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5
伊萬扭過屁股,斜掛在他背后的機槍狠狠打上閉目養(yǎng)神的肖恩——男人睜開眼,碧綠的眼睛懶洋洋的看著弟弟笨拙的動作,矜持的伸出一根手指把正對他腦袋的槍口扒到一邊。 “好好坐下,男孩?!?/br> 伊萬露出一個好脾氣的笑容:“叫醒你,不用謝——太陽都照屁股了?!?/br> “太陽?你知道那兩顆恒星的名字是誰取的嗎?” ——顧名思義:凡人,你知道誰是他們的爸爸? “誰?” “老子?!?/br> “果然,我就說,這個世界上除了你以外,沒人會取出太陽1號2號這種......” 看著肖恩瞇起來的眼睛,伊萬狗腿的決定把話吞下去。 “這種什么?” “這種天才偉大的名字,哥哥,你注定名留青史?!币寥f真誠說道。 肖恩挑了挑眉,剛想說些什么,卻突然眉頭一皺:“伊萬·謝爾蓋耶維奇,你是像蒼蠅一樣去垃圾桶里打了個滾嗎?” 伊萬抬起手,小狗一樣嗅了嗅他的袖口,一臉疑惑:“我什么都沒聞到。” “那種黏糊糊的、又甜又腥,如同一堆從巧克力排泄物里釣上來的鯡魚罐頭的味道——別告訴我你鼻子聾了,謝爾蓋耶維奇家不養(yǎng)廢人?!?/br> 伊萬干巴巴:“抱歉,哥哥,我的腦補能力沒有你那么豐富?!?/br> “...真是令人惡心的味道,不過和你的審美一向匹配,”肖恩刻薄的評價了一番,如同一個天才偵探一樣猶豫了下,“你上車以前...是不是去了羅斯那個蠢貨的辦公室?” “嗯嗯嗯???”伊萬一臉“我的上帝你怎么知道是不是在我身上裝了攝像頭”的表情。 “不是說了讓你離那種小人遠一點嗎?” “上帝!我今天只是路過那里!難不成你想讓我從寢室飛到外出準備廳嗎?——抱歉,此家不提供這種服務(wù),你可以選擇再找一個弟弟。” “...我就是說說,”肖恩沉默了下,“你今天怎么像個炸.藥桶一樣一點就著?” “因為我是個玻璃心的瓷娃娃?!币寥f歡快道。 他成功讓他哥哥以一副看智障的眼神望向他,于是心滿意足的翻了個身,重新好好的坐回了座位上,挪動了下腰,沉重的戰(zhàn)術(shù)背包讓他膈的背慌。昨天凌晨又是一宿未睡,那只“蜘蛛(?)”給他的震撼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 伊萬淺淺的閉上眼,決定趁到達目的地以前休息片刻—— 但一閉上眼,那種被窺視的感覺又來了。 金色的陽光傾灑進晃蕩顛簸的車內(nèi),慢慢的爬上他的小臂,溫柔如水的圣潔將他籠罩在其中,如同嬰兒在羊水中體驗到的安全和溫馨。 恍惚間,他模模糊糊的感覺黑暗中有四只眼睛在看著他,鮮艷的紅色如同從宰殺的羊羔里流出來的新鮮血液,充斥著紅色的是密密麻麻的蟲卵。 蟲卵化成蠕動的幼蟲,幼蟲又成繭,最后拍打著前翅破渾濁鮮血而出,薄薄透明的翅膀一扇一扇,鮮血一滴滴的順著淺色紋路滴在黑暗中,最后化成了一只一只的血色手印—— 【s...shub...】 【mama...】 【mama...】 【shub…shub…】 觸手沖破黑暗的水面,成千上萬的血色蝴蝶被驚醒,然后圍著它放肆舞動。 瘋狂尖嘯的長笛聲由遠到近,翅膀拍打的“撲哧撲哧”聲遮天蔽日。在混亂中,一只蝴蝶如飛蛾撲火般撲入水面,濺起薄薄的浪花,下一秒,“沙沙沙沙”,萬千蝴蝶盡數(shù)消失在水平面之下,獨留那搖曳著的觸手向他張開如陷阱般的rou色吸盤。 