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曾經(jīng)在庭院里發(fā)呆的時候,我母親總會擔憂地過來,問我總是對著玫瑰花圃在想些什么。她不知道我其實在等林疏嚴從圍墻上翻下來,像個勇士一樣來質(zhì)問我為什么分手。她也不知道我其實在等林疏嚴跟在蘇震的后面從大門進到花園,怒氣沖沖地問我短信里的玩膩了是什么意思。 但這也只是我年少輕狂時的惡趣味,想看看尋日溫柔繾綣的戀人發(fā)起火來是什么樣子。我出生優(yōu)越又從來沒有求而不得,可能因為如此,在等到最后發(fā)現(xiàn)什么都沒等到之后,才長成了后來那副自欺欺人只滿足于一響貪歡的模樣。 我確實就是這般脆弱的人。因為害怕林疏嚴口中的真相,我干脆什么都不問,只他一句依然深愛,以往的嫌隙便可全部揭過。 我腦子還在回想剛才他說出的愛。像那年和他分開,我獨自坐在院中時,耳旁不斷縈繞的蟬鳴。那聲聽著喧鬧,但在夜深人靜回想起來時,卻是能讓心臟空虛至發(fā)抖的痛和傷。 林疏嚴把我抱在懷里,他的下巴久違地擱在我的肩上,呼吸聽上去很沉重,像是久旱逢甘霖之后,得到滿足的嘆息。 我心里還有些抗拒,但我的身體卻仿佛比我自己更早地原諒了他。我摸到他的肋骨,酸澀地說,“你,你好像瘦了很多。” 林疏嚴溫和地笑笑,“會重新胖起來的。我還以為,這輩子我都見不到你了。” “你來得好晚?!蔽亦卣f,“在你不在的時候,我有好好地念書,好好地上學,好好地……在交朋友。你要是來得再晚一些,我就真的跟別人走了?!?/br> “嗯。”他輕輕地嗯了一聲,“是我的錯,讓你等到現(xiàn)在。” 我避開了當年分手的緣由,從轉學后的生活同他說起。當然,我沒有和他提起分手后最初那段時間的形只影單,只是強調(diào)在學業(yè)上我有多么努力。直到說至大學,我才漸漸有朋友間的談資,漸漸有了底氣。因為和他相處時的氣氛很熟悉,和他談話的內(nèi)容也很熟悉,我恍惚間仿佛回到了高中,我們好似從沒有分離過,還在憑著一腔年少意氣在熱戀。 我漸漸找回了和林疏嚴相戀時的感覺。我纏著他告訴我,在我不在的時候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認識了什么人,就如同我分享給他的那樣。 林疏嚴一直在笑著。他耐心地告訴我,這些年他一直在國外進修,畫了很多畫,也參加了一些比賽和展覽,現(xiàn)在也算是一個小有名氣的藝術家。 我望著客廳墻壁上的那副畫,“這個也是你畫的嗎?” 林疏嚴說,“這是我父親在世時畫的。我又臨摹了一模一樣的一副掛在臥室里。不過你看上去好像不喜歡,要不要我把它們都換掉?” 我盯著那個女人猙獰的面容,搖了搖頭。我聽說林疏嚴的父親極早就已經(jīng)去世,這幅畫大概是他留給林疏嚴為數(shù)不多的東西,我又怎么忍心只是因為對這幅畫覺著害怕,就逼著他把能夠緬懷父親的東西掩埋在角落和灰塵里。我只是對他說,“沒有,你也知道我對這些從來都不太懂,你覺得喜歡就好?!?/br> 林疏嚴對我笑了笑。低聲下氣讓我今晚留下來陪著他。哪怕是還未分手時,林疏嚴都鮮少有這般軟弱的姿態(tài),所以我?guī)缀跏橇⒓葱能?。一進臥室,我就發(fā)現(xiàn)臥床對面的那堵墻上果然有一副一模一樣的畫。林疏嚴把他的聯(lián)系方式重新留給了我,我發(fā)現(xiàn)那是一個新的號碼。 怪不得以前我忍不住偷偷打電話給他時,從來都聯(lián)系不上他。 我和林疏嚴躺在床上,兩個人又說了很久的話。后來我實在困得不行,迷糊間聽見林疏嚴問我要不要搬來和他一起住,而我又迷迷糊糊地點頭說了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