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云
阮重笙聽著心想,不叫旁人參與?把九家獨占的意思說的這么理直氣壯的,也是本事。 不過……難道靈州和上陽有什么矛盾?不對啊,如果有…… 他的思緒被晉重華輕飄飄一句話打斷,“他也輪不到外人置喙?!?/br> 蓬萊護短之名名不虛傳啊,阮重笙美滋滋地想道。 一邊的木搖露立刻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引陽上君,你忘了jiejie……” “我與阿笙方才也遇見了不死人。既知此等境地,各位就是揪著幾個陳年舊怨,罔顧大局?”晉重華甚至沒有看地上的木搖露一眼,“追殺不死人?十年前阮氏曾大規(guī)模圍剿過駐地附近的不死人,上報時說共絞殺八十八個,當(dāng)時靈州是帶頭說絞殺不死人的法子過于殘忍,恐留血腥怨氣的?!?/br> 而那時還是不死人先干了不長腦子的事兒,阮氏忍無可忍下組織門客族人合力絞殺的。據(jù)說一怒之下血染三里,腥臭七日不絕,很是壯觀。 南華的道佛還特意去誦經(jīng)祈福月余,阮重笙隔著幾百里都看得見那股子佛光,往后一度很是敬畏這些光頭袈裟。 唐搖柳答道:“如上君所言,但此次不死人恐怕與云天都的幾位魔頭脫不開關(guān)系?!?/br> 說著,她攤開手,雖白卻布滿rou眼可見的薄繭的手心里放著三小塊黑色石頭。 “那孽畜殺了我們一個師妹,而十八師妹遺體竟然在我們面前灰飛煙滅,我拼盡全力也沒能留住她一縷殘魂。小八和小十八一向要好,失去理智也是人之常情,無可厚非?!币活D,她繼續(xù)道:“這三塊玄石是那孽畜所留,上君可識得?” 高枕風(fēng)冷笑:“我和阿醒沒見過什么不死人,有個修煉成形的花妖從跟前竄過,也能和不死人疊形?” 阮重笙卻看著那塊玄石輕輕“咦”了一聲。 “怎么了?”晉重華問他。 阮重笙搖頭,問道:“這位師姐說,這是不死人留下的?” 唐搖柳看他一眼,“不錯。” 晉重華與他對視一眼,了然于心。開口說出了阮重笙嘴邊的話:“那各位追殺的應(yīng)該不是不死人,而是……不死鬼了?!?/br> 不死人是魔物里很普通的一類,而不死鬼卻是上升到一方疆主的豢養(yǎng)愛寵了。 云天都統(tǒng)共六疆,其中有一位西南疆青嶺一脈,就是這類不死鬼最初的“主人”。 不死人不會殺人,那微弱的靈氣也無法讓它做到吞噬靈魂,而不死鬼是不死人血脈的變異,也是當(dāng)年秦家花費三代人心血養(yǎng)出來的一種“愛寵”。在不死人頑強的生命力里多出了吸魂和隨意變幻外形的能力,專門用于作亂為禍,是云天都里都非常頭疼的存在。 這種東西因為過于強大和詭異,被嚴(yán)格控制在秦家一脈中,據(jù)說連如今的青嶺主人都不會這門cao控術(shù),掌握最好的,反而是和與她表了好幾表的一位表哥。 阮重笙正好并不想暴露自己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東西,聽晉重華說出來后松了一口氣。 此時幾個靈州的姑娘面面相覷,唐搖柳上前道:“引陽上君的意思是……這里面有云天都幾個魔頭的手筆?” 晉重華道:“未必,但青嶺那位寂妃娘娘脫不了干系。” 慕容醒遲疑道:“上君是說……” “你們見到的應(yīng)該真是花妖。”阮重笙皺眉,“我初入林的時候,也遇見了一個荷花妖。她布下幻境——哦,說來還要謝謝靈州的一位jiejie呢,似乎是姓木的一個仙女jiejie,生得極漂亮的,正在找meimei的那位?!?/br> “你見過搖霜?”唐搖柳微蹙蛾眉,目光停留在阮重笙身上。 