噗嗤、噗嗤, 噗嗤、噗嗤, 吸盤一張一合。 ...... “伊萬...伊萬...醒醒...醒醒...” “別...別吵...”他感覺臉上有點癢的揮了揮手,想把那只不停作響的蚊子給趕走。 啪—— “....................................伊萬·謝爾蓋耶維奇,再不醒來我就把你從車上扔下去喂蟲子了?!甭曇舻统羶?yōu)雅,但又帶著隱隱約約的不耐煩,讓他覺得耳熟極了。 “肖...肖恩...是你嗎?” “是我?!?/br> “哼...別想騙我...你不可能是那個小氣吧啦磨磨唧唧又吵又狗自視甚高的肖恩·謝爾蓋耶維奇?!?/br> “...為什么?” “因為他從來只會把我...把我拖下床...像沙袋一樣嗚嗚嗚嗚嗚嗚...” “......” 突然安靜下來的環(huán)境讓伊萬下意識的感覺到了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睡覺之前,他應(yīng)該在探測車上——上帝啊,那個死膈人的座位——然后他旁邊,坐的是.......是................是...................... 下一秒,他半睜開眼—— 橘紅色的晚霞傾灑下來,男人那張英俊的臉正面無表情的對著他。金色的睫毛蝶翼般扇動,薄唇勾出一個嘲諷的弧度,一道鮮明的分界線橫跨他高挺的鼻梁,一半是圣潔的光芒,一半是幽暗的地獄。 “......”沉默是今晚的天使。 肖恩:“喲,醒了?” 伊萬:“醒了?!?/br> 肖恩:“真醒了?” 伊萬小雞點頭。 肖恩:“確認我是你說的那個小氣吧啦磨磨唧唧又吵又狗自視甚高的肖恩謝爾蓋耶維奇了嗎?” 伊萬:“抱...抱歉大哥。” 肖恩:“嘖,簡直就像一個幼兒園吵著要mama的小朋友,口齒不清前后不搭自理能力和火星蚱蜢差不多,哦,忘了,還很玻璃心,所以應(yīng)該是幼兒園哭著要mama的大人什么建議都聽不進去的小朋友。” 伊萬:“......” 肖恩:“還有身上這股鯡魚罐頭一樣的臭味——不,男孩,別用這種小狗一樣無辜的眼神對著我,老子很多年前就不吃這一套了——難道你不知道跟垃圾呆在一起呆久了自己也會變成垃圾嗎?我要是你,寧愿上到c區(qū)4l然后繞原路都不會從那個骯臟、惡臭的大垃圾場旁邊路過——你不知道羅斯有變態(tài)的惡癖嗎?” 伊萬:“什么?” 肖恩:“那龜孫子喜歡解刨,尤其喜歡從腸子開始觀察像你這種年輕人的身體,心理室辦公室的左下角有一個帶鎖的抽屜,里面全部都是他這些年來珍藏的解刨圖,收住你好奇心的爪子,那個小氣鬼會抓狂的——” 伊萬:“不,肖恩,他為什么喜歡像我這種年輕人的身體?難道他真的是基佬嗎?” 肖恩罕見的沉默了下:“…可能是因為你們很容易上鉤?” ………………這是在拐彎抹角說老子傻嗎?伊萬好脾氣的勾了勾唇角。 “算了,你這種愚蠢的腦袋根本無法獨立生活,上次不識好歹的拒絕我的客臥就已經(jīng)證明了你的腦容量,果然我不該對你有什么過多的期盼。 “..................................太記仇了,哥哥,以后不會有女人喜歡你的?!?/br> 肖恩:“抱歉,老子只是記憶好?!?/br> 伊萬:“...................................” “——報告艦長!