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阮東慈的腦回路再一次讓我嘆為觀止。他介意我要拋下他另尋他緣,幾乎是近于固執(zhí)地把我囚禁在這間公寓里,卻全然忘記了這是我和林疏嚴曾經(jīng)濃情蜜意的地方。 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往門內(nèi)裝的鎖,鑰匙藏在他自己身上。 我在屋內(nèi)背手踱步直嘆氣,像個滿腹憂慮的老父親。林疏嚴在一旁看翻看著雜志,偶爾抬頭看看我,淺笑得事不關(guān)己。后來我實在忍不住,質(zhì)問他道,“你就這樣由著他胡鬧?” “我覺得這樣沒什么不好?!彼f話音調(diào)輕柔淡然,“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像這樣和你待在一起了,我很高興,小凜?!?/br> “……但他把你一起也關(guān)在了這里啊!難道你喜歡被束縛著嘛?” “小凜,我被關(guān)了太久,已經(jīng)習慣了?!绷质鑷啦簧踉谝獾卣f道,“開始確實是被迫的,瘋?cè)嗽撼搜┌椎膲Ρ冢輧?nèi)只有一張被軟布包了角的鐵床。后來蘇震把我接了出來,接到了一個像這樣的公寓內(nèi),那時候我卻已經(jīng)分不清晝夜,只知道畫畫,你在展覽上看到的畫,其實都是我在那段時間創(chuàng)作的?!?/br> 我想起那些灰蒙蒙的,沒有任何生氣的畫,就像曾經(jīng)的林疏嚴一樣。這人總是這樣,我從來和他吵不起架,他輕描淡寫地三言兩語,就讓我輕而易舉地敗下陣來。 “何況阮東慈不讓你出去,也是有原因的?!绷质鑷朗种械碾s志遞給我,“這是今天的新刊,你看看?!?/br> 我這才發(fā)現(xiàn)林疏嚴手中拿的是一本商業(yè)雜志,其中一頁版面刊登的卻是本城名門貴公子的花邊新聞。 “不止是這本雜志,外面關(guān)于易遲晰和梁安世再續(xù)前緣的消息已經(jīng)是鋪天蓋地了?!绷质鑷赖?,“其實在你昏迷的時候,易遲晰來過這里。他以為你是為了躲他,故意跟我們走的。所以這消息應(yīng)該只是媒體的夸大,他應(yīng)該只是想激你回到他的身邊?!?/br> 我盯著雜志上兩人同進同出的照片看了半響,有些悶悶地道,“我想回去又怎么樣,你們肯放我走嗎?” 林疏嚴笑了笑,把那本雜志收了回去,“那倒是?!?/br> “但是林疏嚴,你還記得在大學(xué)旁邊的小巷里,易遲晰曾經(jīng)給了你一拳嗎?直到現(xiàn)在我都不敢相信,他會是從那時候就喜歡我了?!?/br> 林疏嚴的唇抿了抿,沒有說話。 我憑著記憶找到櫥柜,那里還藏著我和林疏嚴沒來得及喝的酒。我拿出高腳杯,讓林疏嚴陪我喝一杯,他沒有拒絕。我坐在他對面,像多年未見的知心老友,敞開了話匣子,“但人的感情總會變的是不是?無論是愛也好,恨也好,時間一長了誰也說不準,因為這兩件都是很累人的事,很難有人會耗盡一輩子去貫徹它?!?/br> “就像我不愛你和阮東慈了一樣,就像易遲晰會真的喜歡上梁安世一樣?!?/br> 他沉默地一口干掉了杯里的酒。 我給他滿上,繼續(xù)絮絮叨叨道,“我之所以會去找易遲晰退婚的理由我估計你也會猜到,他太驕傲了,我也不敢再次先說愛。這其實蠻可怕的,兩個人雖然互相喜歡,但不能彼此坦誠的感情就像光著腳走路,總有一天會感覺到疼的。我和你之間又何曾不是這樣呢?!?/br> 我每說一句話,林疏嚴就默默地喝光一杯酒。我自然也在喝,酒瓶里漸漸地空了,我和他喝下的酒幾乎是對半開。 但我已經(jīng)應(yīng)酬慣了,林疏嚴的酒量怎么會比得上我呢。 “但其實這樣也不是沒有好處。”我輕聲說,“至少能讓我徹底地了解一個人?!?/br> 林疏嚴砰地一聲,一頭磕在了桌上,他著實醉得不輕,連后頸都染上了殷紅。我屏住呼吸,從他身上摸到了手機,迅速地撥通了易遲晰的號碼。那頭很快就接通了,傳來的卻是別人的聲音:“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