阮重笙笑彎雙眼,“應(yīng)該就是這位木姑娘。繼續(xù)說,我遇見的那個花妖本身實力不強,但她身上的氣息很是奇怪。” “她會幫你?不可能!”面色蒼白的木搖露倏然抬首,“她……她來找我?” “也許。”阮重笙聳肩,略過她復(fù)雜的臉色,并順帶揭過她的話題,“荷花妖身上的氣息奇怪得讓人無法想信她是妖……感覺就像一個普通的小散修,身上有很重人類的味道。” 木搖霜看出那小妖是妖精,是因為她感受到了幻境和這其中的不合理。但阮重笙身在其中,有所懷疑,卻無法直觀感受出那個小姑娘是魔修。 一片疑云中,高枕風(fēng)忽然開口道:“這次阮家沒有人來?” 眾人紛紛皺眉。 阮重笙:“阮……家?”好像值得琢磨了。 晉重華低聲解釋:“凡界第一修仙世家?!?/br> 修仙的家族門派雖多,但鑒于天九荒的靈氣旺盛,幾乎都在天九荒扎了根。當(dāng)然,再普遍的情況也有特殊,譬如這個珩澤阮家。 阮家駐守于江東珩澤,是當(dāng)年天九荒第一批“墾荒者”里的意外。這個家族參與了天九荒的發(fā)展,但在九荒初具規(guī)模的時候毅然決然選擇了離開,在人間徹底扎根。也正因此,阮家與天九荒保持了較好的聯(lián)系,也常將優(yōu)秀小輩送去天九荒最出名的“人才窩”時天府求學(xué)。 金陵屬于珩澤的轄地,此次大亂天九荒紛紛賣面子送信支會過阮家家主,但卻無一例外石沉大海。而以“守人間太平”為祖訓(xùn)的阮家甚至沒有弟子前來…… 阮重笙雖然前半生大部分都只是個只愛泡書海的半書呆子,還是知道這個阮家的。不久前還有人問他跟阮氏是什么關(guān)系呢。聽到這么一句話,他瞬間意識到,問題大發(fā)了。 高枕風(fēng)道:“沒有阮家人,有兩種可能。一是阮家有意袖手旁觀,二是阮家出事了?!?/br> 慕容醒否決了第一種可能:“阮家一向端方,不會在天九荒紛至沓來時袖手旁觀。若折損了前來的弟子,于雙方都有害無利。” “你的傷!”看到他的動作,高枕風(fēng)先上去扶住他,而他略搖晃的動作讓高枕風(fēng)眉間再度皺起深溝,“這里還有我,你著急什么!” 慕容醒站穩(wěn)身形,對高枕風(fēng)笑道:“無妨的。你應(yīng)該有了猜測?” 高枕風(fēng)看一眼靈州眾人,輕哼:“早就覺得不對了?!笨上腥嗽谶@里礙事。 “上陽和靈州有恩怨?”阮重笙悄悄問晉重華。 晉重華笑而不語。 真好看,這么清高的表情怎么就這么好看呀。阮重笙盯著他的側(cè)臉,暗自琢磨,如果領(lǐng)著這么個人去不久后的花燈節(jié),那他收到的花燈香帕,接住的投懷美人可怎么都得對半了。 嗯,得防著這人往秦淮河街那邊走。若他的小紅小綠什么的移情別戀可怎么是好。 晉重華并不知道他這位師弟腦子里千回百轉(zhuǎn)了些什么,遞給慕容醒一瓶傷藥,然后問唐搖柳:“搖霜呢?” 唐搖柳道:“走散了……” “難怪。”晉重華輕笑:“她若在,就不會有這么多靈州弟子在此了?!?/br> 木搖霜作為靈州的七弟子,卻是越過了六位師姐和包括賀搖花在內(nèi)的其他同門,成為了靈州主人邀明月最寵愛的弟子。由邀明月親手撫養(yǎng)長大,性格沉穩(wěn),能在一眾同輩中獨挑大梁的木七姑娘,幾乎才是靈州真正的“少主”。 若木搖霜在,絕不會傻到為逞一時之氣同時跟三家結(jié)梁子到這么尷尬的境地。 唐搖柳不知聽懂沒有,臉色微變,很快又抑制下來,不卑不亢:“上君教誨的是?!?/br> 這副模樣和之前對慕容醒高枕風(fēng)二人和阮重笙的態(tài)度可謂是大相庭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