‘母親’那邊有消息?!宝?4探險小組的組長弱弱插話。 “放?!?/br> 組長忙不迭的狗腿點了點頭,打開公放郵件。一陣沙沙的白噪音出現(xiàn),然后林宗韻熟悉的聲音從里面?zhèn)髁顺鰜恚?/br> “各位,今天生物實驗室對凌晨3時分出現(xiàn)的寄生體進行了初步的調(diào)查,以下為調(diào)查內(nèi)容?!?/br> “采樣防御等級:s,模擬攻擊能力:s,確定為β225號行星的本地生命體,暫命名為安德烈蟲族。其口器中富含毒性等級為s的噴射唾液,采樣初步確定處于幼年體,成年體數(shù)據(jù)未知。暫無法確定寄生渠道,請所有的外出調(diào)查人員確保防護服的完好,請勿脫離防護服,請勿食用當(dāng)?shù)厥称?,請勿接觸當(dāng)?shù)厮?。報告完畢,祝好運——探索者號副艦長林宗韻留?!?/br> …… 如果說在外星,大家最討厭什么的話,火星螞蟥,這種為人熟知的火星當(dāng)?shù)鼐用?,永遠是排行榜上的第一名。 雖然據(jù)傳聞,火星螞蟥是某遙遠東方大國某省的特色菜,但它軟綿綿的鼻涕蟲般的身軀,黏糊糊的唾液,和可寄生的特性都讓去火星的船員聞之色變——畢竟誰也不想從自己的喉嚨管里或肛.門中爬出來一只一捏就成糊狀的蟲子。 但安德烈蟲族.................... 老天爺,這種既像蟲子,又像章魚,還尼瑪會噴唾液,喜歡寄生,喜歡在溫暖的人體內(nèi)一點點長大,然后用滑膩膩的身軀將肺部器官擠成一張薄紙,再戳破肺泡,從喉嚨管中伸出冰冷帶著吸盤的觸手,在外面搖一搖,跳一跳,然后整個身子再擠進喉嚨管,漲破活人的脖頸和頭蓋骨,最后破體而出的生物,是不是上帝創(chuàng)造出來純粹惡心人的???? “啊啊啊我要吐了,”一個隊員喃喃道,“這是生理的厭惡,我的大腦無法控制自己?!?/br> “如果我被寄生了,隊長,記得給我一槍?!?/br> “狗娘養(yǎng)的,老子回去后立馬申請去后勤科?!?/br> 傍晚溫柔的橘黃色霞光飄蕩在擁擠的車廂內(nèi),塵埃舞動中,伊萬抱著有他半人高的機槍坐在位置上,面無表情的當(dāng)吐槽大會的觀眾。 ——他感覺自己有點不對勁。 雖然理智告訴他,安德烈蟲族這種龜玩意確實能把人惡心到吐,但不知道為什么他的情感上卻有些別扭。 他覺得那只蟲子也沒那么…好吧,確實理論上說相當(dāng)惡心,但是此時,一種復(fù)雜的感情沉淀在他心中——一點惡心,一點疼愛,一點類似于“雖然自家的丑兒子長得不行,但也輪到不到你們這群八婆閑聊”的感覺。 等等…丑兒子???? 上帝,這想法可比蟲子本身更恐怖了,難道他上輩子是一只安德烈母蟲? ——那種躺在蠕動的蟲子堆里,擠壓在冰冷柔軟的白色rou.體中,到處是一望無際的蟲卵、幼蟲、成蟲,鋪天蓋地的“沙沙沙沙”聲,然后不停的跟長滿密密麻麻復(fù)眼的公蟲生密密麻麻的卵鞘…的母蟲? “上帝.....嘔......” 他成功被自己的腦補惡心吐了,而他的動作顯然也惡心到了身邊某個擁有輕微潔癖的男人。 那個人往旁邊挪了挪。 “嘖,鯡魚罐頭,你所剩無幾的大腦神經(jīng)控制系統(tǒng)終于失控了嗎?” “……我很好,謝謝關(guān)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