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30
當雙日落下云霧后,天空便徹底進入了黑暗。幾盞黯淡的紅色鬼火瑩瑩飄向空中,勉強照亮最中央的雕花鐵桌,沉浸在nongnong黑夜里的巴洛克式噴泉怎么看怎么詭異,那些隱藏在陰影中的飛翔小天使們似乎會在下一秒露出它們尖利的獠牙化身成惡魔,呼啦呼啦,寒風帶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呼嘯而過,讓默不作聲的年輕人覺得自己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他有點后悔只穿睡衣睡褲就跑出來了。 就在這個時候,紅發(fā)蘿莉用叉子“鐺鐺鐺”的敲了敲餐盤:“有棉花糖布朗尼嗎?” 奈亞拉托提普漫不經(jīng)心的從茶壺里撿出一顆牙齒:“沒有?!?/br> 蘿莉:“有草莓千層派嗎?” 奈亞拉托提普:“沒有。” 蘿莉:“有乳酪磅蛋糕嗎?” 奈亞拉托提普:“沒有。” “那我們到底有什么?” “奶茶——你想喝點熱水嗎?” 兩位真實年齡未知的小朋友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不亦樂乎,扎著馬尾辮的猶太女孩低著頭一點一點看起來快睡著了,在她對面,伊萬撐著腦袋靠在餐桌上,無聊的又打了個哈欠,奶茶已經(jīng)失去了溫度,而四人面前的蛋糕基本上都沒怎么動。 ——很顯然,他們在等一位遲到的來賓。 不知道過了多久后,奈亞拉托提普率先沉不住氣。 “所以說老爸到底什么時候來?” 伊萬勾了勾唇角:“不知道,別問我。” “好困啊啊啊啊,”奈亞拉托提普無聊的呻.吟了一聲,頓了頓,他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樣露出了一個奇怪的表情,“等等,媽?!?/br> “怎么了?” “你說...” “嗯?” “老爸不會在給你戴綠帽子吧?!?/br> 伊萬無語了片刻,抬起眼睛看向蠢兒子的身后:“............正能量一點,兒子。” 對一切一無所知的奈亞拉托提普還在喋喋不休:“不,按照常理說,老爸在下午7點就會雷打不動的準時下班,他那種人從來不可能自覺加班,鑒于他也沒有那么多復雜的親戚關(guān)系需要解決,那么我們只有一個解釋,就是他想給我找個小媽——嗷!” 被重重敲了一下后腦勺后,他憤怒的擰過頭,然而憤怒在看清楚來人的下一秒就煙熄火息了,于是他又齜牙咧嘴的轉(zhuǎn)過身,試圖偽裝一切無事發(fā)生。 但是站在他身后的那個男人顯然沒有那么大度——只見在那nongnong黑夜下,男人露出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一手靠上奈亞拉托提普的高腳椅背,一手握著他那根嵌滿華麗寶石的乳白色手杖,用冰冷的骷髏頭拍了拍兒子的臉頰。 “..................”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說什么呢,兒子?” “..................” “讓我也聽聽?” “..................” “三天不打上梁揭瓦,想挨揍了?” “..................”小男孩憋紅了臉,半天才蹦出一句,“媽,救我?!?/br> 紅發(fā)蘿莉差點笑出了聲。 而另一邊的猶太少女已經(jīng)完全被嚇傻了眼。 “我還以為你死宇宙哪個角落里去了?!贝┲滤澋哪贻p人坐在位置上,因為西裝革履的男人而有些不自在的挪了挪屁股。 “為什么?”男人收回手杖,打了個非常漂亮的響指。下一秒,一個身穿燕尾服的仆人急急忙忙的帶著椅子趕了過來,太過匆忙到讓他幾乎忘了收回自己的魚頭。 “畢竟你仇家肯定不少,鑒于你那總可以讓人火冒三丈的性格來看。” 阿撒托斯悠悠然的落座,讓魚頭仆人給他倒了杯茶,他的茶杯被逐漸灌滿,一絲一絲的熱氣冒了出來,模糊了些他捉摸不透的表情:“事實上,我確實被耽擱了會?!?/br> 伊萬幸災(zāi)樂禍的翹起唇:“被你的仇人?” “沒錯?!?/br> “那他現(xiàn)在到哪去了?我真想見見他?!?/br> “我不知道,”男人握住餐刀,微微低下頭,雪白的刀面如實的倒映出真實的畫面——那是一團蠕動的、毫無機質(zhì)的觸手,四只翻滾的紅色眼珠扭曲在rou塊里,背景是宏大的金色蟲巢——所以他挑了挑眉,放下了餐刀,“事實上你的一切愿望我都可以滿足,除了這一個?!?/br> “哈,為什么?” “因為他已經(jīng)化成灰了?!?/br> 伊萬:“.......................” 裝逼就裝逼,可以不要裝得這么清新脫俗又無辜好嗎兄弟?? 下午茶,準確的說是晚茶,目前正處于一個令人渾身不舒服的階段。 