呢？”

    對方握劍的手微微動了動，搖頭，卻道：“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br>
    鎮(zhèn)上一家頗為冷清的客棧。

    店小二將酒菜端上來，月醒起身為對方斟了一碗酒，“沒想到，你竟做了道士?！?/br>
    云長訣望著碗中清酒，“我也沒想到，可能是天意吧。”

    月醒給自己倒了一碗酒，飲了一口，“可惜啊，道長不能再娶妻?！?/br>
    這話另對方面色有些不自在，支吾道：“我……”

    “你什么？”月醒飲盡了碗中酒，對方亦沒說出個下文。

    云長訣終于抬起眼睫，“我答應(yīng)了師父此生專心修道不惹紅塵。”掌心攤開，他將白色羽毛遞過去，“不知前生我們曾有何糾纏，但……終歸是前世，我想，這個應(yīng)該還給姑娘。”

    羽毛在他指尖輕微搖擺，顏色如當(dāng)初一樣純白無暇。月醒淡笑，“沒想到你還留著它?！彼龥]接過羽毛，只道：“我也曾答應(yīng)一人再不來人間，可我還是出來尋你了。”

    握著羽毛的那只手有些僵。月醒輕輕一吹，羽毛自對方手中脫離，緩緩飄出窗外，她道：“不要就丟掉，還給我沒什么意義?！?/br>
    云長訣的目光卻隨著窗外愈飄愈遠(yuǎn)的羽毛而愈發(fā)深邃。

    月醒再次飲凈碗中酒，盯著對方一口未動的酒碗，“怎么不嘗嘗么？”

    云長訣的視線終于自窗外轉(zhuǎn)移回來，他搖搖頭，“我從不飲酒?！?/br>
    月醒笑笑，眼底卻閃出一絲恍惚，又為自己添了一碗酒，嘆息一聲，“真是一點沒變?！?/br>
    云長訣略帶疑惑打量對方，卻沒有追究她話中之意。

    月醒只顧一碗酒一碗酒灌著自己，微起了醉意道：“有時候能醉一場，未必不是好事?！蔽罩仆氲氖治⑽⒂行┒?，“清醒著何嘗不是一種煎熬?！?/br>
    頓在唇邊的酒碗被奪走，云長訣已站到她身邊，“你醉了?！?/br>
    面帶紅暈的月醒仰首望著對方，唇角掛著笑，眼底隱去哀傷，“為什么是你，緣巧節(jié)那一日我根本不該陪著你，不該讓你飲酒，或許……都是我的錯?！?/br>
    言罷，便倒在桌上睡著。

    月醒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躺在客房內(nèi)。四周不見一人。倏然，窗戶口撞出一團(tuán)雪白直撲倒她懷中，“城主，你出來玩怎么不帶著我?！?/br>
    月醒將肥球提溜起來，“胖子，酒醒了？”

    云長訣方推門進(jìn)來，朏朏一腦袋撲過去，“千訣千訣，你怎么穿著道服呢？不好看不好看脫掉脫掉……”

    云長訣打量地上搖著大尾巴慫恿他脫衣裳的胖狐貍。

    “胖子，他并非千訣，你認(rèn)錯了?！痹滦烟嵝阎?。

    朏朏一面圍著云長訣轉(zhuǎn)圈圈一面嘟囔著，“怎么可能呢，我的鼻子比天狗它祖爺爺?shù)谋亲舆€靈，倘若他不是千訣，他身上怎么會有千訣的氣息？”

    月醒揪起它的大尾巴，“再胡說就回日落山城去?！?/br>
    朏朏忙一只爪子捂住嘴，誠誠懇懇對云長訣道：“兄臺方才我認(rèn)錯了人。”

    云長訣沉默半響，并未理會瘋瘋癲癲的胖狐貍，而是拱手向月醒道：“我來告辭，姑娘就此保重?！?/br>
    月醒跟云長訣分別后并未返回日落山城，而是去了云川城，并且住進(jìn)了城中最豪華的一家歌舞坊。

    為圖方便，月醒幻做男兒裝扮再丟給坊主一包金子，便落戶這家名喚天姿閣的舞坊。

    天姿閣內(nèi)百花綻放，舞娘個個通音率曉詩書，舞魁乃是位名喚無花的姑娘。無花姑娘身輕如燕，舞藝無雙，且有天人之姿另百花汗顏，故人稱無花。

    月醒搖著把折扇算得風(fēng)流倜儻小白臉一枚，并親點了這位舞魁姑娘。

    頭插金步搖的無花，自牡丹屏風(fēng)后款款走出，此人眉眼細(xì)長微微上挑，眉心一顆暗紅美人痣，舉步投足嫵媚自生。

    舞魁望一眼搖著折扇的俊美公子，敏羞一笑，矮身見禮，“公子。”

    月醒將折扇抵在對方的下頜上，“抬起頭來，讓公子瞧瞧。”

    無花抬眸，滿眼歡喜。

    “嗯?！痹滦褜⒓埳葍?yōu)雅合上，“果然是個閉月羞花的美人。”

    “公子才是天人之姿，不知公子如何稱呼?！?/br>
    “叫我羽公子罷?！?/br>
    月醒邀無花飲了幾壺酒嘮了些風(fēng)土人情又跳了曲舞便各自回房安歇。

    月醒入住的是天姿閣的頂層閣樓，她自窗欞望去，可見專屬無花姑娘的青瓦樓別院。青瓦樓別院無論白日于否，總是燃著燈籠燭火，滿院飄香。聽無花的貼身丫鬟素年道，無花姑娘偏愛燭火，白日夜里都要點著。

    月醒聽姑娘們閑談提及素年丫鬟，大家道這丫頭本是在街上賣身葬父，恰巧遇到去街上買胭脂的無花，無花見她可憐便將她收留，自此以姐妹相稱，待她比親姐妹還親，平日里金銀珠寶亦是賞賜個沒夠，這讓坊里的姑娘們羨煞不已。

    月醒倚坐在閣樓天臺的搖椅上，望著對面燭火重重，眸中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