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易遲晰見我一臉茫然的樣子,神色僵硬道,“……難道不是嗎?” 我心知學(xué)長定然是在易遲晰面前胡說八道了,不過也是,哪有在當事人面前揭露自己泄密的道理。但聽了這話我更加對這件事無比在意了,“……是,但他沒有說,你為什么這么做?!?/br> 我又補充了一句,“是覺得我沒資格去美術(shù)社嗎?” 易遲晰的臉色顯而易見地古怪起來。以前從來沒有想過易遲晰那么冷漠的人,有一天他的眼神也會熾熱地令我窒息。 他說,“不是?!?/br> 隨即便沒有了下文,我與他面面相覷。我干笑兩聲,暗自唾棄自己干嘛要哪壺不開提哪壺,只能連忙轉(zhuǎn)移話題,“那邊好像在賣水果凍糕,是?;盏男螤钫O?!?/br> 等我一口氣吃完了兩塊凍糕,一轉(zhuǎn)頭就發(fā)現(xiàn)易遲晰臉紅得嚇人。方才正是晚霞當艷的時候,他的臉色還算正常;現(xiàn)在點亮夜晚全憑各路擺攤的低瓦電燈,易遲晰通紅的雙頰一下子就在慘白的照明中暴露了。 易遲晰從來是泰山崩于前也不動聲色的人。我忍不住抬手觸碰他的皮膚,忽然驚覺有些不正常的guntang。 易遲晰好像臉更酡紅了一些,他把臉甩開,“你干什么!” 我把他拉到人群稀疏的地方,輕質(zhì)地觸碰他的額頭,驚呼道,“你發(fā)燒了!” 易遲晰抿著嘴,往后開一些,避開了我的視線,“不是什么大事。” “怎么不是大事?”我忍不住有些心急,“知道自己生病還來干嘛?我?guī)闳メt(yī)院?!?/br> 我拖著他往校外走,易遲晰一直皺著眉頭,直到上了車才低聲說道,“不去醫(yī)院?!?/br> 他單手握住方向盤,五官比尋日板得更嚴肅了一些,他固執(zhí)地重復(fù)道,“我不去醫(yī)院,我要回家?!?/br> 我犟不過他,只得按照他的指引將車開進了一個私密性極好的小區(qū)。易遲晰一個人住在這棟公寓里,兩層的復(fù)式,風(fēng)格倒和他在易家的臥室如出一轍。我把他扶到床上,手忙腳亂地去找溫度計。 大概是燒得厲害,易遲晰蓋著被子,雙眼緊閉,嘴里已經(jīng)開始說起胡話來。 我趁他量體溫時抽空打了個電話給瘦高學(xué)長,請求他的幫助。瘦高學(xué)長倒一點都不擔(dān)心他老板的身心健康,只是在電話那頭樂呵呵道,“上次醉酒他照顧了你一次,這次你把欠他的人情還給他不是正合適?” 我盯著體溫計上的數(shù)字,而瘦高學(xué)長飛速地把藥品放置的地點告訴我后便斷了線。 我沒法,又不能真狠心扔下易遲晰不管,只好哄他喝了藥,一邊把凍水浸透的毛巾放在他的額頭上,幾乎一晚上沒睡。 第二天迷迷糊糊地醒來時候,我還在坐在地上趴在床邊,而易遲晰像是已經(jīng)醒了很久,他直起上半身,直勾勾地看著我。 我條件反射地去摸他的額頭,溫度已經(jīng)恢復(fù)了正常,于是長舒了一口氣。易遲晰沒有阻止我的動作,只是氣場已經(jīng)恢復(fù)了不近人情的冷冽,看來昨日的靦腆平和只是被病癥麻痹而出現(xiàn)的錯覺。 我咧開嘴角沖他笑,“你醒了?昨天你死活不肯去醫(yī)院,我只能把你先帶了回來。要是你早上還沒有退燒,就算是叫救護車來綁,也要把你綁去醫(yī)院了?!?/br> 易遲晰還是沒有說話。我連忙起身去為他倒水,隨口說道,“你嗓子干不干???昨天你說了一晚上夢話,吃早飯前還是先喝點熱水吧,我看你嘴唇都要裂開了?!?/br> 易遲晰猛地抬頭看我,“我昨天說了夢話?” “嗯?!?/br> “……我都說了什么?” 我頓了頓,試探地回答道,“提到了一個你喜歡的人,你一直在叫他別走?!?/br> 我瞥見被子周圍顯而易見地出現(xiàn)了皺褶,有一塊都凹陷了下去,估摸是易遲晰藏在下面的手用力握緊了被褥。他的聲音都有些發(fā)抖,“還有呢?” “那個人好像姓梁?” 不知是失落還是放心,總之易遲晰重重地松了一口氣,隨后他可能是覺得這口氣松得過于明顯,又欲蓋彌彰地問了句,“我叫的是梁安世嗎?” 我回答道,“是的吧。” 易遲晰點點頭,沒再說一句話,掀開被子去浴室了。 我盯著他的背影,眼睜睜看著紅暈慢慢地從他的脖頸爬上耳廓,忍了半響還是沒有告訴他,他壓抑又痛苦叫了我名字大半宿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