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阮東慈抿緊了唇,“……這也是我母親告訴你的?” “你可能不知道,她在你那天的外套里放了竊聽器。”我痛快地承認了那個女人的罪行,“她放給我聽了?!?/br> “你之前老是以要去見這個醫(yī)生為借口,不肯來醫(yī)院見我。”他小聲地說,“我怕你被他拐跑了,才想去看看到底是個什么人而已?!?/br> 我閉了閉眼,復(fù)又睜開,“那就診記錄呢?” “我喜歡的人曾經(jīng)為另一個人自殺過。”阮東慈的聲音輕如呢喃,“我不可能不在意的,凜哥,我嫉妒得都快瘋了。但我更想知道你的病痊愈了沒有,想知道有沒有什么辦法,讓你徹底地忘記他。” 這個人又在說謊。 盡管我沒有被人真正地愛過,但我也明白,喜歡一個人不是這個樣子的。不是漫無邊際的謊話連篇,不是心血來潮的花言巧語。 “……我是不是太貪心了,凜哥?” “你錯了。”我平靜地直視他,“我永遠不會忘記我曾經(jīng)愛過的人,哪怕他給了我很多傷害,但無論如何都忘不掉的。就像我手腕上的疤,即便愈合了偶爾還會發(fā)癢,不可能當(dāng)作從來沒有存在過的?!?/br> 他咬緊了牙根,腮幫子厲害地鼓了起來,“你心里果然還有那個人,你根本就不信我!” 以前只是覺得他幼稚,直到現(xiàn)在,我才真誠地覺得他愈發(fā)可笑了起來。他竟然妄圖一個被他蒙騙的,還幻象過和他度過余生的人,去相信他那沾滿毒液的愛。我又問他,“你一開始就知道我是誰的兒子,你嘴上說著喜歡,但卻從來沒考慮我的父親,整個顧家會面對怎樣的處境,是不是?” “或者說,讓我的父親依附的那位委員長猜疑顧家,甚至和顧家決裂,根本也是你的目的之一,對嗎?” 之前阮東慈能一鼓作氣地巧言善辯,但不知為何,這個問題他偏偏回答不了了。我看見他的瞳孔劇烈地顫動著,像是裝滿了想對我說的話。他骨子里流著政治家的血,天生就會運籌帷幄,多么可怕。 “所以你母親其實是在救我,我應(yīng)該感激她?!蔽夜首鬏p松地笑了笑,“謝謝你這段時間裝得這么喜歡我,還屈尊紆貴地和我上床,真的委屈你了。怪不得一定要我穿女裝,是不是因為不這樣你就硬不起來,還是覺得男人干起來比較爽?” 說這些話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是麻木的。像是有人提前把這些話錄在了我身體的程序里,都不是出自我的本心,但這都已經(jīng)無所謂了。 “夠了!”阮東慈的臉色是我從未見過的陰沉,隱隱還有絲痛苦,“你別這樣和我說話,我受不了……凜哥,該解釋的我都和你解釋過了,是我做錯了,我不應(yīng)該一開始瞞著你,你別生氣了,好不好?我發(fā)誓以后絕不會騙你了,我不想和你吵架?!?/br> 他終于在我面前露出了本性,齜出獠牙。 “我也不想?!蔽衣犚娮约狠p聲說,“我想和你分手?!?/br> “你放過我吧?!?/br> 他整個人呆愣在了原地,臉上是我從未見過,我也無法用言語形容的表情。他扯出一個笑,卻比哭還難看許多,“你要和我分手?” 我點點頭。 恨阮東慈嗎?在意料之外,我是不恨的。我只是有種真相大白的解脫感,概括起來可以說是“果然如此”。我的上一段感情慘淡收場,我早已經(jīng)決定,如果這次還是同樣的結(jié)局,至少結(jié)束的話要好好地說出口。 “好,好?!彼麕缀跏菤鈽O而笑,“你要分手也好。” “至少現(xiàn)在分了手,我還……” 他想說什么又頓住了。我突然意識到眼睛開始模糊,僵硬地轉(zhuǎn)過身,忍住至少不在他面前哭。 身后傳來關(guān)門的重響,我聽著腳步聲消失,阮東慈離開了。 雖然已經(jīng)早有預(yù)料,心還是猝不及防空了一半,幸好痛過便有了長進,我早已學(xué)會愛人還余三分愛自己。阮東慈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如果重來一次,我還是會義無反顧,為了與他共赴這場的浪漫而鋌而走險。 前提是他真心地,滿懷熾熱地愛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