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嵐「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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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澄光打電話到園餅屋,定了個蛋糕。溫醒一邊洗菜一邊自責道:“難怪啊難怪,今早上她問我怎么這么多食材的時候我就該看看她的表情,怎么我——” “噓!” 話音剛落,夏櫚檐和邱遠從樓上下來,身上挎了個小包,戴了一頂太陽帽:“姨,jiejie,我出門一趟,午飯不回來吃了?!?/br> “不能吃完再出去???這都十一點多了,我煮個面很快就好了!——小遠,留下來吃個午飯吧,阿姨菜都洗好了!” “謝謝阿姨,不過我們有事兒!”邱遠說話跟黃鸝鳥唱歌一樣,眼睛也隨著音調(diào)一眨一眨,“這是澄光jiejie吧,很高興見到你?!彼~上前一步,大人模樣地跟秋澄光握了下手。 “沒事啦,大餐不是在晚上嗎,我傍晚就回來了。——走了!”夏櫚檐揮了揮手,跟邱遠并肩走了出去。聽見院子里歸于璞在問:“去哪兒?”溫醒和秋澄光相視一眼,聳了聳肩。 * 到公交站換乘一輛又小又破的班車,顛顛簸簸二十分鐘,在擁擠的南站下了車。一整排摩的司機戴著墨鏡等在馬路邊,幾輛出租車敞開著車門,師傅正往里面邀請乘客。 夏櫚檐戴上口罩,一邊擺手一邊跟著邱遠往前走。她們要去赴約——準確說來,只有邱遠要去赴約,夏櫚檐只是個“伴兒”。 “好朋友,你就幫幫我吧!陪我一起去,給我做個伴兒嘛!”在臥室里,邱遠可憐兮兮地哀求。夏櫚檐禁不住她聲音一軟眼眶一紅,又擔心她一個人出什么事,于是稀里糊涂地答應陪她一起去。 夏櫚檐一米六二,邱遠一米五八。站在好姐妹身邊,邱遠仿佛獲得了十足的安全感,即便走進一條雞犬狗吠、寂靜偏僻的巷子,她似乎也多了二分膽量。 然而,身后忽然晃出的摩托車卻還是把她們驚了一跳。越野摩托車“呼隆隆”的聲響震動著耳膜,兩個穿著黑色背心、手臂紋身的男人堵住了退路,兩個女孩猛地回頭,猛地一驚,捏捏對方的手,都佯作不畏懼。 “我……我把東西帶來了啊,你……你們……你們不要擋在那里!”邱遠的聲音哆嗦得厲害,卻還帶了點狐假虎威的逞能。她看了夏櫚檐一眼,眼里恐懼漫溢。 “在哪兒?”其中一個留著平頭的男生粗聲粗氣地問。 兩個姑娘松開握緊的手,邱遠顫抖著從背包里拿出一個信封。 信封很厚實,很硬,不像裝著錢。夏櫚檐狐疑地望進邱遠的眼睛,聲音低弱:“這是什么?” “你別管啦!” “你們嘀咕什么呢?”皮膚很白,五官很端正的男生從摩托車上下來,往前走了兩步。邱遠立馬賠笑道:“沒什么,沒什么!東西都在這里,我要的東西呢?” 男生相視一笑,平頭兩手往旁一攤,擺出“任由搜身”的架勢。邱遠飛快地眨了下眼:“你們沒帶?!” 夏櫚檐站在一旁不敢說話,她甚至不敢抬頭去看頭頂那一線狹窄的天。這條巷子,眼前的人,身旁的朋友,這一包硬實的東西,以及這場完全摸不著頭腦的交易,都讓她感到生死未卜。她想問,卻不敢問的是,“為什么騙我過來?” “不行,說好了交換的,你們得把東西拿過來,我才把這個給你們。”邱遠瘦小的身軀發(fā)出響亮的聲音,聲音卻還是顫抖著。 “我們得先驗一下貨。”平頭男生走了過來,邱遠往后一躲,躲到夏櫚檐身后。這一瞬間的本能反應,像冰錐一樣刺痛夏櫚檐的心。 男生停住步伐笑了笑,笑得肩膀一聳,滿是戲謔的神情:“你們真是朋友嗎?——我看你根本不知道跟她來這里干嘛?她騙你來的?她現(xiàn)在還把你當擋箭牌了。” “我確實不知道來這里干嘛?!毕臋伴苷f,“但我現(xiàn)在只希望可以安全地回去?!?/br> “你倒挺誠實。” “今天是我生日,我不想發(fā)生不愉快的事情?!?/br> 聽到這話,白皮膚男生走了上來,走到跟前停住,夏櫚檐抬頭看他。 “說實話,有人叫我們來教訓她一頓?!彼哪抗怄i在邱遠身上,“你先閃開?!?/br> “不行。” “你識相點,不然等等就破相了?!?/br> 邱遠哆哆嗦嗦地搖著頭:“不要……我們不是說好了交換東西就走了嗎?!” “你說說,你信封里裝著什么?”平頭男生問。 夏櫚檐轉(zhuǎn)過身,臉上的神情異常淡漠:“是什么,邱遠?” “是……” “說啊。” “是……是蘇菁焰的資料!”邱遠猛地一喊,聲音忽然虛了下來,“還有她在衛(wèi)生間換衣服的照片?!?/br> “邱遠!”夏櫚檐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現(xiàn)在知道了吧?”白皮膚男生說,“你朋友干的就是這種事情。” “不是哇,她平時也跟我一起欺負蘇菁焰的!”邱遠脫口而出的剎那,夏櫚檐本能地冷笑了。 “我懂了,我就是你帶來陪葬的,你現(xiàn)在你要拉我墊背,對嗎?” “不是?。”緛砭褪前?,本來就是我們一起欺負她的!” “沒人叫我們收拾她,只讓我們收拾你?!逼筋^男生摩拳擦掌走了上前,兩只拳頭的關(guān)節(jié)吧嗒地響,“收拾完你再去收拾另外兩個?!?/br> “另外兩個?——為什么沒有你?”邱遠看著夏櫚檐,“你跟蘇菁焰什么關(guān)系啊?她叫人收拾我們怎么不叫人收拾你?” “夏令營最后一天,我去跟她道歉了?!毕臋伴芎茌p地說,“而且我保證以后再也不欺負同學了。她原諒我了?!?/br> “哈?——這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了!你他媽背著我們偷偷覷找那個□□道歉——!”話剛說到一半,平頭男生沖上前來揪住邱遠的衣領(lǐng)。他氣得雙目瞪大,手掌的力量大得驚人,邱遠閉著眼睛痛苦地咳嗽:“饒……饒命!” “拜托不要傷害她!”夏櫚檐害怕地求饒,“拜托了!她保證,她再也不欺負蘇菁焰了!——邱遠你快保證啊,你認錯??!” “她現(xiàn)在認錯,回到學校還是一樣!你說,我meimei要怎么待在學校?!”平頭男生吼。 “蘇菁焰是你meimei?” 男生氣得雙唇發(fā)抖,說不上話。 “饒……饒命……”邱遠的聲音越來越虛弱。夏櫚檐惶恐地睜大眼睛:“放開她??!等等鬧出人命啦!”白皮膚的男生也連忙上前拉人:“阿旬!阿旬!放開她,放開!” 蘇旬焰慢慢地松開了手,因憤怒而劇烈起伏的胸膛卻久久無法平靜。夏櫚檐連忙抱住邱遠,著急地探探她的鼻息,白皮膚男生從摩托車上拿來一瓶水,擰開:“給她喝點水,新開的?!?/br> “謝謝。” 蘇旬焰靠在巷子的墻上,在那里試圖平靜。過了一會兒,邱遠緩緩地睜開眼睛。夏櫚檐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唇邊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卻被誤解成為譏諷。 邱遠猛地一把推開她,將她推到墻上,蘇旬焰遽然往前邁了一大步,白皮膚男生急忙制止了:“別!” “你們!你們!”邱遠生氣地喊,“好哇你們!陰我是吧!” “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我的照片呢?!” “我告訴你,你要是再欺負我meimei,你那些照片你看我怎么處置!” “好、好!哼!能耐!”邱遠使勁地咽口水,痙攣般地點著頭,她豎起一個大拇指,在兩個男生面前晃了一圈,又看了眼還坐在地上的夏櫚檐,“干什么啊!還坐著不起來等著誰扶你???!愛走不走!” 飛快地撂下話,飛快地,她抓起地上的書包氣勢洶洶地往巷子外面跑。蘇旬焰看著她跑了一陣,忽然改變了想法意圖追上去,被另一男生按住了肩膀。 “她應該不敢了,別鬧出事情?!?/br> 男生說完,轉(zhuǎn)過身蹲下,夏櫚檐把藏在身后的厚實信封拿出來:“給?!?/br> “謝謝?!?/br> 她扶著墻壁站了起來,拍拍褲子和衣服,問:“那……蘇菁焰還好吧?” “好個屁!” “阿旬!——她還好,現(xiàn)在在家里。她說離校前一天有個女生陪她去小賣部買東西,是你吧?” “嗯?!?/br> “你那天的所作所為,算是救了你。” 夏櫚檐依舊垂著眼眸,像被千斤重的石塊扯住了睫毛,抬不起來。 “你,還好吧?”男生試圖捕捉她的視線。 “沒事啊。對了,剛才邱遠說她的東西,是什么?你們威脅她什么了?” “那個啊……” “其實沒什么,”蘇旬焰沉聲說,“我們加了她的qq,給她發(fā)了一張她在……不良場所的照片,騙她說這里有一沓,讓她拿我meimei的照片交換?!敝v到這兒,當哥哥的恨恨地咬了下牙。 “所以你們這里只有一張照片?哪里來的?” “你們學校貼吧來的,你那個朋友,我勸你離她遠一點?!?/br> 夏櫚檐不答,不咸不淡地笑了下。 “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換作是我表哥,他也會保護我?!?/br> “那你早點回去吧,”蘇旬焰的聲音變得柔和了些,聽著不太自然,“省得你表哥擔心你?!?/br> “生日快樂,沒想到把你牽扯進這樣的事情?!卑灼つw男生說著,抱歉地笑了。 “我先回去了,幫我……再跟蘇菁焰說聲對不起?!毕臋伴苷f罷,點了點頭,往巷子外走。身后摩托車的發(fā)動機響起,白皮膚男生跑上前來,一邊搓手上的紋身,一邊說:“我送你到車站,這一路過去人挺雜的。” “你這紋身假的?” “當然是假的。”蘇旬焰騎著摩托車經(jīng)過,“他是我們當中唯一一個好學生!——你送她去吧,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