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28
從伊萬的角度看去,半跪在地上的羅斯非常英俊——幾縷散亂的金發(fā)遮住他碧綠色的眼睛,修長的身材被深黑色的軍服包裹,鼻梁足夠高挺,唇瓣很薄,屬于那種陰沉俊美的標志——然而,他再怎么帥,哪怕帥比天仙下凡......他還是個男的,有三條腿的那種。 “..................” 伊萬像被灼傷了一樣飛快的收回小腿,腳尖在地上不自在的點了幾下,渾身上下不知道該怎么辦。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相比之下,羅斯顯然比他沉著多了,只見這位金發(fā)的大帥哥拍了拍屁股站起身,看起來一點都不尷尬的重新壓上軍帽,露出一個懶洋洋的笑容:“伊萬,別用這種小狗一樣的眼神看我。” “..................”半響,伊萬憋出了回答,“我沒有,別瞎說?!?/br> “嚇著你了?” 因為他不咸不淡的語氣,渾身尷尬到起雞皮疙瘩掉一地的伊萬忽然燃起了希望:“羅斯,你只是在開玩笑對吧?” “當然——” “哎我就說,以后不要給我開這種玩笑了,我心臟很不好...” “不是。” “會被嚇出毛病來的...等等你在說說什么你是不是有毛????!” 羅斯笑了下,露出了他的虎牙:“你的腳看起來快凍壞了?!?/br> “什么叫‘我的腳看起來快凍壞了’??” “字面意思。” “..................”伊萬覺得自己十八年的社交禮儀學習仿佛喂了狗。 “好了,伊萬,別憤怒的像一只噴火龍了,”羅斯輕松的攬上伊萬的肩,不經(jīng)意間讓自己龍涎香的香水味肆無忌憚的籠罩住年輕人,如同一只用氣味做標記的雄性生物,“逗你玩的。” 伊萬縮了縮脖子,想要掙脫桎梏,卻又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能禮貌不尷尬的把自己給解脫出來,于是,他只能幽幽道:“下次別這么做了,羅斯,我真的快被你嚇壞了......要知道有人可說過你是那什么基佬?!?/br> “我確實是?!?/br> “什么??!” “不過這也看——畢竟我只對漂亮的人有興趣?!?/br> “...........” “比如說你?!?/br> “...你一定在開玩笑吧?!?/br> “你覺得呢?” 伊萬惡寒了下,決定暫時拋棄下表面性社交禮節(jié),他面無表情的將攬住他的手臂提起來,扔到一邊:“我就把它當玩笑了?!?/br> “哎呀,別這么嚴肅,伊萬,開心一點。”羅斯不在意的收回手臂。 伊萬翻了個白眼:“......算了,你總是這樣,我放棄了——話說你現(xiàn)在有時間嗎?” 金發(fā)的男人低下頭,從懷中抽出一支金邊鑲嵌懷表,而伊萬覺得那懷表有些詭異的眼熟:“隨時都有?!?/br> “林宗韻跟我說我需要做一個檢查?!?/br> “唔,我差點把這件事給忘了,你想現(xiàn)在來我的辦公室嗎?” 伊萬僵硬的點了點頭:“當然,我想現(xiàn)在就把這件事情解決掉——不,等等,羅斯,你可以先去辦公室等我嗎?我馬上就來?!?/br> 羅斯露出他平常一貫的不怎么讓人舒服的溫和表情,“噠、噠、噠”非常富有節(jié)奏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盡頭。伊萬站在原地抿了抿唇,直到他確保羅斯徹底離開后,向反方向走去,拐了個角,果不其然的看到了蹲坐在地上的瑪麗。 這位一臉蠟黃看起來隨時都會狗帶的姑娘處于一個微妙的位置——簡單來說,她看得見醫(yī)療室門口,但醫(yī)療室門口的人看不見她,幸虧伊萬屬于羅斯口中“有事沒事喜歡去醫(yī)療室逛一圈偷偷懶”的不負責任員工,他才對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 伊萬蹲下身,小聲叫道:“瑪麗?” “............”瑪麗面無表情的抬起臉,因為流淚過多而充血的眼眶把伊萬嚇了一跳,“什么事?” 昏暗的燈光下,瑪麗穿著睡裙,徹底花了的眼妝將她臉上的淚水染成深灰色,她手里夾著一封粉色的信紙,與她斑駁的紅色指甲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干柴一樣的黑色卷發(fā)糾纏在一起,讓伊萬忽然有了某種非常不好的回憶。 “可以問你件事嗎?”他滿臉猶豫的問道,忽然覺得自己選錯了人。 “問吧,反正喬死后我也沒什么事可做了。”瑪麗幽幽的看著他。 “............” “快點,我很忙的?!?/br> ——怎么突然感覺這姑娘這么不靠譜的樣子?? 考慮再三,年輕人終于決定了開口:“你...有沒有看見什么人來過醫(yī)療室?” “林宗韻,羅斯?!?/br> “我知道他們兩個,除此之外還有其他人嗎?” 瑪麗搖了搖頭。 ——好吧,看來真的是他想多了。 伊萬在原地站了幾秒,飛快的說了一聲“謝謝”。在瑪麗壓抑的抽泣聲中,他大跨步的朝心理治療室的方向走去,覺得自己像個精神病一樣疑神疑鬼。 ——不過確實,聽說上過戰(zhàn)場的士兵都會像他一樣有這種毛病,還有個專屬名詞,叫什么來著?ptsd還是pdst?算了,反正無論如何,一切都已經(jīng)結束了,他只是一個被軍方派來挖礦的礦工,又不是在執(zhí)行什么詭異的秘密任務——等副引擎修好,他們就可以回去了。 ——無論如何,現(xiàn)實不能變得更糟糕了。 ...... 十分鐘后。 伊萬面無表情的發(fā)現(xiàn)現(xiàn)實完全可以變得更糟糕。 “很好,把上衣脫下來然后躺在這里。”羅斯帶上橡膠手套,敞開腿仰靠在牛皮靠椅上,伸出一根手指,敲了敲他身邊的單人床。 “這可真夠奇怪的,為什么我需要躺在那里?” “因為我需要你躺在這里。” “我以為就問幾個問題。” 羅斯彎了彎狐貍一樣的眼睛:“我保證你這樣會舒服一些?!?/br> “......那我為什么要脫掉上衣?!?/br> “因為我們需要做一些小小的檢查?!?/br> 伊萬渾身不自在的抬起一只手,在羅斯好整以暇的注視目光中一顆一顆的解開扣子——后者肆無忌憚的眼神讓他忽然有了一種自己在進行某種表現(xiàn)的錯覺,于是他垂下眼眸,避開那熾熱的視線,在安靜中脫掉了那身薄薄的病號服。 “好極了,躺在這里吧?!?/br> “...我有點冷?!?/br> “很快一切都可以結束,忍一下,伊萬?!?/br> 磨了近十分鐘后,年輕人還是不情不愿的挪上了單人床。盡管他極力想掩飾自己的情緒,但緊繃的肌rou還是將他的緊張展現(xiàn)的一覽無余。站在他身邊的羅斯勾起唇角,看著如同待宰羊羔一樣的年輕人,慢悠悠的伸出手...然后將伊萬盡頭的儀器拉到他胸前。 “這是在照胸片嗎,兄弟?” “順便幫你檢查一下,別緊張,放松呼吸?!?/br> 老子怎么能不緊張??。?! 伊萬在心中無能狂怒。 “吸氣,呼氣,放松,我又不會對你做什么。” “我知道?!币寥f硬邦邦的出聲。 一陣涼風劃過他的胸膛讓他全身雞皮疙瘩不要錢一樣往地上掉,為了轉移注意力,伊萬睜大了眼睛,將視線投向心理室單調的墻壁——于是一幅畫闖入了他的視線。 那是一副很特別的油畫,被陳舊的猩紅色天鵝絨毯松散的遮擋住了大半,只在陰影中留下油畫的一個角——星光黯淡,海浪飄蕩,漫漫黑夜中,高高抬起的一根深黑色觸手對抗人類數(shù)以千計的淡黃色火把,火種燃燒,卻仿佛在下一瞬間就會被徹底熄滅。 羅斯順著他的視線望去,了然的挑起眉毛,然后他懶洋洋的露出一個微笑:“傳說中被封印在宇宙深處的舊日支配者是一個以恒星能量為食,游曳在黑暗宇宙中的種族。當繁星到達正確的位置,母神重新降臨世間的那一刻,它們會從廢墟中蘇醒,為世界帶來浩劫——你聽說過這個預言嗎?” “隱約有點印象......不過說回來你為什么要在辦公室里擺這種玩意兒?”那一個關鍵的名詞讓伊萬心中下意識的劃過了一絲厭惡,這種古怪又熟悉的感覺讓他幾乎作嘔,似乎他曾經(jīng)飽受折磨,因此產(chǎn)生了深藏于記憶中的條件反射。 “畫的很好看不是嗎?” “他們可不是什么好東西?!?/br> “好吧,可這幅畫本身充滿了一種畸形模糊的美,美到讓人類無法理解?!?/br> 伊萬難得笑了下:“說得好像你不是人一樣?!?/br> “也是,我的確是人,”羅斯撐著下頜,長長的金色睫毛在他臉上打下一片蝴蝶般的陰影,背對著燈光,他半垂著的神情忽然給人一種神明的錯覺——就好像神愛世人,卻又遠離世人,“話說,你知道嗎?” “......什么?” “盡管舊日支配者的力量強大到我們無法理解,但還有一類神明凌駕與他們之上。” “好吧,原來還有一類更牛逼的生物,感謝你讓我知道了我們到底有多渺小...他們叫什么?” “外神,曾經(jīng)是世界意志的化身?!?/br> 伊萬反射性的問出了一個問題,盡管他根本不知道他為什么要這樣問:“那...現(xiàn)在呢?” 羅斯嘲諷的勾起唇角:“現(xiàn)在你該睡覺了。” 不顧伊萬陡然睜大的眼睛,他靠在座椅上,伸出手“滴”一聲按下了儀器的開關。下一秒,毫無防備的年輕人便沉沉睡了過去,羅斯托著下巴看向他精致的睡顏,忍了忍,忍了忍,終于忍不住的用手輕輕掃過伊萬的嘴唇。 半響,他動了動嘴唇,像對空氣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現(xiàn)在嘛...領袖阿撒托斯在未知之地沉眠,他的妻子莎布·尼古拉絲不知蹤跡,猶格·索托斯早已經(jīng)叛離族群,只剩下忠誠的奈亞拉托提普為他們的復蘇而奔波...哎,生活,嘖嘖?!?/br> ※※※※※※※※※※※※※※※※※※※※ 因為刪了第二章,所以在這里提一提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