比如說,阿撒托斯坐在首位,一手撐著下頜一手有一搭無一搭的用湯勺攪拌著甜湯,他正在看伊萬,而后者被他看得一臉緊張,仿佛屁股下面有一只火爐隨時都會爆炸一樣;在他的左手邊,猶太少女用銀制叉子糟蹋著蛋糕,小城堡翻糖從最上面掉了下來,兩個穿著婚禮服的小人被砍斷了腦袋;而奈亞拉托提普,正一臉無趣的和紅發(fā)蘿莉小聲交談,兩個熊孩子看起來氣場非常合拍,當然他們從來不肯承認這個事實。 奈亞拉托提普像狗一樣動了動鼻翼:“我感覺有一股酸臭味快把我的牙齒給酸掉了?!?/br> 蘿莉:“你的乳牙還沒換完嗎?” 奈亞拉托提普:“............我不換乳牙。” 蘿莉:“哦,差點忘了?!?/br> 過了會,奈亞拉托提普又開口:“感覺老爸看起來就像一只不壞好意的黃鼠狼?!?/br> 蘿莉:“原來你想說夫人是雞嗎?” 奈亞拉托提普:“............” 并不是很想聽全程的·伊萬微微歪過頭,對兒子低聲警告道:“勞駕,你們兩個可以表現(xiàn)的稍微像個正常的小孩子嗎?” 奈亞拉托提普理直氣壯的挺了挺胸:“什么是‘正常的小孩子’?——這個宇宙本來就是無理智無秩序無規(guī)則的,就和老爸一個樣,嘖?!?/br> 紅發(fā)蘿莉睜大了眼:“好啊!以下犯上大不敬!” 于是奈亞拉托提普又縮回了脖子。 就在這個時候,阿撒托斯用湯勺輕輕敲了敲瓷碗,“鐺鐺鐺”的三聲脆響并不高,在nongnong黑夜中顯得有些微不足道,卻成功讓所有人都閉上了嘴。 “親愛的,我有個禮物送給你?!睆氐椎陌察o后,阿撒托斯?jié)M意的露出了一個笑容,紅色雙眸看向伊萬,那神情里氣定神閑的態(tài)度讓年輕人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如果我說我不想要的話你可以把它收回去嗎?” “不行。” 伊萬嘲諷:“那你干嘛不直接塞到我手上?!?/br> “好吧,那我下次就這么做。”阿撒托斯不咸不淡的回答到。 在幾位小朋友好奇的視線下,他接過魚頭仆人遞過來的金楠木長盒——盒子非常的sao包,五顆紅寶石鑲嵌在表面,每顆寶石周圍由白色點鉆包圍,雕刻精致,閃閃發(fā)光,然而考慮到盒子主人的性格的話...這一切也不足為奇——然后便是“啪嗒”一聲,他旋開紐扣,然后將它放到了伊萬的面前。 與外盒相比,里面的匕首看起來就寒酸的多了。 那只大概有年輕人半個手臂長度的匕首靜靜躺在深紅色天鵝絨墊上面,深黑色的光滑刀柄看起來像蒙了一層灰,樸素的刀刃倒是逼人的鋒利,鋒利到伊萬毫不懷疑它削玉如泥...甚至當這把刀柄砍斷人腦袋時,那腦袋估計還會笑嘻嘻的再說幾句話,然后才能反應(yīng)過來自己已經(jīng)尸首分家了——惡,這個例子怎么如此奇怪。 “啊哈,該不是賜我一把匕首然后讓我自刎吧?”伊萬嘟囔了下。 一臉羨慕的盯著匕首的奈亞拉托提普:“......媽,你到底從人類那里學到了什么東西?” 年輕人瞪了兒子一眼,遲疑的探出一根手指,輕輕的,輕輕的挨上匕首的表面,好像在面對什么洪水猛獸一樣。 ——碰上表面的第一觸感是很冰,非常的冰,冰到他覺得自己的手指都快要在剎那間凍僵,第二觸感的話...他感覺到這把匕首似乎很開心??瞧瞧,刀刃都快歡快的嗡鳴了。 阿撒托斯撐著下頜,俊美的面孔似乎擁有某種魔力:“別露出那種表情,鄉(xiāng)巴佬,這可是個好東西。” “什...什么?”忽然之間伊萬皺了皺眉,一股莫名其妙的困意包圍了他。 “它叫赫格拉?!?/br> “............” 伊萬沉默著沒有回答,因為匕首上似乎有一股吸力,正源源不斷的將伊萬的靈魂從軀體上吸走,于是他試圖移開手指,卻發(fā)現(xiàn)rou色的皮膚已經(jīng)黏上了刀刃,現(xiàn)在他們是一體的了。 ——這可有點恐怖,他模模糊糊的想到。 “由世界上第一顆湮滅的恒星之火所鍛造?!?/br> 很快,他眼中的畫面開始變得恍惚,上下眼皮艱難的不停打架,腦袋嗡鳴作響,男人的話像隔了層水一樣模模糊糊,又像是幾千只蚊子在不停的嗡嗡直叫。他的太陽xue一陣陣的疼,疼的很厲害,仿佛有種被世界排斥的感覺。 “也是唯一的逆神之刃?!?/br> 漸漸的,漸漸的,天空破碎,日夜顛倒,花園、茶杯、蘿莉還有迷宮進入了飛速的旋轉(zhuǎn),轉(zhuǎn)啊轉(zhuǎn),轉(zhuǎn)啊轉(zhuǎn),轉(zhuǎn)得伊萬眼花繚亂。 ——直到“咔嚓”一聲脆響,鮮活的畫面在剎那間如同灰塵一樣變成了碎片...... 年輕人隱約察覺到有人打碎了面鏡子,然而他太困了,身體向大腦抗議要休息,軟弱無力的大腦拒絕不了任何要求...幾經(jīng)掙扎后,他最后眨了眨眼,還是忍不住的沉沉睡了過去墜入黑暗,而男人幽深的紅色雙眸是他腦海里最后的記憶。 【睡覺。】 …… 【掙扎的樣子可真可愛?!?/br> …… 【反正離下一次見面不遠了?!?/br> ——下一秒,伊萬猛的睜開了眼睛。