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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猙望著車轍上穿著單薄的小姑娘,皺眉∶“你要回宮?” 蕭寅初拂開耳旁的發(fā)∶“我的家在邯鄲,為什么不回去?” 秦猙臉色十分難看∶“軍營,是你燒的?” 他率人去追秦南,剛把人抓住就聽說軍營被偷襲,天知道他當時有多害怕! 多害怕是他的仇家尋釁報復(fù),連累到她,那他一輩子都原諒不了自己! 誰知道下一個消息,便是聽說蕭明達把人帶走了。 又松了一口氣,又生氣。 氣得都不知道怎么辦才好了。 “不僅是我燒的,這里的人也是我引來的?!笔捯跎袂榈?,她掃了一眼秦猙的人,大多灰頭土臉,大抵是剛從救火現(xiàn)場過來。 恨極了她吧? “聞喜!”蕭明達喝住她,他看到秦猙臉色已經(jīng)非常難看了,再刺激他,他們今天非在這英勇就義不可! 趙王雖然讓他來偷襲代地這批人,但他知道自己完全不是對手?。?/br> “堂兄無需要我閉嘴,你不如聽一聽他做了什么!” 蕭寅初腰酸背痛,她叫宮女將她扶著,直視秦猙∶“我且問你,與太子同流合污的人里,有沒有你代地的人?” 秦猙呼吸有些不穩(wěn),但并沒有打算瞞她∶“有?!?/br> “當時你不想讓我聽見的就是這個,對不對?”蕭寅初問他。 以秦猙的功夫,不可能被一根樹枝壞事。 是她當時滿心驚慌,沒來得及去想他的目的。 “對。”秦猙毫不猶豫認了,緊緊握著馬韁∶“這是你怪我的理由?” “這是你今日引來他們,燒了我軍營糧草的理由?” “若是我晚一些離開,是否你還要殺我軍士,然后割了我的腦袋回去交差!” 他字字句句逼問,聲音冰冷無情。 腦子里亂得很,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這糧草本來就是西北軍的!”蕭寅初反駁道,撇過頭∶“罷了,我不想與你多話,堂兄,我們回吧?!?/br> 蕭明達從僵直中回過神來∶“好,我們回……秦猙!” 秦猙一個飛身,穩(wěn)穩(wěn)落在車轍上,宮女驚慌大叫∶“??!公主!” 蕭明達迅速抽出劍,以防他對meimei做出什么過分的事。 蕭寅初被他捉住手,驚恐回頭∶“秦……” “是不是想殺我?”秦猙捏著她纖細的手腕,眼中涌動著痛楚。 “是不是在我身邊的時候,沒有一刻是不想殺之而后快的?” “秦猙!你別亂來!”蕭明達大叫。 “閉嘴!”秦猙怒氣沖沖對他吼了一句,回身抬起她的下巴∶“昨晚說的,都是騙我的?” 蕭寅初半邊身子被他壓著,又急又氣∶“是又……怎么樣?” 還提昨晚!他還敢提昨晚! “為什么突然這樣?”秦猙手上一緊,想要她給個解釋∶“我對你不好?為什么突然這樣!” 他來接她,看她眼中分明是欣喜的,要他抱,乖乖地跟他走。 可她為什么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還是說這幾日的乖順,全是迷惑他的假象? “你弄疼我了!”蕭寅初手腕像要被他捏碎一樣,扭動著想抽出來。 秦猙猛地松開手,輕輕揉了揉∶“不疼,我沒用力,揉揉就好了……別走?!?/br> “我不走,等著被你手下殺之而后快么?”蕭寅初虛弱地笑了笑。 “我看誰敢!”秦猙抬起眼,鋒利如狼一般。 蕭寅初搖了搖頭∶“你是代地的主子,遲早有一天要繼承你的國仇家恨?!?/br> “我是誰?是你秦家仇人的女兒?!?/br> 秦猙咬牙∶“你什么意思?” “我們注定沒辦法站在一起的。”蕭寅初冷靜地說。 這話不僅是在說服面前的男人,也是在說服她自己。 他有國仇家恨,她何嘗沒有? 前世的事像魔咒一樣將她牢牢圈在一個羊角尖里,每每想起來都像在剜心。 她沒有資格要秦猙為她放棄生來的使命,同樣也無法為他放下。 男人的表情微微抽動,額上的汗滑落到眼睛里∶“你再說一遍?!?/br> “再說一遍試試!” “秦猙。” 蕭寅初支著身子的手臂一松,差點沒撐住∶“我見過蔣云染了?!?/br> …… 我見過蔣云染了…… 秦猙眼中的憤怒像突然被澆熄一樣,見過……是什么意思? 他忽然想起那個女人,和他一樣來自前世的女人,她對蕭寅初說了什么? 不對,等等,她信了? “你……別信她的鬼話?!鼻鬲b像壓抑著什么滔天的情緒,寬厚強壯的臂膀微微顫抖,拼死攔著不讓這情緒傾泄半分。 鬼知道蔣云染那個女人編造了什么樣的謊言! 蕭寅初躺在他身下,長發(fā)披散,又黑又亮。 她眼中像映著天上的星星,明亮又耀眼∶“王爺,你放過我吧?!?/br> 短短一句話,秦猙全明白了。 他還沒從震驚中醒過來,記憶中所有她冷漠的神情一并涌上來,幾乎要淹沒他的情緒。 一直一直到她死前那個清晨,看他的眼里都帶著恨。 爾后每每他做噩夢醒過來,忘不掉的還是那雙眼睛。 “初兒……”他張了張口,發(fā)現(xiàn)自己什么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